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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法瑞恩的金丝雀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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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陆历10287年,秋

    德拉夏尔皇家学院

    「法瑞恩,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傍晚时分,结束了一天的课程,阿德里安正低头收拾着物品,一只手掌却于此时蓦窜入视线当中、一把按住了他本欲拿起的书本,而连同身前蓦然响起的、有些居高临下的诘问一并,阻止了他准备归家的动作。

    闻声,今年就要满十四岁的少年轻轻抬头,及肩的细软金发垂落颊侧,露出了一张仍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圆润、却如人偶般白皙精致的脸庞来。

    「有什么事吗?」

    他温声问道。尽管对方的姿态已经昭示了来意的不善,自少年粉唇间流泻的嗓音却依旧是不带丝毫火气的温润清澈……恰似那双顺势凝向来人的,彷佛溢流着光华、却见不着一丝波澜起伏的灿金色眼眸。

    就如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那般,安安静静地、却自有一种莫名从容和沉着。

    可对存心找事的人来说,这种毫无反应的反应无疑是让人有些挫败的──那名气焰高涨地准备找麻烦的同窗就给这种安静噎了下,小半刻后才找回声音似的清了清喉咙、开口道: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做了两年多的同学,怎么大伙儿连一张生日宴会的邀请函都拿不到?不会是看不起我们吧?」

    说着,许是察觉自己的气势隐隐弱了一截,来人还不忘增加底气似的抬起下巴睨视对方,唇角一抹隐带讥嘲的弧度随之扬起,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对金发少年的轻蔑与不屑。

    ──可即便面对来人摆足了姿态的冷嘲热讽,少年精致的眉眼间也没有任何一丝情绪浮现。他只是用那双过于宁稳的金眸静静地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四周似乎也归在所谓的「我们」之中、正等着看好戏的其他学生,直到所有人都有些禁受不住地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他才平静依旧地轻轻摇了摇头。

    「很抱歉。」

    阿德里安淡淡启唇道。柔和依旧的嗓音夹杂着低低叹息,却没有超出交际客套之外的歉然:「从小到大,家人帮我庆祝生日的方式都只是自家人聚聚而已,并没有举行生日宴会的习惯。让各位失望了,不好意思。」

    单纯叙述事实的口吻,而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即便如今已将迈入第十四个年头,身边的「自家人」也有所变化,可这些年来,他的生日一直都是用象征着团圆与亲情的小小聚会度过的;他也对此甘之如饴。所以即便来人的话中已存了明显的讥笑,阿德里安回应的态度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可这份对自身处境的坦然和自得,却明显不是眼前这位存心找麻烦、且将贵族圈里的竞争和攀比视作当然的同窗能够理解的──后者本就被金发少年这种不把他的挑衅当一回事的平静安然十分恼火,如今又见对方无知得可笑、竟然连自己被家族放弃的事实都全无所觉,还一副怡然自适的样子,倒显得好心「提点」的他像个张牙舞爪的小丑似的……心下几分臊怒因而升起,他冷笑了下,望向少年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几分怜悯──却又交杂着某种看好戏的快意地。

    「不是没有这个习惯,而是想办也没人帮你办吧……法瑞恩家的弃子?」

    撕破了原先故作关切的伪装,来人喊出了那个早已被整个贵族圈认定为事实的蔑称,「法瑞恩公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这德拉夏尔谁不知道,雷昂·法瑞恩才是法瑞恩公爵心中真正的继承人选;而你么,不过是法瑞恩公爵用来安陛下心的弃子罢了……就连你那个哥哥,表面上对你百般爱护疼宠,暗地里也是存了将你养废的心。否则堂堂公爵嫡子、公爵爵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又哪有直到十四岁都没办过生日宴会、甚至连社交场合都没出席过的道理?」

    ──其实他这番字字诛心的言词放在一般贵族家庭里,多半便代表了某些让人难以承受的事实。但阿德里安·法瑞恩虽有着一副粉嫩青葱的少年外表,骨子里装着的却是个遍历世事的苍老灵魂,又怎会真无知到不明白贵族圈里的那些门道?但对他来说,重回半神甚至更高的层次才是值得他追求的,区区一个公爵爵位根本算不上什么,自也不需要为此汲汲营营──他的身体其实也不允许他在这些小事上劳心劳力──他不想做,向来对弟弟马首是瞻的雷昂当然也不会勉强;再加上法瑞恩公爵确实没怎么把这个体弱多病天赋不佳的嫡子当作一回事,这才造就了眼前的境况。

