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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日月不同晖7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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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台上狂风四起,荆棘林里焚烧后的木屑飞灰被卷着腾上半空, 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两边观战的都设了屏障阻挡风尘, 可战局里的人不能, 尤其防守了八百招还不肯主动攻击的江晏,怕是稍一分神就会被雕王的风刃给扫成几段。

蓝姬见江晏处处掣肘,急得大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咱们这边顾念他是长辈,一直退让着,他倒好, 一把年纪了还分不清孰是孰非,又不知道让着点侄孙,招招下死手,到底为哪般啊, 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对面的江胁立即驳了回来:“好个狂妄的半妖公主, 没规没矩, 果然是被你族的粗陋风气熏染坏了!雕王前辈乃是我妖族首领,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江晏投奔你们兄妹, 带兵围攻曜炀宫, 乃是叛族,你们今日全都要付出代价!”

蓝姬破口大骂:“真不要脸啊,我见过的无赖多了, 却独独没见过你这号的!谁是你爹你自己不知道?你这王位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少在这儿装蒜了,整个妖族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也就这白发老头不知道!”

战中的雕王闻声顿了一顿,很快又抛开不适时宜的念头, 道:“小小蛟女,口出狂言。当年义兄有两子,长子江川,次子江容,我虽早早离开了曜炀宫,却也知道他将王位传给了次子江容,你言下之意岂非是指江胁并非容王之子?”

蓝姬:“他当然不是啦!跟你打的这个才是啊,一开始不就跟你说了嘛!”

雕王:“他二人血脉相通,我如何信你,证据何在?”

蓝姬支支吾吾:“……本来是有权戒的,就在前两天碎掉了。哦,宝石碎了但戒环还在呀,你看看戒环不就知道了。”

雕王却冷哼一声:“那便不用看了!”

蓝姬还想再替江晏解释,宋彩却拦住了她。

雕王确实不用看,因为江晏得到的那枚权戒本身就是属于雕王的,戒托上的三只鸟首是以雕首为尊,这是和江胁的权戒唯一不同的地方。

——当年鹏王与金龙立下血契,以金龙神力熔炼出金色戒环,又以三王妖力锤炼出象征王权的黑曜石,戒托上的纹印虽然都是他们的本相鸟首,但又各自区别,是谁的权戒就将谁的鸟首放置在主位,以此来表示三王尊荣共享,不分尊卑和主次。

“雕王能够感应到自己的权戒,看不看都一样。既然口口声声说江晏才是容王之子,是曜炀宫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该拿出鹏王江氏的权戒,拿出雕王遗失的那枚算怎么回事?闹不好还可能被当成偷权戒的贼。那样的话,江晏跟你们兄妹俩的关系更说不清了。江胁是个典型的阴谋论主义者,我们先不提这个,别给他增加素材了。”宋彩惆怅地分析着,心里已经开始计议怎么解决眼前困境了。

蓝姬颇为不服气,叉着腰道:“那就这样让他冒认?明明是他跟他爹篡位夺权,怎么还说不清了?妖族的那些将士就没人知道真相?”

宋彩:“怎么没有,但谁敢说出来?从前容王丧命在石鳐之战,他的独生子又下落不明,王位除了江川父子没人能继承,他们说真话没有用;百年之后,容王带出来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旧部早就被清得差不多了,能活到现在的将士谁不是明哲保身,填进来的新人更不可能关心旧王旧事了;到如今,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草菅性命,嗜杀成瘾,现在就算想说也不敢说了。”

那边的江胁见雕王对他信任有加,十分得意,对着雕王的背影深施一礼,说道:“前辈明察秋毫,实乃我妖族幸事,晚辈佩服!江晏与他父亲曾仗着长子长孙的身份,三番五次煽动族中将士,企图篡位夺权,好在我妖族将士忠于职守,不屈于他们父子俩的威逼利诱,我父王在平定四海时才无后顾之忧。真没想到,他贼心不死,竟然又跟半妖勾结上了,还杀害了我族大妖炼器!”

