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神农好,不早起。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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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驾驶着马车穿过田垄,边窗帘被掀了上去,四野光景在窗外飞速倒退,供车上走马观花。
千顷地就是十万亩,从京郊一直延伸平城,光靠条腿走是这辈子走不出去。长黎幅员辽阔,地广稀,最不缺就是土地。但把土地都无耕种,一是力不足,二是水利不够。
林蝉枝对着窗外滔滔不绝地讲述:“这一百亩是瓜田,西瓜刚熟,六月天用来消暑正好。一部分供给宫里,一部分拿去花满楼当餐后水果,有一部分卖给间,玉京百姓反响好,最近准备卖隔壁平城。陛下和皇后殿下此去江南,要不带几个西瓜路上解渴?”
谢重锦颔首,一路舟车劳顿,路上能吃上甜美汁西瓜不失为一享受。
林蝉枝正要下车亲自去挑几个西瓜,就听谢重锦唤道:“暗卫,去摘西瓜。”
话音未落,就有几名黑衣凭空出现,去地里搬西瓜。
暗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自开拓车夫业务后,他们又熟练掌握了摘西瓜。
林蝉枝惊讶地瞪眼睛,第一次见识传说中来无影去无踪暗卫。
这都是哪儿冒出来?
暗卫就要保持神秘,谢重锦当然不会对林蝉枝说他们行踪。
真要说出来,那就一点儿也不神秘,十分接地气了。暗卫毕竟也是,需要休息,看似十二个时辰随叫随,则都是行轮班制。白天一十,夜里十一十九。想要不干夜班,就把前十个打趴下,顶替他们编号,也是辛苦打工。
平日路程短暂,暗卫都是隐在暗处,用轻功跟随谢重锦。这回南下千里迢迢,只靠轻功能累死,暗卫也另备了马远远跟着。他们耳力惊,谢重锦唤声暗卫,就能瞬间百米冲刺过来。
只是平日都是百米冲刺过来抓刺客,今日是百米冲刺过来搬西瓜。
被训练杀机器暗卫们,都感一丝微妙。
他们尽职尽责地摘西瓜,谢重锦没说要几个,他们就把视野范围内都搬空,最后搬来足足一百个,马车里都塞不下。
谢重锦一言难尽,惊叹暗卫死脑筋:“要不朕与皇后下车,请西瓜们上座?”
暗卫们:“……”
陆雪朝留了十几个,约莫路上与在江南都够吃了,道:“剩下这些你们拿去吃了罢。”
这些暗卫风里雨里一路保护也辛苦了,只能吃干粮充饥,职业病都是胃病。
各国训练暗卫方法都严酷,自幼开始洗脑,最程度地剥夺情感,让他们为绝对忠皇权机器,是为皇室卖命死士,也不会有把他们当看。这制度自古就有,沿袭至今。
陆雪朝觉得这样不太道。他喜欢压榨可利用之价值,让他们为己用,但前提是对方在有自己思想情况下心甘情愿追随,而不是完没有自己思想,为被『操』控傀儡,不能主宰自己命运。
这一暗卫是先帝训练好,留给谢重锦礼物。谢重锦却不打算再用这样残酷方法去培养下一暗卫。
在暗影这条攻略线中,就算打出最后he结局,暗影终其一生,都喊谢重锦为“主上”,对谢重锦言听计从,把自己当一个机器,而不是。玩家觉得这种设带感,陆雪朝只觉得一生没有自己思想可悲。
他们不是没有,是不被允许有。
既是要为剧情妃改命,就让暗影从一个机器变回吧。
……
暗卫们相觑,主上没发话,他们都不敢接。
谢重锦说:“皇后命令就是朕命令。”
暗影开口:“属下谢过主上,谢过主君。”
主上让他们吃,他们就吃。
谢重锦想暗卫们一根筋,又补充道:“可以一路留着慢慢吃,不必一次『性』将八十个西瓜都吃完。”
暗卫们:“……”
他们虽言听计从,倒也没有愚蠢至此。
无语之余,有些感动。主上和主君竟会关照他们这些暗卫。
暗卫们抱着西瓜回去分食。暗影用内力震开西瓜,揭下巾。
他有一张年轻冷峻脸,看着手里西瓜半晌,才慢吞吞咬下一口。
