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2/2页)
胤祺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凑到他跟前哄他:“你是不是生五哥的气了?”
“没有啊,”小家伙还有些不知所云,“为什么要生五哥的气?”
“那你怎么不跟我玩了?”胤祺有点别扭,仿佛心里的话难以启齿,但最后他还是说了出来,“就上次在行宫,我和六弟问你跟谁玩得最好。”
这个问题着实让胤祐为难了好久,直到现在他也回答不上来。
他喜欢太子哥哥,也喜欢哥哥,三哥总给他好吃的,大哥虽然很凶,但对他也很好。五哥、六哥和八弟也同他玩得很好,还有几位姐姐,大家都很疼他,就连保泰也总是念着他。
非要让他从里面选出最喜欢的,他选不出来,也不想做这样的选择。
胤祺见他不说话,有些急了,拉起他的手:“以后五哥再也不问那样的问题,我心里知道你同我玩得最好就是了。”
“啊?”胤祐茫然的看着他,又茫然的点点头:“好。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胤祺:“???”
他跟着太后长大,从小直说蒙古语和满语,听不懂也不会说汉语。只觉得他的语速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那个调调,跟平日玛嬷念经的时候很像。
想不到,七弟小小年纪,也开始念诵佛经啦。
“别念了,咱们出去玩吧。”
“不行不行~”胤祐说什么也不肯出去,“我答应乌库玛嬷这几日哪里也不去,就留在她身边陪着她。”
他答应了的事情,就会努力去做。于是这几日果然片刻不离的呆在太皇太后身旁,就连皇贵妃专程派人过来接他去承乾宫,他也拒绝了。
太皇太后足足听他念了三天的《三字经》,每天几十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挥了挥手撵他走:“快去吧,去你额娘那边。”
出门之前,皇贵妃特意派人去把两个孩子接回来,又亲自去小厨房做了几道他们爱吃的菜。
自从行宫回来之后,胤禛现在上午在上书房读书,下午跟着几位兄长一起学习骑射。每天从寅时起床到酉时方能歇息,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还有工夫走老远的路回承乾宫。
他跟弟弟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见面,好不容易见到,弟弟马上又要同汗阿玛出门,接下来又是一两个月见不到,于是胤禛一直抱着弟弟,关心他最近都做了什么,听他不停地讲话。
“我现在已经会背《三字经》了哦。”
“那你背给我听一听。”
胤祐一字不差的背了一遍,胤禛捏捏他的鼻子:“小七真厉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能背前面一小段。”
胤祐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一口:“哥哥也很厉害!”
胤禛剥了颗松子喂进他嘴里:“小七就要跟阿玛一同出门了,会不会想念哥哥?”
“当然会想哥哥,”胤祐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要不,我明天去求阿玛,让哥哥也一起去。”
“不!”胤禛制止了他的想法,“我不想出门,只想留在上书房好好读书。几位兄长《四书》、《五经》都已经学了好多,我得抓紧赶上他们。”
都是养在深宫里的皇子,极少有机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谁不想同汗阿玛一同出门。
可是胤禛心里也清楚,他现在正是好好读书的年纪。汗阿玛希望皇子们读书都像他小时候那么刻苦,于是大家就拼了命的学习,希望能以此得到汗阿玛多一些关注。
弟弟去求阿玛,自己非但不能跟着阿玛出门,反而被训斥不好好读书的可能性更大。
这时候皇贵妃从外面进来,一把将弟弟抱起来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又拿了浸湿的帕子给他擦手:“老实点儿,少给你哥添乱。”
胤祐也不懂这怎么就成了给哥哥添乱,不过宫女把菜端上来,都是他喜欢的,闻着香味他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等着开饭。
出门一两个月,皇贵妃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大儿子,唠唠叨叨嘱咐了胤禛许多,让他好好在上书房进学,也要注意身体,刻苦是好事,也别太操劳,小小年纪就把自己累坏了。
用过晚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回阿哥所还要走好远的路,皇贵妃便让胤禛留在承乾宫住一晚,明日一早直接去上书房。
胤祐听到哥哥留下来,他也要留下来,兄弟二人睡在以前胤禛住的房间,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
皇贵妃又向苏培盛嘱咐了一大对事情,大部分都是些琐碎的日常,真遇到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去找太后,她老人家不会不管。
第二日寅时,胤禛按照往日的作息起床,早早的去上书房温书。
胤祐起不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李熹提醒他:“今天可是皇上检查你背书的日子。”
胤祐这才想起来,明天就要出门啦,于是,那种满满的期待感,让他从起床开始心情就很好。
直到下午,康熙才派人传旨叫他去乾清宫。胤祐跟在魏珠身后,一路兴高采烈的过去。他心情太好,又吧《三字经》背了一遍,微微上扬的语调就像树上鸟儿在歌唱,就连魏珠和几个太监也一路笑着把他带到南书房门口。
里面康熙正在和太子说起出巡的事:“之前让你回去看些关于河道治理的书,看了吗?”
