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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春花谢时 18他站在春风里朝他一笑 (第2/2页)

秦绎站了会儿,在眉心捏了捏,疲倦道:“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孤累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然而下属立在原地没动,模样很是吞吐,过了一会儿,才悄悄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来:

“王上,这是云隐道长让我带给您的——”

“他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秦绎注视着瓷瓶,眉目在夜『色』中显得郁郁沉默。

片刻后,他接过瓷瓶,手指在冰凉细腻的瓶身上轻轻抚过。

出征前,云燕告诉秦绎,行换舍禁术需要慕子翎的三寸青丝,和死去不到三个时辰的躯体。

待秦绎准备好这些,将头发装入他特别锻制的瓷瓶,尸身送往祭台,即可成事。

秦绎凝望着月下微微泛着淡『色』光芒的雪白小瓶,觉得自己即将做一件极其罪恶、肮脏的事情。

这件事为他不耻,但是......却可以换回他心上人的『性』命。

那一年的一见倾心,阴差阳错下的不告而别,现在万幸之下有了可以弥补的机会......

秦绎轻轻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将瓷瓶缓缓收入袖中。

“知道了。”

他道:“孤会安排的。”

开疆拓土,万里河山,秦绎想,他自诩良君贤主,却连自己所爱之人的『性』命都护不住。

今日上天垂怜,令他有了挽回的机会,他又有什么资格嫌弃这手段不够正当?

倘若能换回当日西湖河畔白衣乌发的小小少年,这一次,他一定将他捧在手心之上,为他隔绝一切风雨霜寒,叫他不受一丝磋磨荆棘——

好使卿卿长开颜。

秦绎握紧手中已变得温热了的小瓶,朝慕子翎的卧房走了过去。

......

也许是白天目睹了青年在熊熊火光中抱着母亲痛哭哀嚎的画面,慕子翎这一晚梦到了许多他很久没有想起过的旧事。

那是哪一年的初春,他夺来了云燕的王座,成了弑父杀兄天理不容之人。

但尽管如此,慕子翎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反而连加冕仪式都未来得及做,就派出了身边所有人手前去梁成,打听和盛泱有往来的商人。

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来历,唯一的线索就是他来自梁成,家中行商。

这样无异于大海捞针的做法,慕子翎却相当坚持。

六年过去了,他还记得当初那个承诺他要来接他去梁成的少年,哪怕他一去再无音信,慕子翎却依然执着等待着。

他是这样义无反顾地相信着对方会信守诺言,就因为那少年曾经舍弃过『性』命来救他——

一根柴火来带的光亮与温度,对于常年烤着炭火的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此生都跋涉于雪地的永夜者而言,那种灼热的烫意,已经足够铭记此生。

慕子翎有时候会注视着自己在铜镜里的眉眼,想,他长大了,再见面时他会认出他么?

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再次见面,他一定要告诉他,那一天与你见面,多谢你将我从绝望与泥潭之中拯救出来。

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慕子翎。

在这百般盼望与期待中,慕子翎却没有想到,在他等来那名少年的消息之前,先等来了梁成的大军压境。

听闻是梁成君王的率兵亲征,不过短短半月,就势如破竹杀到云燕的王城之下了。

慕子翎带着阿朱孤身登上城楼,想会一会这名早负盛名的梁成之君。

直到很久之后,慕子翎依然记得那一天的情景。

三月的风料峭清冽,城墙上空空『荡』『荡』,所有的花枝都舒展绽放了。

他登上城楼,看到了他心心念念两千个日夜的人,他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然而还未等他出声,那人便弯弓搭箭,漠然地一箭『射』穿了慕子翎的右肩,将他钉在了城墙上。

他带着大军压境,千军万马侵城掠地,完全无视了慕子翎眼里的怔愣与久别重逢的欣喜,跋涉千里,只为来取他『性』命。

慕子翎呆呆望着秦绎,又转而垂眼,看了一眼自己汩汩涌出鲜血的肩膀。

梁成猩红的军旗在风中猎猎而动。

......哦,原来他就是秦绎。

慕怀安的挚友,梁王秦绎。.

慕子翎笑起来,起初是低低的轻笑,后来孱弱单薄的肩膀都无声地颤抖起来:

太荒谬了。

他等了那么久的人,是为了别人取他的命来的。

慕子翎试图握紧拳,召唤出阴魂,却随即被第二箭再次『射』穿手腕。

慕子翎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右手传来,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那一刻,慕子翎感受到一股从所未有的羞辱与耻辱:

他在干什么啊......

他想,他在等待一个喜欢他哥哥的人,带他离开云燕......!

春花正盛的三月,十五岁的白袍少年在高台上一面掉泪,一面疯癫低笑。

......

秦绎在门外站了半晌,深夜的时候,他才轻轻推开了慕子翎的房门。

莹白的月光通过窗纸照进屋内,寂寞而冰冷。

慕子翎蜷着身子躺在床上,脸朝内,秦绎只能看见他弯成了弓形的单薄脊背。

这个人阴毒下作至此,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秦绎看见他消瘦伶仃的身体的时候,都有种孤独可怜的感觉。

秦绎立在床边,轻轻挽起慕子翎的一缕发——

因为睡前解开了红绳,乌黑的长发都散开了来,有些顺着床沿柔柔垂下,还有一些凌『乱』地贴在了慕子翎的脸颊上。

慕子翎的面颊在微弱晦暗的光中显得模糊不清,从秦绎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他一半隐在阴影中的锁骨,和深深的颈窝。

他额头上覆满了密汗,似乎深陷在某个噩梦之中。

秦绎注视着手中的黑发,默默估算了一下三寸的长度,迟疑良久,终于准备拿起床头的小剪刀时,慕子翎在睡梦中蓦然喃喃了一句什么。

那是极轻极快,完全没有意识的一句话。

然而秦绎站在床边,听清慕子翎说什么时蓦然僵住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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