西瓜在长黎是奢侈品,林蝉枝量种植前,玉京贵族都难以吃上一整个,切好小块西瓜就卖得极贵,他们这些暗卫是没有尝过。
清冽甘甜西瓜汁流淌过喉咙,解了夏日酷暑。
他一手驾车一手啃西瓜,明明是甘甜滋味,不知怎品出一丝酸涩来。效忠主上一直是他信念,他只觉得这股信念变得强了,也决心要像保护主上一样保护主君。
没有感情杀手也会因尝一点甜而动容。
或许不是杀手没有感情,只是他们从未尝过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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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在外因为一个西瓜心情复杂,林蝉枝已在车里高谈阔论,越说越激动。
“这片是稻田,如今『插』秧,过三四个月便能收割,能产千旦粮食。但草觉得粮食产量不够,正想着改良稻种,争取一亩地可以产出粮食,让天下都吃饱饭。”
“这片是蔬菜田,种些白菜、萝卜、番茄、豆角……花满楼里白玉翡翠,用原料就是这里白菜。”
“那片地草准备种植棉花,等过冬可以制棉衣棉被,让百姓御寒。”
“这一片种桑树,养桑蚕,能制丝绸,对外贸易。”
“被遮起来是暖房,蓄火温养,能种出反季节蔬果,让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鲜水果。”
“草挖了鱼塘养鱼,那是鸡舍和鸭舍……”
林蝉枝在宫里表现得『性』格腼腆,胆小懦弱,毫不起眼。但在望着自己规划这片田野时,他神采飞扬,陈词激昂,仿佛在看自己打下江山,字字句句都是雄心壮志。
眼中散发光芒,丝毫不逊谢重锦和陆雪朝。
谢重锦和陆雪朝唯有叹服,都觉得他是拿错剧本,怎么就误打误撞入了宫,明明乡间田野才是林蝉枝快乐家园。
不过因祸得福。要不是谢重锦给了这千顷田地供他展拳脚,派无数手随他调用。光靠林蝉枝一,也不能将自身才华尽数施展。
谢重锦不耻下问:“江南水患,塞北旱,地皆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你可有办法?”
林蝉枝犹豫片刻,绞尽脑汁回答:“草不懂治灾,只知江南水田,宜种水稻,塞北种玉米高粱。江南雨,应修堤坝防洪,旱地少雨,应挖水渠引水。只是那都是灾后重建事了,当下只能是让朝廷赈灾,以解燃眉之急。草会加紧研究稻种改良,争取早日提升粮食产量……”
陆雪朝道:“早前治水患修筑堤坝,年年都要加固,后年久失修,堤坝被河流冲毁,治标不治本。堵不如疏,不如开凿运河,打通南北水系,既为南方分洪排涝,又解北方干旱,能建造水路交通要道,一举三得。”
只是这其中要耗费财力力物力无法预计。
但若不根治,地年年闹灾,造损失,投入本。
谢重锦觉得言之有理,和陆雪朝讨论起了治灾手段,渐渐不是林蝉枝能听懂范畴了。
“陛下,皇后殿下,草打断一下。”林蝉枝颤巍巍道,“天快黑了,马车再驶下去就要平城了,您二位是想把草一块儿带去江南吗?要不就把草在这儿放下?”
这荒郊野外,他怎么走回去是个问题。
谢重锦:“暗卫,送林公子回去。”
“是。”一名不知编号是几暗卫立即出现,施展轻功,拎着林蝉枝一路飞回去。
林蝉枝:“啊啊啊啊啊!!!”
林蝉枝尖叫渐渐远了。
马车终又只剩下他们。
天黑了,马车里并不黑,车顶镶嵌夜明珠亮了起来,照得陆雪朝眉眼盈盈。
谢重锦『揉』了『揉』眉心,懊恼道:“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倒又谈了半日公事。”
“今日坐车可累了?了平城寻家客栈住下,用顿晚膳,好好歇上一宿,明日再早起赶路。”
陆雪朝温和地望过来。
谢重锦立刻道:“好,不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