“回汗阿玛,看了一些。”
太子已经做好了被他抽查的准备,康熙却话锋一转:“今日便不考你了,这里有一份关于黄河洪灾的奏折,你拿回去看看,等咱们到了那里,你要拿出一套治理方案给朕。”
这时候胤祐已经由梁九功带了进来,正站在一旁。纳兰也站在那里,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两人对望一眼,小家伙眼中满满的得意。
康熙看着胤礽:“你是太子,须得牢记一句话‘治国如治水,善治国者必先治水’。”
“儿臣谨记汗阿玛教诲。”
“好,”康熙看向一旁的胤祐,“且来看看今日另一个人的考试。”
纳兰和胤礽的目光也同时投向一旁的胤祐,小家伙自信满满的站出来:“儿臣给汗阿玛请安,给太子请安。”
“起来吧。”康熙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他的跟前,“你的《三字经》背得怎么样,背不出,朕可是不会带你出门的。”
胤祐胸有成竹的站在他阿玛跟前,将一整篇《三字经》一字不落的背了出来。
纳兰和胤礽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暗自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康熙却不动声色:“朕考考你,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这四句作何解?”
胤祐:“???”
小家伙脸上一片茫然。李熹当时要一边为他讲解其中意思,一边叫他背诵,而他却以“阿玛只要求背,没要求讲”为由拒绝了。
可是,这怎么还真提问啊。
他心里想什么早已就写在了脸上,旁边几人都看出来了,看他茫然、纠结、懊恼的表情变化实在是太精彩了,不由得暗自发笑。
“我……”胤祐慌张的咬紧了下唇,“我不知道……”
康熙挑眉,语气中半是威胁:“不知道?”
胤祐很诚实的说道:“我只将它背下来了,并没有学习其中意思。”
“为何不学?”
胤祐眨了眨眼睛,大着胆子说道:“因为阿玛只让我背下来,没说还要考我每一句讲了什么。”
“朕不考你,你就不学,这就是你读书的态度?以后到了上书房,师傅教你什么你就学什么,师傅没教过的,你就不学了?”
“我……我……”
他严厉的神情和咄咄逼人的语气可把小家伙吓坏了,泪水一下子就漫了上来,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帝王铁石心肠,要好好纠正一下他的学习态度。可旁边两人却不忍心。
太子立刻上前一步,替弟弟求情:“汗阿玛,小七尚且年幼,短短几日,能通篇背下来已经很不容易,还请汗阿玛莫要太过苛责于他。”
纳兰也说道:“《三字经》只是启蒙读物,其中道理简单易懂,七阿哥只是没有去学,以他的聪慧,学起来很快就能理解。”
康熙看看他的太子,又看看他的一等侍卫,最后目光又落到了那小哭包身上。
这小崽子究竟有什么魔力,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为他说话。
康熙招了招手,语气软了下来:“过来,到阿玛这里来。”
胤祐慢吞吞的挪过去,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阿玛,您不会不想带我出门了吧。”
“君无戏言,朕既然答应你,只要你能背出来,就带上你,绝不会失言。”康熙伸出手,用拇指指腹抹了把儿子眼角的泪水,“但你也要明白,读书是一件严肃的事,决不能以敷衍的态度对待之。”
胤祐点点头:“我明白了。”
从南书房出来的时候,刚才还差点在阿玛跟前哭鼻子的小家伙,又活蹦乱跳起来,拉着太子的手激动的说道:“太子哥哥,我可以跟你一起出门啦。”
这一趟出巡,路途可不近。每日与汗阿玛朝夕相对,他必定要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来考察自己,从上书房的经史子集学习,到河道治理,再到治国……
他须得打起一百二十万分精神精神,时刻准备着回答汗阿玛的提问,可想而知,日子得过得多紧张。
如果有这个小团子同行,就算要应付汗阿玛的各种问题,至少私底下有弟弟陪着,跟他说说话,心情也能放松不少。
太子摸摸他的头:“所以,小七知道那句‘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是什么意思了吗?”