    所以指望阿德里安因为那一席话而颓然丧气自怨自艾,可能性就跟裴督之主跑到赛穆尔帝国自请受刑差不多……但这位贵族同窗显然不可能也不会知道这些。所以一番长长的奚落过后,他虽没如愿看见金发少年失魂落魄的模样,却也只以为对方是为了面子硬撑着而已。于是语气一转、故作叹息地又补了一刀:

    「不过你不办也好……毕竟,要是法瑞恩公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办了生日宴会,却连个到场客人都没有,场面岂不难堪?」

    「……我想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见对方废话说了大半天迟迟没个重点还不肯罢休,阿德里安就算再怎么大度──或者说对这些意气之争不上心──也没有让人继续指着鼻子骂的兴致。所以撇清关系的一句脱口后,他一个使力抽起原先给对方按在桌上的课本就想离开教室,不想后者却自以为目的得逞、幸灾乐祸地在彼此错身而过的同时一把扯住了他的臂膀,语带讥笑地逼问道:

    「你想逃吗,法瑞恩?」

    「请你放手,兰登。」

    阿德里安淡淡开口,神情间无波的沉静一如先前,回应的字句却因对方的纠缠而戴上了几分不耐的凛冽:

    「就像你刚才说过的,是,今天是我生日,所以现在下课了,作为寿星,我准备回家和家人一起庆生、好好共度晚上的时光……而这件事,我不认为你有阻拦的资格和立场。」

    「当然没有──只要你没有脸皮厚到把温斯特老师当成『自家人』。」

    加大手上的力道阻止了对方可能的挣脱,来人终于结束了绕了半天圈子的冷嘲热讽,冷笑着说出了今天之所以有这番闹剧的根本原因。

    而这不知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的发展,让听着的半神阁下错愕之馀先是气笑,随即又转为了深深的无力与无奈──对于自己又一次因瑟雷尔成为旁人针对的目标这一点。

    ──尽管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所崇拜追捧的「温斯特剑圣」,其实和幼时父母亲总用来治小儿夜啼的大陆公敌根本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阿德里安思绪万千,这十年来的种种与四百多年前的回忆交相错落,胸中温暖却也酸涩的情绪杂揉成团,却独独忽略了眼前正抓着他手臂指着他鼻子骂的人……好在后者瞧见他微微失神的模样,还以为是自己戳中了他的痛处,面上得色满满,趁胜追击道:

    「不只是我,很多人早就看不惯你仗着温斯特老师暂住公爵府就一直巴着他的行为了……明明是个跑几步路都要命的废物,还敢厚着脸皮要温斯特老师推开其他邀请去替你庆祝生日?你以为老师真的把你当『家人』?不过是看你可怜所以不忍心拒绝而已。你如果识相,就该告诉温斯特老师生日的事不必他参与,让老师做真正对他有帮助的事才对。」

    「……我猜,你所谓『有帮助的事』,就是去参加今晚兰登公爵府举行的宴会?」

    而听着那与争风吃醋相差无几的字句串串飙过耳际,即便清楚眼前的半大孩子所求的不过是老师的关注甚至偏心,阿德里安却仍是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句带着嘲弄的反问;原先充斥着无奈的心境,亦随之添上了几分本不应存在的微怒。

    ──但却又在短暂的发泄过后,化为浓浓的苦涩与自嘲。

    对于仍然深陷泥沼、竟然因为这几句话就对个半大孩子的话认真起来的自己。

    可同样是公爵嫡子的安德鲁·兰登不过是个货真价实的十四岁少年,得意之馀哪还有心思去分辨这些?根本直接将阿德里安的讽刺当成了认输的表现,仰起下巴勾勾唇道:

    「你知道就好……光看在老师对你那么好的份上,你也该多为他想想才──」

    「我想不论什么对我才是『好』的,都跟你没有关系才对,兰登同学。」

    却在这个时候,一道醇和悦耳却透着冷意的嗓音蓦然响起、中断了少年未尽的言词。

    闻声,兰登先是一愣,随即半是惊愕半是惶恐地循声望去,就看到作为话题中心的伊莱·温斯特剑圣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两人身旁,英挺俊朗的面容之上瞧不出一丝平时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文,一双银眸更透着几分刀锋似的冷澈,让从未见过对方这一面的兰登给盯得僵直了身,一时竟连仍紧抓着阿德里安的臂膀的掌都忘了放开。

