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 第140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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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恪无奈:“哪能用烹茶的炉子烫酒,会坏了味道的。”
“没关系。”李朝歌毫不在意,“再搬一个炉子过来太麻烦了,反正都要进肚子,不必在乎这些细节。”
侍女很快拿了黄醅酒过来,李朝歌驾轻就熟温酒。黄醅酒是琥珀色的,和碧绿的夜光杯交相辉映,莹莹生辉。李朝歌啜一口,道:“京中多喝黄醅酒,我却觉得太甜了,喝起来远不如剑南烧春畅快。”
顾明恪手里握着酒杯,只是微微抿了一口,问:“你喝过多少酒?”
竟然还能点评了?
李朝歌笑:“也没喝过多少。周老头喜欢酒,我跟着尝过几种。”
顾明恪扶着袖子,缓慢将杯中酒饮尽,问:“你很想回剑南吗?”
当心里惦记着一个地方的时候,无论看风看云看雨,哪怕喝一口酒,都能想起那里的味道。李朝歌低头看着自己在杯中的倒影,道:“兴许是吧。虽然我生于长安,居于洛阳,但我总觉得,剑南才是我的故乡。”
顾明恪坐到另一边,将她手中的杯子抽走,说:“你喝了太多,一会该醉了。”
“我没醉。”李朝歌不承认,但是黄醅酒度数低,酒劲缠上来的时候却非常快。李朝歌神志依然清醒,眼前却涌上一股眩晕,整个人都飘乎乎的。她脸颊绯红,双瞳剪水,看人时幽深又专注,勾人极了。
顾明恪被她看得心乱,他不得不捂住李朝歌的眼睛,说:“等这些事情忙完,我们一起去剑南吧。”
李朝歌本来很不满地扒拉着顾明恪的手,听到顾明恪的话,她松了力道,顺着脑海里的晕眩劲躺到顾明恪腿上:“好。”
黄醅酒酒劲上来得快,消散得也快。李朝歌很快就不晕了,但是她躺得正舒服,懒得起身,干脆就这样说道:“你猜这个馊主意是谁出的?”
女皇先前没提过让李朝歌嫁给武元孝,想来是突然发生了什么,这才勾动了女皇的想法。李朝歌昨天听说梁王妃徐氏死了,她当时还觉得徐氏这病蹊跷,果然,今日就闹出幺蛾子了。
顾明恪说:“就那几个人,还能是谁。”
李朝歌闭着眼长叹:“我先前还说她是一个漂亮蠢货,一把年纪了还把自己当孩子。现在看来,她倒出息很多。”
经历了退婚、逼婚后,李常乐确实成长了。李常乐年幼时只懂得享乐,高宗、女皇像所有父母那样,儿子当继承人培养,女儿却捧着宠着,所以李常乐长大后依然像个孩子一样,没有学会阴谋阳谋,所用的伎俩宛如孩童抢夺玩具,天真又恶毒。
但不得不说,李常乐的手段虽然低劣,却十分有用。李常乐害死了徐氏,将正妃位置腾出来,然后公然撮合李朝歌和武元孝。李常乐自然不是真的想让李朝歌嫁给武家人,她这样做,其实是为了挑拨李朝歌和女皇的关系。
如果李朝歌拒绝,必然得罪女皇;如果李朝歌同意,那李常乐不费一兵一卒便瓦解了李朝歌和顾明恪的联盟。来俊臣倒台后,朝中再无人能和李朝歌和顾明恪匹敌,如果放任这两人壮大下去,迟早会威胁到李怀。所以李常乐使出这么一个毒计,无论李朝歌愿不愿意,李常乐都不亏。
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已经有政客的雏形。李朝歌毫不怀疑,假以时日,李常乐一定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政客。
不择手段,唯利是图的政客。
冬日阳光温暖盛大,李朝歌躺在顾明恪身上,轻声问:“在皇宫这个地方,连亲情都要明码标价吗?”
