第60章 破镜(六)第一个敌人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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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魇。
言卿话都说不来了。在春水桃花路的尽头, 不悔崖前,真的从谢识衣嘴中听到这句话,他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恍惚。他于谢识衣, 是生于灵魂的诅咒,长在骨髓的毒疮。无法摆脱,只能强忍厌恶,日日夜夜,警惕提防。
最讽刺的是, 言卿做不任何解释。因为他在无比清晰、无比冷静、也无比真实地能体谢识衣的心情。
言卿安静很久, 轻声说:“谢识衣, 要杀了我吗?”
谢识衣没有回答他,他站在不悔崖前, 自深渊之下呼啸而生的风卷着他墨『色』长发,红衣被雨雾渡珠光,好似一路走来的血火。
言卿就站在他后面一步, 脸『色』苍白,陪着他看不悔崖的下面。
障城在间的地势险峻奇异,濒临沧妄之海、在天的尽头。不过隔着重重山脉, 也从未有翻山越岭去看过。
狂风呼啸, 山崖下清雾自天地生。
下一秒言卿察觉自己的手腕被谢识衣握住,紧接着整个跟他一起从不悔崖往下坠。
错愕的情绪还没从眼眸里浮起, 他脖子已经有了一只冰冷的手, 言卿愣愣地抬头, 脚下踏空。
他与谢识衣四目相对的一刻,心脏重发颤。原来不是错觉,谢识衣的眼睛这一刻真的蕴着血光蕴着泪。落崖惊风,他们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谢识衣握着他脖子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贴着那道剑痕,痛苦和窒息感一起袭来。
言卿神地,他是真的杀了自己的吧。他若是死了,魔神是不是也一消失?挺好的,谢识衣从此得了清净,他也得了清净。
言卿没说话,也没反抗。下坠的时候他们贴得很近,谢识衣睫『毛』沾着水雾,高挺的鼻梁淌过雨水,呼吸落在他脸。他的眼睛过于猩红也过于疯狂。对视刹那瞳孔交映,以至于言卿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绝望和难过。
脖颈的手逐渐用力,言卿缓缓闭眼。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那些窒息感『潮』水般退去,随后他听到了谢识衣低低的笑。短促、沙哑,深凉近雪,带着浓浓的讽刺,却又好像很难过很难过。
言卿活了下来。
他道自己处于昏『迷』状态,是他不醒来。
他不面对谢识衣,也不面对魔神。
他去些让自己开心的事。不过他来到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谢识衣,这些年踽踽独行,风霜雨雪,点点滴滴也都是和他相伴的日子。于是岁月的每一帧画面都被凛冽的霜雪掩藏,他不敢去触碰,不敢去梦到。
梦境只能是一片漆黑,他就飘浮在虚无漆黑里。这里无边无际,走不到尽头,好像能从一,一直数到老去死去。
是魔神不肯放过他。
她柔声说:“言卿,怕我?”
言卿厌恶至极:“闭嘴。”
魔神微笑,笃定说:“没错,就是在怕我。”她终于从浓雾中走,站到了言卿的面前。银『色』长袍、半脸白骨半脸苍老,碧绿『色』的眼眸仿佛洞悉一切。魔神温柔地看着他,轻叹道:“怎么那么怜呢?连醒都都不敢醒,自欺欺地选择逃避一切。言卿这不像啊——就那么怕我,怕到这个地步?”
言卿没说话,当她是空气。
魔神挑了下眉,转眼间身躯就化为黑『色』的长雾,漫散在他的整个梦境里。下一秒在黑暗尽头,走一个少年来,白衣皎皎、清风霁月。他就站在彼岸,眼神似落雪的湖泊,含笑喊道:“言卿。”
言卿漠然抬头,没有一点表情,抬了下手。随后少年的幻影马变烟雾。这是他的梦境,他能掌控一切。
言卿哑声说:“把我当傻子吗?”
魔神低嗤一声,随后坐到了言卿的对面:“我开始好奇了,不怕我,也不怕谢识衣。那么到底在怕什么?又在逃避什么?”
“以为像个乌龟一样缩在这里不愿醒来就能躲过一切?”
魔神道:“言卿,真是个懦夫!”
“别怕啊,这个事没有什么是杀戮解决不了的。”
“猜谢识衣屠障城是为了什么?是他入了无情道。要断情绝爱、了断凡尘。他能做的那么绝,为什么不能。”
“言卿,在就应该醒过来去杀了谢识衣。哦,以在的实力杀不了他,那就把身体交我。”魔神轻轻笑了:“当然,肯定是不愿意的。懦弱胆小,什么险都不肯冒。”
言卿还是把她当做空气。千疮百孔的心伤口撕裂又愈合,不断凝血结痂他筑一堵厚厚的墙,让他缩在里面,放空自己。不用去,不用去看,不用去听,也不用去面对。
魔神拖长了声音,撒娇一般:“言卿,理理我啊。”
言卿坐在自己筑的墙里,闭眼,捂住耳朵,缓缓弯下身去。
他终究不能一直昏睡。
言卿苏醒过来时,将一切七情六欲暂时封印。他睁开眼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地零落的白骨。这里很空旷也很安静,云光圣洁,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抬头只能看到似有若无的浓雾笼罩在巨大的兽骨之。这里是哪里?
言卿尚未反应过来,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鸣叫。在空中盘旋着一只不道死去久的大鸟,只能白骨骷髅,见他苏醒,突然尖叫着向他扑过来。骨鸟来势汹汹,靠近他的瞬间,又瞬息被冰寒剑阵冷酷击杀。哗啦啦,碎骨从天而降,滚到了地。
言卿稍愣,低头就看到自己方寸之外,有个剑刃划的大阵。
一时间他静默无言。
这里的鸟兽都巨大,言卿以白骨为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也终于看清了这里。天地交融,汇于一线。旁边是龙骨兽首,威严巨大,亘古矗立在无声的旷野。
言卿最后在埋骨之地的中心看到了谢识衣。不悔剑『插』在旁边,谢识衣跪在地,墨发如瀑,红『色』衣袍漫开如血『色』长河。他在白骨堆中找着什么东西,找了很久后才找到了,将它拿了来。
谢识衣察觉到他的到来,站起身,看也没看他一眼。沾满鲜血的手拿着一面的镜子碎片,往埋骨之地东边走。
言卿怔怔地看着他。向他提疑问的勇气,早在无数个四十一里,被一点一点摒弃。他在就是提线木偶,孤独又无助地存于间。没有亲、没有朋友、甚至连身体都没有。
谢识衣在干什么呢?
其实言卿在根本就不敢去揣摩谢识衣的心思。
因为一去这个问题,就下意识问自己:如果是他,他怎么做。
毕竟他、谢识衣、魔神之间的关系,太好类比,也太好代入。
言卿安安静静。
对自我的麻痹和厌恶为枷锁拉着他的灵魂一点一点下坠。
言卿转着眼珠子,看着这些安静的荒冢,不由自主神:他在要是死去能连骨头都没有吧。灵魂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
“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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