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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哪家儿郎堪为良配? (第2/2页)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高而辽阔的天边红霞似火,又似铺了一地的金子,金灿灿地染遍庭院前的繁茂花树,夜风习习,将日的燥热也吹散几。

前院正厅里灯火通明,红木如意八仙桌摆满珍馐美味,祖孙代围坐一堂,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为了给谢伯缙接风洗尘,国公爷还拿一坛珍藏多年的西凉春,酒盖一揭开,那清冽醇香的酒香直往鼻子里钻。

众举杯欢庆,就连云黛也小酌了一杯。

这顿饭吃得是欢畅,直至夜深,晋国公还意犹未尽地拉着谢伯缙饮酒,后还是乔氏言相劝,晋国公放长子去歇息。

寂静的夜里传来两声清脆的虫鸣,晚风徐徐,将昏昏酒意也吹散几。

穿长长的后廊往北苑去时,会经后花园,正值鲜花繁盛,草木葳蕤之际,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花香,谢伯缙按了按眉心,漫不经心扫了眼家中阔别已久的庭园。

长随谭信见状,恭谨问道,“世子爷,您是要逛园子?可这会子也晚了,您又奔波了一日,今夜还是先歇息吧,等睡个饱觉养精蓄锐了,明儿个再慢慢逛?”

谢伯缙慢慢的“嗯”了一声。

谭信笑着欸了声,殷勤地走前照着灯笼,“世子爷您当心些脚下。”

主仆俩刚往前走了两步,忽而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妹妹……这边,这边……”

“……哥哥,现在可以了吗?”

“快了,你不准偷看……”

听这声音,男女。

谭信心头一咯噔,哎唷,莫不是哪对不开眼的野鸳鸯在假山后私会?哪儿不好去,怎么偏偏在这,还被世子爷撞个正着!听那边情哥哥情妹妹叫得亲热,也不知道是哪个院子的丫鬟小厮!

他这般想着,悄悄抬眼打量着一旁的世子爷,见他严肃冷冽的面容,心底不由打了个颤,压低声音道,“世子爷,奴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世子爷大步朝假山后走去。

谭信不敢多言,连忙跟上。

等走近了,那假山后的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

听着那熟悉的笑谈声,谭信一愣,这声音好像是爷和云姑娘?呼,不是那起子污糟野鸳鸯就好,没得脏了世子爷的眼!

不这大黑天的,爷和云姑娘在花园里做什么?

谢伯缙也听这两个声音来,眉心轻皱,默不作声往那假山后看去。

只见那假山后掩着一片开满荷叶的池塘,月光洒在池面上,折『射』粼粼波光,池边水榭中,丫鬟小厮们提着灯笼守在一侧,而那池塘间的之字栈桥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并排站着,仰头望着他们面前那四处飞散、星星点点的万千流萤。

谭信后一步跟上来,见着这一幕如梦似幻般的美景,也不由惊叹,“天爷呐,哪里来的这么多萤火虫!”

谢伯缙眯起黑眸,直直望向水榭宫灯之下的俩。

晚风轻轻,流萤飞舞,月下的少年与少女衣袂飘飘,眉眼间笑意盈盈,一派天真烂漫。

“世子爷?”谭信见他始终一言不发,谨慎地问询,“您可要去瞧瞧?”

谢伯缙薄唇微抿,一句“不用”还没说口,便听水榭那边奴仆惊呼,“是世子爷。”

谢伯缙抬眼,正好对上谢叔南和云黛俩扭头看来的惊讶脸庞。

这下倒也不好走了。

他稍敛神『色』,单手背在身后,抬步朝水榭走去。

奴仆们纷纷朝他礼。

谢叔南此时也神来,与谢伯缙打着招呼,“大哥,你和父亲喝好了?”

“嗯,差不多。”谢伯缙淡淡应了声,掀起眼皮睨了自家弟弟一眼,又看向一旁的云黛。

幢幢灯影间,紫裙小姑娘娇怯怯朝他福了福身子,一双清亮眸子透着几紧张,低低的唤了声“大哥哥”。

谢伯缙嗯了一声,神『色』淡然的看向那夜『色』中莹莹发光的小飞虫,直接点名,“郎,这么些萤火虫哪弄来的?”

“这个嘛。”谢叔南的面上一热,好在是夜里倒瞧不他脸红,他抬手抓了抓后脑勺,“我派去郊外抓来的。”

谢伯缙看了眼放在地上罩着薄纱的篓子,眉梢微挑,语气却没多少起伏,“你还是样子,在玩乐上,总是一大把主意。”

谢叔南讪讪笑了下,热情相邀,“大哥你来的正巧,跟我们一起看嘛,这多美啊!你在北庭应当没见这么多萤火虫吧?”

看着幼弟讨好的笑,谢伯缙扯了下嘴角,“你弄这样的阵仗,作不把二郎叫上?这般诗情画意的景致,他应当也喜欢的。”

“呃,二哥、二哥他晚上多喝了两杯,对,我看他好像醉了,就没叫他。”

“哦,这样。”谢伯缙意味深长的朝谢叔南投去一眼。

谢叔南只觉得五年不见,大哥的目光越发的犀利,仿佛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眼瞧着大哥似乎又要开口,他咽了下口水,忙伸手指向前头的大片莲叶,“咦,那边好像长了莲蓬?大哥,云妹妹,我先去看看,若真是莲蓬,摘下来咱们尝尝鲜。陈贵,你还愣着作甚,赶紧跟上,给小爷打灯笼!”