顾明恪手指抚上李朝歌的头发,缓慢穿过她的发丝:“那些感情是真的,只是,背后有代价而已。”
顾明恪很能理解李朝歌的感受,因为他也是这样。他从出生起就欠了债,他终生扮演另一个人,想要被人看穿,但是又不能被人看穿。他知道父母兄长对他有真情,在战争没有开始之前,父王欣赏他,遗憾不能让他光明正大走在人前;母后对他愧疚,亲自安排他的衣食住行,事必躬亲无微不至;兄长也带着他读书写字,骑马射箭,王宫里冷漠倾轧,兄长身为大公子也不能幸免,他们兄弟两人曾形影不离,共同抵御外界的算计。
他们陪伴彼此度过了漫长又艰辛的童年。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兄长的世子地位再无人能动摇,他们的分歧也油然而生。
顾明恪早就知道,父母兄长爱他,只是没那么爱他。利益里面掺杂了真心,冷漠里偶尔会有温情,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无法割舍,不能挣脱。
李朝歌想到行宫里的那个梦,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握住顾明恪的手。顾明恪手指修长,指尖有些冰。他感觉到她的力道,反客为主,紧紧包住她的手。
修仙之人体清无垢,顾明恪又尤其自律,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双腿匀称修长,腰腹上覆着薄薄的肌肉,靠上去踏实又舒服。李朝歌不由在上面蹭了蹭脸颊,她还想再感受一下,就被顾明恪扶着脑袋,远远搬开:“别乱动。”
李朝歌睁开眼睛,枕在他腿上,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顾明恪脸色清冷,一本正经,完全看不出端倪。李朝歌倒也没有多想,她以为顾明恪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李朝歌不在意,诚心问道:“你说,如果一方是天下人,一方是一个人,毁灭一个人就可以救天下,你会选哪个?”
顾明恪刚刚松了口气,听到李朝歌的问题,很明显怔了一下。他垂下眸子,低声道:“这种选项又不可能真的存在。”
“只是讨论罢了。”李朝歌说,“假设存在。你会怎么做?”
顾明恪不答,他皮肤白,容貌俊,阳光洒在他身上朦胧的像梦境一样,总叫人疑心一眨眼就会消失。顾明恪摩挲着李朝歌的手指,问:“你会怎么选?”
李朝歌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我什么都不选,牺牲诚然伟大,但只有当事人才能说这种话,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权力让一个人为世界牺牲。我相信一定能找出第三条路,但是其他人,应当会选择天下人吧。”
顾明恪轻轻笑了:“对啊,所有人都这样选。”
包括他自己。
李朝歌看他表情不对,支肘爬起来,仔细盯着顾明恪的眼睛:“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明恪依然清浅含笑,整理好她松动的发簪,说,“马上就到年假了,等过几日放假,我们去剑南吧。”
李朝歌觉得顾明恪似乎隐藏了什么,但是她捕捉不到。李朝歌最终轻轻点头,笑道:“好啊。”
他们两人旷了半天的工,第二日,还是照常上朝去了。众人觉得朝堂上的气息好像不太对劲,但仔细感觉,又什么变化都没有。放假的时辰一日日近了,众人很快转移注意力,兴高采烈迎接新年。
十二月二十,来俊臣问斩,之后早朝上再无大事,基本所有事都围绕着放假转。腊月廿七全朝放假,各地封衙,七天后才重新开门。二十七这天谁都没有心思上班了,上朝本来是装个样子,但是没想到,铜匦接受到一封鸣冤书。
大源县青云村的农民冒着寒冬进城,郑重地在端门前叩首,然后投了一封书信。他们并不知道,朝廷马上就要放假,根本没有人会管他们的事情。
但他们进城时出示了李朝歌的令牌,禁卫军转达给李朝歌,李朝歌便知道了。
李朝歌不忍心让这些人在大冬天白跑一趟,便在早朝上提出来这件事。
放假这天说这种事,无疑是很不讨喜的。但是女皇听后,沉默片刻,让人打开铜匦,将这份信取过来。女皇在上首看信,许久没说话,下面的人不知道女皇心意,揣测道:“圣上,不知信中说了何事?”
女皇合上信,看不出喜怒,淡淡说:“是张家强占耕地的事情。”
大殿内外一静,片刻后,有人说道:“五郎、六郎宅心仁厚,不会做这种事情,兴许是误会吧。”
二张兄弟在朝中如日中天,谁敢得罪他们,一听到有人伸冤,立马有臣子跳出来替二张兄弟辩驳。张燕昌浑不在意,收买土地算得上什么稀罕事吗,在场这些官员,哪一个发家后不忙着置办地产,收购商铺?
许多人替二张兄弟说话,张彦之飞快看了最前方的李朝歌一眼,站出列,说道:“此事臣并不知晓,可能是恶奴假借张府的名义作恶。若确有其事,理应严惩,免得他们在外面败坏张家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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