    见状,披着剑圣壳子的裴督之主眯了眯那双全无温度的银眸,带着剑茧却依旧纤长优美的指掌扣上那只「冥顽不灵」的手轻轻一按;下一刻,兰登只觉得一股难以忍受的酸麻乍然由手腕窜起,忙松开了掌中纤细的臂膀,有些失措地惊声道:

    「温、温斯特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不论你是什么意思,我都没有必要知道。」

    毫无温度地中断了对方的话头落下如此一句后,已晚了一步的瑟雷尔不再施舍目光给旁人,而是丝毫不掩饰关切与担忧地将刚给他「救下」的阿德里安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阵,直到确定对方仍然全须全尾、并没有受到伤害后,才一手揽住少年肩背、一手夺过对方怀里抱着的大部头,温声道:

    「抱歉,我来晚了……回去吧,阿德里安?」

    「……嗯。」

    而回应的,是金发少年微微颔首的一声轻应,与状似无意一个踏步闪过他臂膀的躲避……刻意避开了对方视线的金眸中几分过于强烈的苦涩与挣扎闪过,却又在颈间那条以挂了近十年的链坠安抚下,化作了某种寂寥的自嘲。

    但瑟雷尔不曾、也没有能够捕捉到这一点。

    所以他只是将少年的闪躲当成了某种青春期的别扭,唇角一勾便重新揽住对方、配合着身高还不到他肩膀的阿德里安一同离开了教室。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之间,阿德里安已然重回人世十四载;而曾经居无定所「银光猎隼」伊莱·温斯特在德拉夏尔驻足至今,也已迈入了第十个年头。

    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原本不到成人膝盖高的软糯孩童成长为风华正茂的青葱少年;也足以让原先只是另眼相待的关切,一日一日酝酿成刻画入心的在乎。

    ──一如四百多年前曾经发生过的那般。

    四百多年前,空间半神阿德里安·克兰西偶然拾到了一个弃婴。他原本只打算将孩子交给合适的人家抚养,却在短暂的相处过程中为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所吸引,最终做出了彻底改变彼此命运的决定;四百多年后,曾立于大陆之颠的半神已然消亡,生活在仇恨与自责之中的裴督之主却在一次睽违四年的悼念中遇上了那双仿若救赎的金色眼瞳……然后,因为那个他曾愧对过的名、也因为心中对金眸中仅仅倒映着自己身影的专注与温暖难以言说的冀求,他没有让彼此的相遇成为一个可能淹没在记忆当中的篇章,而是选择了进驻对方的生命、用另一个身分陪伴在了对方身边。

    说好听是守护的陪伴,最开始的目的却不过是某种自欺欺人的赎罪、和心有所求的利益交换——他需要这孩子活着,需要这孩子金眸中不带任何杂质全心关切、在乎自己的专注,所以才会想尽了办法让这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但他所不曾预想到的是:日复一日的陪伴过去,当他习惯了每一日的朝夕相对、晨昏定省,习惯了起居室里彼此共度的静谧和默契,不知何时起,他也习惯了在人群中搜寻那个他由小看护到大的身影、习惯了目光一低便牢牢锁住那双异彩横流的金眸。他需要那个孩子活着,却不再是因为想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而只是单单源于在乎、源于关切、源于珍视。

    毫无条件,也毫无保留地。

    正如同他曾经得到过的、这世界上最最珍贵的情感。

    看着身旁自从上了马车就只定定的望着窗外、而连半点注意都不肯施舍过来的金发少年,裴督之主眸中几分带着宠溺的无奈浮现,思绪却有些不由自主地漂回了那对他而言意味着幸福

    、却也同样意味着痛苦罪业的过往。

    ——每每这样看着阿德里安,他总不免会想:当初师父在身边守着他、看顾着他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的心境?有欣慰、有感慨、有不舍、有自豪……可更深更深的,却是刻划入骨的、那种在乎一个人胜过自己、只想给予对方最好的一切的珍视与怜爱。

    因为将对方奉若珍宝,所以即使心中的情感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变了质,也不舍得自私地去强求对方……但曾经的他,却在纵情挥霍享受的同时恣意曲解了这份不求回报的爱,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迎来了让他痛悔莫及的结局。