说罢,他头也不地往前头走去,伸长了灯笼照向荷花。

云黛提醒着,“哥哥,你小心点呀,仔细别摔进水里了。”

一把嗓子天生又甜又软,便是这副认真口吻,也像是撒娇般,听得耳尖都发酥。

谢叔南那边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他一门心思去摘莲蓬了,倒留下云黛和谢伯缙俩站在栈桥上。

两声蛙叫响起,俩之间的沉默越发尴尬。

云黛心头懊恼,早知道要跟大哥哥单独相处,相对无言,就跟哥哥一同摘莲蓬去了。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就在不知所措时,身旁的总算声打破了这份沉寂,“看来这些年,你与郎相处得不错。”

云黛呆了下,巴交道,“哥哥好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我一起。”

想了想,又补充,“二哥哥也好,书铺里什么新书,墨轩阁新上了什么风雅的好物,他也会顺便给带一份。”

“他们俩能为兄长的样子,好。”谢伯缙这般说着,停顿片刻,话锋突然一转,“去年生辰送你的那匹马,你骑着还好?”

云黛愣了一瞬,神后忙答道,“石榴好,一开始送来的时候还些水土不服,后来王二家的慢慢伺候着,也将它养好了。我在后院骑两,上郡学举办马球赛时,还骑着它去看了比赛。”

谢伯缙尾音微扬,“石榴?”

云黛些不好意思,“是我给它取的名,它『毛』『色』通红,这名字吉利又喜庆。”

谢伯缙默了一瞬,“它是匹公马。”

云黛,“……”

空气突然又变得安静。

良久,谢伯缙道,“石榴也挺好的,你叫着顺口就。”

云黛干巴巴笑了两下,缓了缓心神,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他,“说起来大哥哥每年生辰都送我那么贵的礼物,我一直想着当面与你道声谢……多谢大哥哥,那些生辰礼我都喜欢。”

谢伯缙垂下眼,扫深栗『色』髻间那枚熠熠生辉的簪子,视线再往下,落在娇艳的小脸上。

或许是饮了酒的缘故,那皙的肌肤映在灯火下,宛若荷花瓣上晕开一抹秾丽的胭脂。

这一刻,谢伯缙清晰地意识到,当年那个爱哭的黄『毛』小丫头是真的长大了。

沉『吟』片刻,他声道,“再小半年,你也要及笄了。”

云黛啊了一声,对上他沉静的目光,虽些不解怎么突然提到这,但还是点头应道,“是的,十一月,是快及笄了。”

“可什么想要的及笄礼?”

“这倒没想,毕竟还早着……”云黛悻悻道,又仰着小脑袋问他,“十一月的时候,大哥哥还在陇西么?”

“不在了。”谢伯缙摩挲着掌心的厚茧,不紧不慢道,“这次来在府里留上两月,完中秋便往长安去了。”

说到这个,云黛打开话匣子般,语气是掩不住的敬仰,“大哥哥,你真厉害,这么年轻就当了大将军,我听玉珠姐姐说,本朝开国以来,二十岁就拜品官的,掰着指头算都不超十个。你真的……好好!”

听着这一通好话,谢伯缙微诧,以为是说好话讨好他,然而等他对上那双眼睛——

那双弯弯月牙般的黑眸写满了崇拜与敬佩,在银月光下泛着水光,亮晶晶的,一片赤诚,毫不作伪。

谢伯缙眼里闪一丝暗『色』。

云黛那边还兀自夸着他,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这些年你虽没来,但外头经常能听到你的迹,百姓一说起你,都竖起大拇哥儿,说国公爷和夫养了个顶顶好的儿郎。”

是真心敬佩谢伯缙,偶尔也忍不住去想,若真要是国公府的姑娘那多好,自家哥哥这么息,也与荣焉。又或者,战争没夺去亲哥哥沈元韶的生命,相信以自己亲哥哥的能耐,虽没世子爷这般英勇无匹一下子就做到品大官,但当个小郎将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做大官,以后可以慢慢再努力……

可惜,世上之从来没假设。

“我常听说长安乃这世间繁华富庶之地,高达九层的玲珑宝塔,恢弘富丽的宫殿城墙,还贩卖各类商品的东西两市……若机会,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谢伯缙瞥满是憧憬的灼艳眉眼,沉『吟』道,“会机会的……”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前头谢叔南滋儿哇地『乱』叫道,“大哥,云妹妹,我摘到莲蓬了!”

看着不远处那道抓着几枚莲蓬用力挥手的黑影,云黛“哇”了一声,拎起裙摆就好奇地跑了去。

望着那道纤细灵动的背影,谢伯缙忽的思考起来,若日后要许家,哪家儿郎堪为良配?

其他先不论,但一条,那须得承诺会带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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