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6第一卷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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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天太吓人了, ”尉迟锐聚精会神地举着钓竿,望着水里的浮标说道。
惩舒宫外水潭,宫惟脱了鞋光着脚,盘腿坐在一块长满了青苔的岩石上, 一手垂钓一手托腮, 懒洋洋说:“我是你跟师兄报仇, 知不知道好歹啊?”
“你也不能喝他的血啊。”尉迟锐不满道,“多恶心啊, 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宫惟顿住了,似是不知道怎么答。半晌他眼珠一转,亲亲热热地说:“我没怎么想, 就是觉得这样可震慑住其他宵, 反正没人能在我面前伤害师兄!”
尉迟锐震惊得差点丢了钓竿:“你这狗竟然这么有良心?”
宫惟笑嘻嘻地托着腮。
正巧这时高空掠过一辆庞大的车辇,驾车的赫然是四头巨禽,带着长长的白金尾光扑向远处惩舒宫方向,宫惟立马光着脚跳起:“啊,血河车!徐白了!”
他蹚着水就往岸边跑, 急急忙忙穿上鞋要溜。尉迟锐阻止不及, 只见快上钩的肥鱼哗啦四散惊, 场心痛如绞:“王八蛋!你上哪去?!”
“徐白还没看过我的剑呢!”
“徐白总有一天非弄死你不可!”尉迟锐头怒吼,只见岸边一骑尘烟袅袅,宫惟已经兴高采烈地溜了。
宫惟抱着剑,风一样掠过长廊, 远处经过的惩舒宫弟子莫不肃容停步,纷纷投尊敬和畏惧的目光,表情复杂地目送他远去。
宫惟没有注意到这段时间别人微妙的态度变,或者说看到了也不太在意。他蹬蹬蹬狂奔至书房门前, 刻意放轻脚步屏住声息,轻手轻脚地想推门给徐霜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书房里传哐地一声响,是茶杯跺在桌面上的声音,徐霜策冰冷地道:
“我不同意。”
他们在说什么?
宫惟推门的手一顿,门缝向内望去。只见应恺和徐霜策两人面对面站着,不知何空气漂浮着一丝剑拔弩张的味道,应恺不快道:“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场刺杀表面上是伏鬼门对宫惟报仇,实际上怎么事你我心里都清楚。什么偏偏选在宫惟陪我登台祭祀天,什么刺客能潜入防备严密的升仙台,什么事严查却线索无?黄泉剧毒、阴阳法咒无一不是伏鬼门的东西,但十名死士却都用命换命阵毁去了尸身容貌,何多一举?”
“因这背跟各大名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应恺一字一句道,“各大宗师无一不是竭力提携自家子弟,天材地宝、修行功法都砸在嫡系晚辈身上,导致唯有家能出宗师、宗师也只护持本家。钜宗名号被巨鹿城长孙家传承代,剑宗名号也在谒金门尉迟家传了两代,就这都还算家风传承比较正派的——其他各家划地而治、争抢资源,种种自私之举不一而足,寒门散修只能依附他们麾下,否则绝无出头之日!仙盟动摇了家大派的利益,自然也会受到他们的集体仇视,这次刺杀即便没有他们的参与,也必定得到了他们的默认!长往,公平何存?”
徐霜策却平淡道:“对这间凡人说,人长辈护持子孙本就是常情。人『性』善恶皆是道理,随它去罢了,你何非要一开始就悖逆它?”
应恺被哽得说不出话,半晌道:“你到底是不同意我成立刑惩院,还是不同意我任命宫惟做院长?!”
师兄要让我院长吗?
宫惟立刻新奇地睁大了眼睛。
“……”
徐霜策沉默下,背对的角度看不清他什么神情,良久才他道:“子不可现于人前。”
应恺皱眉道:“什么意思?刑惩院自然是我亲自监管,任命宫惟不过是一道名义而已。我只是想有了这个名义,他便可跟在我身边学习历练各种事务,接触更多同龄子弟,交上五知己好友,对他的心智成长只有好处……”
“他不该再长了。”徐霜策突然打断了应恺。
顿了顿之他又道:“别让宫惟再跟任何人接触了。”
应恺的表情看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在说什么?”
徐霜策没有答。
“宫惟的天分绝不仅仅如,只要善加引导,他将的修未必在你我之下,难道你还想把他一辈子关起不见人不成?”
最一句明显是反问,但徐霜策没有答,只定定地直视着他。
宫惟屏住了呼吸。
他还是看不见徐霜策的面孔,但他知道徐霜策神情一定显出了什么,因应恺的目光渐渐变得非常震惊,半晌才难置信地轻声道:“……徐白,你疯了吧。”
应恺是个非常守礼节的人,很少对任何平辈直呼其名。
徐霜策却置若罔闻:“你不觉得他的天分可怕?”
“……”应恺艰难道:“徐白,你年仅仅结丹就引动了百年不见的九天雷劫,我定山海剑第一次出鞘时山海共鸣,也没人说咱俩可怕啊。”
“你真觉得自己可对他善加引导?”
“然可。宫惟本『性』天真单纯,他只是个……”
徐霜策第次开口反问,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冷笑:“你真觉得他本『性』天真单纯?”
宫惟仿佛坠入了一个荒诞不经又令人恐惧的幻境里,他不明白眼前正发生什么,但本能的刺痛心底陡然窜起,直刺咽喉。
不要说了,他呼吸急促起。
不要再说了,徐白。
“宫徵羽绝不可能是人。”徐霜策背对着门口道,声线不带任何感情:“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妖魔邪物即便出人形也修不出魂七魄,拥有第七魄的必定是人。如果不是人,就只能是比你我更高等、更虚渺,或者说更接近‘天道’本身的存在了。”
“你觉得宫徵羽有可能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应恺一言不发地站着,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但应恺,你认天道至善,我却认天道混沌。天道对你我这种修仙之人可未必是善意的。宫徵羽现在待人百般好,是因他眼下能接触到的人都待他百般好,想要维持现状你就得把他灵脉封掉,关在禁地,除了你我与尉迟锐之外任何人都不准见。将尉迟锐长大了,把他也隔离在外。”
“要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话,应恺。”徐霜策说,“记住我的话,宫徵羽现在甜得像个梦,也会恶得像个梦。总有一天你会悔。”
宫惟的瞳孔因刺痛而急剧缩紧。
随着角度变换,他终于看见了徐霜策的侧脸,张俊美的面孔未像现在这样生冷无情,仿佛他口正提及的不是个熟悉的人,而是某种妖异、不祥、亟待脚边清理掉的异端。
四面八方的负面情感呼啸而,如『潮』水般没过头顶。
最几丝对徐霜策的亲近让他想控制自己,但更加强大的天『性』占据了上风。一模一样的敌意发自内心升腾起,仿佛毒焰烧灼五脏六腑,连骨髓都因剧痛而滋滋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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