    而现在,因为眼前的孩子、因为这十年的陪伴,瑟雷尔终于真正理解了四百多年前,师父即使痛心怨愤、命在旦夕,却仍一心只想着安慰自己、保住自己的心境。

    所以尽管身旁人赏给他的始终只有一颗灿金色的后脑杓,他也只是无奈地勾了勾唇角,随即一个抬掌轻扳过少年下颚,属于裴督之主的目光带着连自身都不曾觉察的执拗笔直凝向了那双令人炫目的金色眼眸,脱口嗓音微沉、温声问:

    「还在生我的气?」

    「……早就习惯了。」

    阿德里安摇了摇头,语气是听不出太多起伏的淡然,却也当真没什么对方以为他会有的情绪——即使因为「温斯特剑圣」的另眼相待,旁人眼里平庸无用到极点的他从十二岁入学就隐隐成了众矢之的,阿德里安也从没想过为此迁怒瑟雷尔。

    不仅因为对方是一心为他着想、还为此兼了皇家学院的课;更因为以他对瑟雷尔的珍视关爱,只会戏谑并欣慰于对方所受到的欢迎和获得的成就。

    ——可对上那双彷佛能穿透灵魂的银眸之时,即便心中并无恼意,阿德里安却还是微微垂落眼睫、移开视线避过了那将他牢牢锁定住的目光。

    与出教室前那一个踏步从对方的搂抱下闪躲开来相似的举动,但瑟雷尔方才不曾轻易罢休,现在自然也不会肯──不晓得眼前的少年壳子里装着的其实是自家师父苍老而无奈的灵魂,他只将阿德里安的闪躲当成了胸有恚怒却口是心非的表现,心下感慨青少年就是难以捉摸,空着的手却已环过对方肩膀一个使力、将原先仍和他保持着半个人身距离的少年一把拥入了怀中。

    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招,瞬间包裹住周身的气息与温暖让阿德里安有了片刻的沉醉和恍惚,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放软了身躯、顺着男人环抱住自身的力道就想纵情依靠在对方的怀抱中——

    直到一股熟悉的波动,不屈不挠地将他原先迷乱的心绪一点一点拉回了应有的清明和理智。

    原已放松大半的身子因而一僵。心中难以言明的畏惧惶恐让他推拒挣扎着就想从对方的怀抱中逃开,不想左臂上却是蓦地一股钝痛传来,让少年不由轻轻「嘶」了声、眉间随之蹙起;而本打算加重力道牢牢锁住怀中躯体的裴督之主也因而停下了动作,若有所觉地轻抚了抚少年面颊:

    「痛?是手臂吗?」

    「……嗯。」

    「让我看看。」

    说着,也不等对方回应,瑟雷尔已自动手解开了少年外身湛蓝色的校服,循着先前的印象将里头白色衬衣左边的袖子高高卷了起——而如他所想、却也令他格外愤怒地,少年左臂白腻细滑的肌肤上,狰狞地印着几道青紫色的指痕。

    「安德鲁·兰登……」

    看着那道到伤迹,知道罪魁祸首是谁,银发剑圣英俊的面孔上虽未显出怒色,银眸深处却已是一片阴鸷——察觉这点,无意和个半大孩子计较的阿德里安心下暗叹,却还是放弃了抵抗闪躲的意图,精致的小脸微抬、将那双金眸一瞬也不瞬地迎向了自家徒弟已隐隐溢出一分戾气的目光。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伊莱。」

    他温声安抚道。口中唤着的是「伊莱」,心中切切惦念着的却是「瑟雷尔」……「他只是太过崇拜你、一心想获得你关注,所以一不小心多用了点力,我的皮肤又一向容易留印子,所以……」

    「……我是不是把你养得太善良了,阿德里安?」

    被那双在自己心底象征着纯净与美善的金眸定定盯着,瑟雷尔就是怒意再甚,也不愿意对方接触到自己的这一面……尤其看着少年眸中那种彷佛世间只剩下自己一人的专注,裴督之主原先躁动不休的灵魂便渐渐平抚了下,最终只化为一声不知该说是无奈还是疑问的感慨,与顺势将人拦腰紧锁住的情不自禁。

