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兵(上) (第2/2页)
“张镇守不是因为嫌弃大伙,才把大伙赶进了新训营。而是,他想把大伙当做嫡系来培养!”第一次接受到张潜言传身教之时,张三就恍然大悟,随即,便将自己的全部精神和体力,投入了到了训练之中。
在他的带动下,三团二旅一队五伙,不能算是整个新训营表现最出色的,但绝对能排进前十。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十名新兵,与以前的自己比起来,也全都脱胎换骨。如果现在就开始结业考试,张三相信,除了王德宝稍微会有些困难之外,自己和其余八名弟兄,肯定能顺利过关。但是,他却希望,自己能把所有弟兄都带到战兵营去,一个不落。
“张伙长,这是第一圈儿的记录,接着!”负责统计晨练数字的旅率周旷,站在校场边缘,大喊着递过一枚竹签。
伙长张三迅速将心神从追忆中收回,笑着接过竹签,冲着身后的弟兄们晃了晃,同时继续迈动脚步。椭圆形圈子,跑一圈儿下来大概是六百步,两圈半就能完成当日训练指标。但是,他通常会带着弟兄们跑上三整圈,然后再来上一轮伏地挺身,刚好就到了全营集合进行队列操练的时间。
一支先开始晨跑的队伍,被他和他身后的弟兄们,默默超过。对方不服气,也集体加快了脚步,但是,没多久,这支队伍的前后就开始脱节。带队的伙长,被逼无奈,只好又将速度放缓,任由张三等人从自己身边超了过去,越跑越远。
又一支队伍,被张三等人无声无息地超过。紧跟着,是第三支,第四支。第二圈环跑,很快结束,张三身后,出现了明显的喘息声。他将眉头皱了周,却没有减缓速度。转眼到了第二圈儿半,身后的喘息声愈发沉重。他抬头向终点看了看,脚步频率稍稍放慢。
大个子盖择悄悄跟逯得川换了个位置,随即,路光腚,马掌钉、铁柱、杨树杈、塔尔呼、车前草、包戈,也超过逯得川。将自己换到倒数第二位置的逯得川,则悄悄地伸出右手。排在倒数第一位置的王德宝看到了,立即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手伸出来,搭上了逯得川的手掌。
这是一个明显的作弊行为,伙长张三虽然没有回头,却心知肚明。但是,他却不打算去干涉。
第三圈已经跑了一大半儿,即便没有逯得川帮忙,王德宝也完成了一千五百步指标。接下来的小半圈,属于加练,王德宝不退出,就是胜利。况且在他看来,袍泽之间互相照顾,绝对是一种美德,值得提倡。
不过,今天,王德宝的运气却有点儿差。才被逯得川拖着跑了不到一百步,身背后,就响起了清晰的马蹄声。紧跟着,怒斥声,就从半空中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停下,停下,谁叫你们互相拖着跑的?这样跑,还有什么用?都练了三个多月了,如果连坚持跑一千五百步的体力都没有,就尽早退出。否则,到了战场上,没等敌人来杀,自己就先趴下了,还要拖累袍泽!”
“我,我已经跑,跑够了一千五百步。”王德宝喘息着停下脚步,手扶着膝盖,高声辩解。
“长官,他的确已经跑完了今天的指标。不信你可以问周旅率!”逯得川也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解释。
伙长张三心中暗叫一声倒霉,带着其余所有弟兄停住脚步,然后举着两枚竹签,向骑在马背上的,一名做教头打扮的军官行礼,“上官容禀,新训团三团二旅一队五伙,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一千五百步日常训练任务,属下正在带着他们加练。新兵王德宝体力不济,却不愿退出,是属下准许新兵逯得川就近对他施以援手,并非他们二人合伙作弊!”
后者姓任,单名一个寿字,是新训营的教头之一,也是出了名的“事精”。喜欢吹毛求疵不说,任何错误落到他眼里,都会被无限放大。所以,为了避免王德宝和逯得川两个,被此人抓了典型,张三必须赶在误会发生之前,将一切解释清楚。
然而,不听他的解释还好,一听,马背上的教头任丙,立刻以为他是在包庇手下弟兄。将手中马鞭举了起来,照着他的肩膀就是狠狠一下,“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我刚才就站在校场门口,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看得清清楚楚!比你们早到的,还没跑完两圈儿,你们居然……”
张三还是第一次挨鞭子,不敢躲闪,直挺挺地用肩膀和脊背硬捱。王德宝在旁边看了,心中倍感负疚,毫不犹豫冲上去,用身体护住了他的脊背,“别打我们伙长,他没有骗你。你不信,可以检查他手中的竹签,也可以去那边问问周旅率!何必急着发威?!”
“老子打了又怎么样?”教头任丙原本就是个急脾气,又坚信不打不成材,手上加力,鞭子挥得更高。结果,一不小心就抽在了张三脸上,顿时,就有一道深红色的鞭痕,在后者脸上浮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逯得川忍无可忍,抬手抓住了鞭鞘。“我们伙长都跟你解释清楚了,怎么还打他!”
“你看一眼竹签啊,两枚,我们要是跑一圈半,怎么可能有两枚竹签?!”
“周旅率就在附近,你问一声就能弄明白的事情!”
……
路光腚,马掌钉、铁柱、杨树杈、塔尔呼、车前草、包戈等人,同仇敌忾,一起走上前,对着教头任丙怒目而视。
教头任丙,顿时明白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张三。然而,让他向一个小小的新兵伙长认错,却绝无可能。猛地将马鞭往后一扯,他继续厉声呵斥,“松手!否则,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你不客气,又能怎么样?”禄得川以前没少挨突骑施人的鞭子,从没勇气反抗。而今天,却不知道为何,气血上头。竟然单手牢牢地握住鞭鞘,横眉怒目,“老子是来给张镇守当兵的,不是过来挨你欺负的。老子如果犯了军纪,被你打也就打了。明明自己错了,还打人,你算……”
“打了又怎么样?还要不是老子,你们几个还在给突骑施人做大牲口呢!一天到晚,不知道挨多少鞭子!”被逯得川说得心虚,任丙硬着头皮,强词夺理。“老子打你们,是看得起你们。换了别人,老子只会拔刀!”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别揭短。逯得川这辈子,最屈辱的经历,就是在冻城被突骑施人当做奴隶。王德宝,路光腚等人也是一样。当即,几个袍泽不约而同抓住了皮鞭,奋力猛拉,“老子不缺你看得起,有种你就拔刀!”
皮鞭脱手,任丙又气又急,大喝一声,本能地去拔腰间横刀。就在此时,一粒石子悄然穿过人群,正中他的手背。紧跟着,骆怀祖的声音,也在众人耳畔响了起来,“镇守使来了,你们别再闹了。有什么话,等会儿下去之后慢慢说。”
“庄主!”任丙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顿时就恢复了理智。赶紧扭过头,冲着声音来源方向,拱手行礼。
“见过镇守使!”张三抬手抹去脸上的血和眼泪,带着麾下弟兄们,一起向张潜行礼,双眼却不肯与张潜相对,看向地面的目光当中,充满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