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 第51节 (第2/2页)
李朝歌眼睛眯了眯,手指慢慢敲着桌面:“等回京后,这群吃里扒外的蛀虫也该清理清理了。”
“清理人手的事还不急,如今我们在外地,先破案为要。”顾明恪说,“这个案子缺失太多证物,如今的突破口,一个是潜渊剑,另一个是徐兴宁的尸体,只要能找到任意一个,就离找出凶手不远了。”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到。”李朝歌点点头,但是她转念想到庐州的地形,顿时头疼,“庐州多山,河道密布,如果他们把尸体扔到什么深山老林里,这要怎么找?”
这个顾明恪也没办法。顾明恪说:“既然没思路,就先看看另一个案子吧。你们打听藏剑山庄有什么进展吗?”
庐州这些事其实是两个案子,一个是十八年前的老庄主暴毙一案,一个是刺史接连亡故一案。然而现在因为潜渊剑,两个案子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十分难查。
李朝歌说:“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一个出生贫寒的男子被武林门派收为弟子,迎娶门派小姐,出任新掌门,从此平步青云、家庭事业双双丰收的成功故事。我正好有话要问这个美丽爱情故事的女主人,你要去吗?”
顾明恪二话不说起身,道:“一起去吧。”
他们两人出门,正好这时候丫鬟进来换水。丫鬟看到李朝歌从顾明恪的院子里出来,吓了一跳:“参见公主、顾大人。”
李朝歌点点头,问:“你们夫人在哪里?”
丫鬟小心低着头,回道:“夫人在前厅和掌柜商谈今年新进的货物。”
李朝歌听到微微惊讶:“商铺的事是夫人在管?”
“庄主出门会友去了,来不及赶回来。有时候庄主忙不过来,夫人也会搭把手。”
这倒是个新发现,李朝歌稀奇:“夫人和庄主都是武林人士,我还以为他们忙于练武,不通庶务呢。没想到庄主是个做生意的奇才,连夫人也会。”
丫鬟笑道:“我们夫人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内助呢。当年老庄主还在的时候,他一开始铸剑十来天不见人影,庄子上上下下都是夫人打理。后来夫人和庄主喜结连理,无论是生意上的应酬还是宴请武林朋友,夫人都能安排的妥妥帖帖。夫贵妻贤,夫唱妇随,这是武林里的一桩佳话呢。”
李朝歌笑笑,她和丫鬟问清楚方向,就转身离开。等走远后,李朝歌轻声说:“自己明明有管理山庄的能耐,但是安心于做男人背后的贤内助,终其一生当别人的‘贤妻良母’。更可笑的是,山庄明明是盛家的,只因为女方没生出孩子,庄主让徒弟跟自己姓,女方还要感恩戴德,连山庄里的丫鬟都感叹庄主竟然没纳妾,真是好男人。不纳妾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吗?”
顾明恪听到这里,低头问:“在茶楼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你打听洪城源的年龄做什么?”
“我怀疑他有私生子。”李朝歌一脸高深,道,“一个入赘的男人,因为妻子数十年没生育,就收养了两个孩子,还说如果妻子生不出来就让徒弟改姓,将山庄传给徒弟。怎么看,这都是他以收徒为名将私生子接入山庄,故意谋夺女方财产。”
“你查到了什么吗?”
“没有。”李朝歌依然笃定,说道,“以我对男人的了解,一定是这样的。”
顾明恪叹气:“你才见过几个男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好人坏人并存,男女都是如此,不要有这么大的偏见。”
李朝歌正要反驳回去,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丫鬟惊讶的声音:“哎,这里的墙壁怎么碎了?昨夜有刺客吗?”
丫鬟一惊一乍,院子里的脚步慌乱起来。李朝歌本来以为有人暗算,但是她猛地想起来,墙好像是她砸碎的。
昨天夜里她练剑没把握住力道,不小心把墙削掉一块,后面湖里闹鬼,她就忘了这回事。
顾明恪回头看,李朝歌觉得丢人,赶紧拉着顾明恪的胳膊往外走:“行了别看了,快去问话。”
李朝歌和顾明恪到主院后,等了一会,盛兰初慌慌张张迎过来:“抱歉,让二位久等了。刚才妾身在对进货的单子,耽误的久了,请公主和顾大人海涵。”
顾明恪拦住盛兰初赔礼的动作,说:“是我们冒昧前来,打扰了夫人议事。夫人不必多礼。”
盛兰初依然再三赔罪,请李朝歌和顾明恪落座。等双方坐好后,盛兰初问:“山庄简陋,多有怠慢,请二位担待。不知公主和顾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不敢当,我们只是有些事想问问夫人。”李朝歌说,“昨夜我的侍女在湖边撞见了鬼,不知藏剑山庄以前是不是出过命案,为什么湖中会有鬼?”