    而阿德里安没有抗拒。

    他只是认命地顺应了内心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渴求放松身子与对方的胸怀紧紧相贴,任由那令人迷醉的气息盈满鼻间,也任由那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感在胸口恣意横流,然后庆幸自己终究还太「小」,小到即便男人勾揽住腰身的臂膀紧实烫人地令他腰间微感酥麻,却也因没够能情动而不至于泄了根底。

    当然,颈间那条链子不断释放出的波动,亦是他屡屡得以掩下情绪异常的主因——只怕瑟雷尔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初他为了保住阿德里安小命而做出的道具,竟成了对方得以藏住情思将真实身分在他眼皮底下隐瞒那么多年的最大功臣。

    不晓得怀中人心中千回百转的思绪,见阿德里安终于不再闹别扭地乖乖靠入了自己怀里,瑟雷尔虽有些可惜于没能继续欣赏那双眼眸,却仍在对方的顺从下心思稍霁,用一个简单的治愈法术消除了少年白皙而骨肉匀亭的臂膀上那一道道刺目的指痕。

    不晓得怀中人心中千回百转的思绪,见阿德里安终于不再闹别扭地乖乖靠入了自己怀里,瑟雷尔虽有些可惜于没能继续欣赏那双眼眸,却仍在对方的顺从下心思稍霁,用一个简单的治愈法术消除了少年白皙而骨肉匀亭的臂膀上那一道道刺目的指痕。

    然后,像是想确认什么一般地、将原先停留在少年颊侧的掌转而移至那如今再无一丝瑕疵的左臂,由肩臂交接处由上而下似揉似按地一路滑下,一寸一寸抚过了少年裸露在外的柔腻肌肤。

    直至落上那轻轻撑在身侧的皓腕,与精致得犹如艺术品一般的指掌。

    ──阿德里安半瘫在对方怀里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他这身极易留印子的肌肤本就偏于敏感,如今给那只热烫而带着几分粗茧的掌恣意触碰着,就算清楚瑟雷尔只是在确认他的手臂有没有留下暗伤,仍不由给自肌肤相贴处传来的温暖与粗粝感挑起了阵阵酥麻……尤其男人掌心落下后,无巧不巧地便按在了他的手腕处、扣在了他的五指间,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意味更是如羽毛扫过心尖那般、一下一下挠得人心痒难耐。如果不是他正将头颅埋在对方胸前,只怕单是颊上漫开的霞色与眉眼间氤氲的**便要露出端倪。

    可他却还偏偏不能逃开。

    「怎么了?手还疼么?我弄痛你了?」

    察觉他的异状,不明究理的瑟雷尔有些担忧的问;本已停留在少年手臂上的掌却已不放心的重新上移,让好不容易才捱过刚才那一阵的阿德里安禁不住又是一颤,忙摇了摇头、难得急切地澄清道:

    「没事,就是……痒。所以别再……」

    「你的皮肤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敏感。」

    因少年的一个「痒」字回想起往昔抱着那个四岁孩童磨蹭亲近的回忆,瑟雷尔胸腔微震低低笑了笑,于无意间纵了火的掌却已从善如流地由对方手臂上移开,还不忘替少年放下了原给卷起的左袖……棉质衬衣柔软的触感让给徒弟的低笑引得耳根发热的阿德里安终得稍稍松下警戒,却因那只仍旧箍在腰间的臂膀与自个儿仍有些紊乱的心律而没敢挣开对方的怀抱,只得掩饰地将比先前更软了几分的躯体更深地倚入对方怀中。

    察觉怀中的重量陡然又加深了几许,瑟雷尔喉间又是一阵低笑逸出,银眸间却已再见不着一丝先前的狠戾阴鸷,而是满溢着足以让人融化身心的柔情、心满意足地承接着那名为信靠的倚赖交托。

    对此刻几乎已将整个人埋进他怀里的少年。

    ——从昔日还不到他膝盖高的小豆丁成长为如今已接近他肩头的青葱少年,阿德里安的身高在同龄人中虽不算矮,骨肉匀称的体形却仍偏于纤细……就如那细瘦的腰身,他只消一个揽臂就能锁得再无空隙,也不知是血缘遗传如此,又或是那心疾的影响?看着少年发际衣领间露出的一截纤细脖颈,和那无论如何称不上宽阔的肩背,瑟雷尔虽清楚今天才刚满十四岁的少年仍未完全长开,却仍不由升起了几分担忧。

    尽管那种轻易就能以身将人牢牢包裹住的感觉,美好得远超乎他预期。

    「阿德里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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