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留灯 (第2/2页)
鲜咸爽口的是酒浸鸭肫、醋泡鹅掌,温软甜糯的桂花米藕和红豆圆子---细细的豆沙熬得起了稠,得是花了不少工夫去浸泡、熬煮、碾磨。
酥脆可口的是鲜奶炸卷儿,裹满了芥黄泥的白菜干在碟子里高高地堆着。
切得细细的瓜丝水晶皮上盖了蒜泥碎芝麻榨菜芯,淋上起锅现榨的花椒红油,扑鼻的香气直叫人食指大动。
还有杜暖心心念念的!凉茶蜜草羹!
“他确实要为难我,”杜暖把目光从夜宵上收回来,抱了抱有些担忧的夏荷晚,轻笑道:“可是为难我不要紧,吃亏到底的是他。”
蜜色的酒在冰锤纹的水晶杯中倒满,杜暖一边吃着夜宵,一边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夏荷晚听。
从她跟着薛如忱离开长宁街的茶楼,到宫宴上自己怎样被薛如忱为难,在到自己是如何一针麻痹了薛如忱的动作,趁机揩油,后来又是怎样决定用啃瓜一事对付薛如忱。
杜暖扯皮时的口才并不比那说书的钱贵儿差,听得夏荷晚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又是与她哈哈大笑,现出两个漂亮的酒窝。
不过,苍华因为借着噩梦的缘由想要找她的事情,杜暖并没有说,她不想让夏荷晚太过担心。
“你不会,真的叫定远亲王吃出病了吧---”夏荷晚先是笑得畅快,忽然又蹙起双眉,宫宴菜肴统统经她手过,若是出了差错怪罪下来,就算有杜暖替她挡着皇家问责,父母和其他的族中亲眷也难免要刁难她。
“放心,吃出病了也是他少食寒物的肠胃经不起海鲜瓜果的折腾,可不是你的菜肴---”杜暖拍拍她的肩膀,咧嘴一笑:“反正我也是奉旨夹菜奉旨端瓜,要怪也该怪大青鹰去---我倒是看他薛如忱有几个胆子。”
夏荷晚这才舒展了眉头,想一想杜暖描述薛如忱被银针控住的窘态,忍不住又笑得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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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后院的小姐妹吃酒说笑玩玩得热闹,国公府里的气氛却凝重得叫人透不过气。
大正堂里静的恍若无人,苍华换了厚厚的毛料常服,猩红色的衣摆一直拖到脚下,宽大的袖口露出长而枯瘦的双手,左手的手指扭成了怪异的形状,微微颤抖着。
昏暗的灯光在他蜡黄的脸上映出死人一般的青灰色,脑后的刺青暴突,随着断断续续的呼吸轻轻颤抖着,仿佛一条游动的蛇,看上去十分难受。
完颜朔青阴沉着一张脸,与苍华无声对坐。
“朔青,你最近是愈发松懈惫怠了。”苍华的喉咙中滚过一阵仿佛石子摩擦的声音,随后艰难开口吐出一句话。
“大人息怒---”完颜朔青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是我一时疏忽,要不要请太医来看一看您的伤。”
苍华猛地一抖袖子,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来,身旁的细脚桌被带倒,雪瓷碧玉的插花瓶碎了一地。完颜朔青连忙伸手去扶,被苍华劈掌打开。
“太医?看伤?”苍华瘦长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你可知这个时候那个狼崽子在和东郦国主商量着什么?你以为我不在宫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完颜朔青,我嘱咐过你的事情,你可是都忘记了?”
一连串的问句叫完颜朔青陷入了沉默。苍华长叹了一口气,异色的眸子闪着狠厉而愤怒的光,又忽然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自耳后划过脖颈。
伸手一摸,湿淋淋又粘稠。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