盛兰初叹了口气,说:“说来惭愧,江湖儿女打打杀杀,本来是不该信这些鬼啊神啊的。可是妾身从小胆子小,再加上时不时就有丫鬟说撞鬼,我吓得不轻,让师兄请了好几波高僧过来超度,无论有鬼没鬼,就当求个心安。没想到,这些怪力乱神都闹到公主和顾大人面前了,妾身实在汗颜。”
按照常理,这种时候就要有人说些安慰的客套话,将场面圆回来。李朝歌等着顾明恪说,顾明恪等着李朝歌说,结果他们俩谁都没开口,只见盛兰初一个娇弱美妇人捧着心口说害怕,他们两个人就冷漠地看着盛兰初害怕。
李朝歌有些尴尬,她咳了一声,生硬地补救道:“夫人不必担心,反正没有出人命,不是什么大事。”
顾明恪在旁边悠悠接话:“公主真会安慰人。”
李朝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会,那你来问。”
他来就他来,顾明恪问:“夫人,那只水鬼徘徊在湖底,似乎有什么冤情。若冤情解除,她自然也散去了。夫人从小在山庄长大,对山庄之事最为了解,不知,多年前是否曾有人溺亡于湖底?”
盛兰初坐在另一边,看着这两人打情骂俏,幸好,他们终于想起来她还在场了。盛兰初清了下嗓子,说道:“实不相瞒,许多年前,山庄里确实有一个丫鬟失足落水,那天是雨天,没人听到她呼救,她就淹死了。妾身得知这件事后,请了高僧给她念渡亡经,还派人给她的父母兄嫂送钱,厚待她的家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留在湖底,始终不肯走。”
李朝歌怀疑地挑眉,只是失足落水?如果单纯是溺亡,怎么会成为冤魂呢?
顾明恪看不出情绪,继续问:“那个女子姓甚名谁,为什么会来到藏剑山庄?”
“是父亲买回来的丫鬟。”盛兰初说,“那时候山庄里还铸剑,人手时常不够用,父亲就买了一批侍女。那个丫鬟刚进山庄,不熟悉路,所以才不小心落水了。至于她的名字,我想想……似乎叫小莲?”
顾明恪没说信不信,而是问:“当初的卖身文书能否给我一观?”
盛兰初面露难色,她站起来,说:“两位稍等,妾身去库房找一找。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妾身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
顾明恪轻轻颔首:“有劳夫人。”
盛兰初走后,李朝歌知道内外有不少人看着,并没有说什么。等了好一会,盛兰初终于回来了,她手里抱着一个盒子,说:“两位久等,妾身终于找到了。二位请看。”
盛兰初将盒子交给丫鬟,丫鬟双手奉到李朝歌和顾明恪面前。顾明恪打开盒子,李朝歌凑过去看,见那张纸粗糙泛黄,边缘老化,确实是存放了许多年的样子。李朝歌又仔细看上面的公章,官府对户籍管得很严,奴婢每一次转手都要经过官府批准,李朝歌看到卖身契上的字,问:“这个丫鬟曾经是民?”
“对。”盛兰初似乎有些紧张,立刻补充道,“但是她家境贫寒,她的父母自愿将她卖为奴婢。藏剑山庄虽然打打杀杀,但是并不做草菅人命、违法乱纪之事。这张卖身契当真是她的父母签的,公主若不信,上面还有他们村里正的手印,公主尽可去查。”
李朝歌抬头,对盛兰初笑了笑,说:“我并没有说不信,夫人紧张什么?”
盛兰初尴尬地笑笑,李朝歌喜怒不定,不可捉摸,实在吓人的很。顾明恪看完了,将盒子盖住,原封不动交还给丫鬟:“谢夫人配合。听说令尊爱剑如命,一手铸剑之术尤其高超,夫人为什么不再铸剑了?”
盛兰初笑着说:“我是一个女儿家,藏剑山庄铸剑术传男不传女,我父亲将铸剑术传给了我的师兄,并没有传给我。后来父亲仙逝,师兄不喜欢成天和铁器打交道,慢慢就放弃了,而是一心从商。后来师兄在商场上经营的风生水起,确实比打铁体面多了,所以现在藏剑山庄只是担个名,其实不再铸剑了。”
李朝歌忽然问:“夫人为了庄主放弃祖传产业,庄主在外应酬,夫人就留在府内操持家务,看样子,商铺上很多琐事也是夫人在打理。夫人付出这么多,但世人只记得庄主,夫人就不会失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