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 第159节 (第2/2页)
秦恪挥袖,放到刑天台外的守卫。李朝歌跟在后面,啧啧称奇:“你的法力确实好高。这真的只是十分之一?”
秦恪承认他被这样的话取悦了。他笑了一声,负手看着李朝歌走上浮桥:“那里危险,你玩够了就回来吧。”
李朝歌站在浮桥上往下看,下方劫云密布,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威压。李朝歌转身,拉着秦恪继续往上走:“我问过周长庚了,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避开南天门的守卫,去往下界。”
秦恪一踏上去,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被严重压制。力量越强,受到的压制越厉害。秦恪看向下方隐隐闪烁的乌云,无奈地瞪了李朝歌一眼:“别胡闹。”
“我没胡闹。”李朝歌回头,孤勇无畏地看着他,“我不想看你有危险,我们从这里逃走吧。”
秦恪久久地看着她,说:“可是,玄墨很看好你。若是你也效仿周长庚逃跑,那就再也不可能成为西奎候选人了。”
“那又有什么所谓。”李朝歌笑了笑,目光坦荡洒脱,“我说过,这世上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
那样的目光,真是让人羡慕。
秦恪从未做过如此幼稚的事情,陪着一个女子抛开所有身份责任私奔,光想想就可笑。他难得纵容自己一次,现在,游戏该结束了。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生出动摇。都不等秦恪想完,外面忽然传来响声。李朝歌回头,眉头不由皱起:“萧陵怎么来了?”
李朝歌握住秦恪的手,似乎想把他推到自己身后:“你小心,我拦住他们。”
秦恪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一个女人挡在自己身前。他反手去拉李朝歌,刚想说什么,李朝歌忽然脚下一滑,朝浮桥外摔去。
浮桥下是乌压压的劫云,以李朝歌如今的修为掉下去,必死无疑。秦恪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拉住她,用身体挡在她身后:“小心。”
萧陵刚带着人赶来,他看到这一幕,眼睛猛地瞪大:“秦恪!”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中,秦恪慢慢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长剑。
剑刃锋锐,剑脊上飞快地划过红光,贪婪地吞食着秦恪的血液。剑柄上缠绕着他最熟悉不过的古花纹,他曾无数次擦拭、抚摸、练习,而此刻,剑柄却握在一双白皙修长的女子手中。那个女子,不久之前还说要和他私奔。
外面脚步混杂,许多人在喊秦恪的名字,萧陵下令放箭,被秦恪抬手拦住。他对不远处的士兵视若无物,他始终用力盯着李朝歌,仿佛世界中只剩她一人。
他声音低哑,问:“为什么?”
李朝歌这一剑刺的极深,她手上溅满了鲜血,血迹蜿蜒到手腕,滴滴答答落下,和秦恪的血混成一滩。
李朝歌仿佛感受不到如今的处境一般,她含笑靠近秦恪,用极温柔的语气,在他耳边低问:“秦惟,扮演别人的感觉如何?”
李朝歌说话如情人呢喃,声音很低。可是萧陵听到了,他表情明显一怔:“秦惟?”
这回不用秦恪发话,萧陵就示意天兵停下,暂时不要放箭。秦惟不是死了吗?秦惟,秦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164章 天规
面前的这张脸依然清冷美貌, 不染纤尘,对着天庭众人时,也始终不疾不徐, 气定神闲,仿佛习惯了这种生活。可是现在, 那双眼睛盯着李朝歌, 慢慢荡漾出笑意。
他笑了好半晌, 抬手, 不顾自己满身的血,轻轻抚上李朝歌脸颊:“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萧陵这些法力高深的仙人都没有认出来,君崇甚至为他把过脉,可无一人怀疑。李朝歌却发现了。
李朝歌冷着脸想躲开,但是面前人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躲。李朝歌的脸颊很快染满鲜血,她勾唇笑了笑, 目光如往常一般黑亮,但这次里面不见情意,只见杀气:“看见你的第一眼, 我就认出来了。”
李朝歌飞升那天, 刚来天庭就得知秦恪昏迷不醒。她在玉虚宫守了一夜,天刚亮时, 秦恪醒了,她一回头就和一双眼睛对上。
那片刻是李朝歌有生以来演技最好、反应最快的时候,她立即意识到这不是秦恪,随后想到,他现在有着秦恪的身体、秦恪的身份、秦恪的法力,李朝歌无论如何打不过他。幸而秦惟似乎也在斟酌, 他成功了吗?若是成功,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李朝歌?