胤祐摇头:“不知道,太子哥哥你告诉我。”
“就是说长江、黄河、淮水和济水,这四条河流直接汇入大海,是所有河流的代表。这次咱们跟随汗阿玛一同出巡,主要就是为了考察黄河河工。”
胤祐问:“河工是什么意思?”
“就是治理河道、防止水患。”
胤祐还是听不懂,什么叫治理河道,什么叫水患,一时半会儿太子也解释不清楚,他还得回上书房继续下午的骑射课程,便答应小团子,等明日出门的时候,在路上慢慢向他解释。
康熙这一趟出门,声势比前去木兰秋狝的时候小多了,人数也少了许多,前前后后加上亲卫和侍从也不过数百人的队伍。
出发那天,康熙、皇贵妃、太子以及随行官员皆身着朝服,胤祐难得也换上了朝服,脖子上挂着一串朝珠,小大人似的跟随在阿玛和额娘身后。
胤祐跟着额娘登上马车,一路上兴奋的撩开车窗的帘子往外张望,看着马车驶出午门,往北京城外驶去。
其实和上次去木兰秋狝没什么不同,他歪着脑袋看出去,只能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侍卫和侍从队伍,老百姓都远远地跪着,一声一声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根本看不到北京城的繁华景象。
皇上毕竟是带着这么多人出门,走的也不快,出了城,他们便在一处行宫休息,将繁复的朝服脱下来,换上轻便的行服。
出了北京城,他们的下一站目的地便是山东,这一路上有许多胤祐没见过的风景。无论是一座山还是一条河,甚至路边一块儿大石头,他都有问不完的问题。
皇贵妃治不了他,休息的时候,只能放他去和太子同乘一辆马车。
太子也是自幼养在深宫,大不了就是年幼的时候跟着汗阿玛去过几次京郊游历山水或是狩猎。
对于北京城周围的那些地方,虽然了解一些,但知道的也不多。
遭遇弟弟的“十万个为什么”,太子已经很努力为他讲解,但仍是有所不及。到了后来,他们越走越远。许多地方太子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
他们这一路出行的路线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规划好,皇上所走过的地方,必定有官兵在几十里外开道,晚上休息的行营也早已安排妥当。
帝王正值精神和精力最旺盛的年纪,赶了一整天的路也丝毫没有疲态,到了晚上还能把河道总督靳辅传到径前,了解目前黄河沿岸的情况。
用过晚膳之后,胤祐带着他的新随从在行营的花园里玩耍。
康熙说他年底就四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身边不能总是宫女老妈子围着,该有个太监近身伺候。
正巧每次他去乾清宫,小太监赵诚总是寸步不离的在身旁伺候着。康熙见他对七阿哥一片赤诚,又是梁九功的徒弟,做事谨慎,话少且勤快,看来当初的小惩大诫果然起了作用,便将他赐给了胤祐。
胤祐从地上拾起一片落叶,他们见过这种树叶的形状,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树?”
“回七阿哥,这是栾树。”
回答这话的人不是赵诚,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胤祐抬起头来打量这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天太黑看不清长相。
“奴才给七阿哥请安。”
“你是……”
“奴才姓李,七阿哥看奴才眼熟吗?”
“噢……”胤祐作“恍然大悟状”,“是李公公。”
他回头又小声问赵诚:“他是乾清宫的吗?”
“奴才不是乾清宫的,”那人显然被他带跑偏了,搞错了重点,“奴才不是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