秦恪进入雷劫前让人杀了秦惟,在刑天台中,他得知李朝歌飞升。但是,秦惟不知道。
终究是李朝歌更快反应过来,她对面前这个人笑了笑,惊喜地说:“秦恪,你醒了?”
之后,秦惟顺水推舟,开始他在天庭假扮秦恪的日常。秦惟轻轻笑了,笑声低哑性感:“原来如此。我怀疑过你,但是我终究不忍心。没想到,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李朝歌知道秦惟说的是哪件事。天庭内外都知道秦恪对李朝歌一往情深,他为了维持人设,少不得要关注李朝歌。但是在秦惟给她送药时,李朝歌没忍住,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
当时李朝歌心里就道了声坏了,但是李朝歌马上反应过来,将计就计顺势吵架,摆出一副和秦恪闹别扭的样子。秦惟不知道分别那天秦恪和李朝歌说了什么,他不敢深入这个话题,只好提前离开。李朝歌因此死里逃生。
李朝歌开了一个很好的头,后面她继续维持这种态度,寸步不离在“秦恪”身边守着,但时不时就要发作一下,一副被伤透了心却又忍不住关心对方的小女人形象。可能是李朝歌演技太好,可能是秦惟吃这一套,也可能是李朝歌望向秦恪的身体时,里面的关心思念是真的。秦惟渐渐当了真,越来越不防备李朝歌。
也给了李朝歌今日动手的机会。
潜渊剑深深刺在身体里,李朝歌的手用力握着剑柄,没有一丁点迟疑心软。秦惟手指下移,缓慢覆到李朝歌手上:“可笑我这一生自负擅算人心,最后却栽在你的手上。果然动了真心,就会蒙蔽理智。”
秦惟怀疑过好几次,不止送药,还有数次他都觉得李朝歌表现可疑。他其实已经关注了李朝歌很久,早在前世,她的驸马还是裴纪安时,他就认识她了。
远比秦恪更早。
最开始秦惟视李朝歌为棋,后来秦恪出现,和李朝歌走得越来越近,秦惟才真正注意起这个女子。若说地陵的时候他只是好奇,奇怪什么样的女子能引得秦恪动心,等来了天庭,和她一日日相处后,秦惟才是真正被迷惑。
她看他的目光那样真挚明亮,时常让秦惟产生错觉,她看的人是他。
他生前富有四海,坐拥天下,后宫有无数佳丽讨好他、喜欢他。但她们的喜欢是有条件的,就算皇位上换一个人,她们依然会这样喜欢对方。唯独李朝歌,没有目的,无关私欲,爱的只是这个人。
但是,她爱的人是秦恪,不是他。秦惟早就该发现的,他提醒了自己好几次,但还是栽入陷阱。
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爱的陷阱。秦惟生来早慧,多谋善断,他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过爱。所以,他碰到李朝歌,是他的报应。
秦惟手指冰凉,他伤口正飞快失血,体温也越来越低。但李朝歌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冷冷地盯着他:“他在哪儿?”
秦惟却像听不到一般,深深注视着李朝歌,问:“你有没有一刻,看的人是我?”
李朝歌对着秦惟柔柔一笑,忽然拔剑,鲜血溅红了她半边脸颊。她握着滴答渗血的潜渊剑,挽了个剑花,朱唇轻启:“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