见雕王的视线落到江晏手中的蟒尾铁鞭上,江胁露出不易察觉的邪笑,转而对江晏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半妖就是半妖,怎可能对你一个妖族来的有真心?江晏啊,你身为王族大妖却自降身份与他们为伍,置我妖族颜面于不顾,实在叫人痛心。”

江晏根本不理他,蓝姬扯了扯宋彩,宋彩也默不作声,不能吃闷亏的小丫头便急了:“我他娘的真是服了!江胁,曜炀天尊,你可真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会颠倒黑白的妖了!你个不认爹不认娘的畜生,‘真心’两个字从你那狗嘴里吐出来就是一坨shi,麻烦你给咽回去,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我他娘……”

“好了公主殿下,别同他做口舌之争。”宋彩轻声道。

蓝姬:“难不成就由着他胡扯?”

宋彩微微一笑:“他愿意扯,也得有人愿意信啊。”

蓝姬:“啊?”

江胁就坡下驴:“前辈且看看,这丫头好歹也是一个公主,出口就是污言秽语,真不知道宫廷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半妖族还真是‘民风淳朴’!江晏他从前虽然顽劣,倒也不像现在这样疯,必定是受了半妖的蛊惑,听了这兄妹俩的教唆才会想到杀害同袍炼器。说来惭愧,要不是这法器使他妖力大增,我也不会力不能敌,还要前去惊扰前辈。等这事情结束,我必潜心修炼,并备重礼向前辈致歉!”

他叨叨完毕就打算坐回雅座,谁知刚一撩开衣摆,那宽大宣软的雅座就被劈成木柴了。另一道风刃紧随而至,摆放茶水点心的桌案也破碎开来,吓得旁边宫人惊叫连连,扑通通跪下了。

江胁的脸色顿时难看得像刚挨了掌掴。他嘴角抽了两下,悻悻道:“前辈小心啊……”

雕王并非失手,而是早就不想再听他喋喋不休了,心中想着容王那小子还是个小娃娃时性子就冷清持重,怎会生出这么聒噪的儿子。再者,半妖是不是“民风淳朴”,还轮不到他这资历浅薄的后生来评断,就算蛟王兄妹有所算计,那也是帝王心术,怎可一棒子打死一片?他又哪来的高人一等的自信,还用上了“自降身价”一词?简直荒谬。

雕王没心情跟他一点点掰扯,只道:“出来观战竟还设座铺茶,宫女随侍,你是该好好修炼了。”

江胁像根筷子似地戳在那里,尴尬地说了声“谨遵教诲”,眼里却有戾气一闪而逝。宋彩则不动声色,嘴角往下压了压,望向蓝姬:怎么样,雕王嫌他飘了。

江晏的铁鞭上燃着火,火光映得他五官深邃,轮廓明晰,鸦翅般的长睫投下一弧阴影,叫他气场大变,邪魅狂狷如同炼狱修罗——如果炼狱修罗也是那般俊美的话。

雕王的银发被风托起,素白的衣衫翻卷着,眉宇间是化不开的郁结,连同眼神也带着清冷冷的霜寒之意。他从天而降时宛若一位施雨布雪的仙人,只是这仙人未免太不近人情,手段也残暴得出奇。

火与风碰撞,谁也制服不了谁。火没有被风扑灭,正好乘势而上,燃得更凶了;风没有被火压下,反倒变得滚烫,吹过脸颊时几乎能在瞬间把面皮烤成锅巴。

再一次,风浪火云撞得战台轰隆作响,众人摸着自己的锅巴,不约而同发出了或“咦”、或“呀”、或“哦嚯嚯”的感叹。

宋彩心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江胁正是瞅准了雕王的爷爷身份,知道江晏尊敬这样的功勋前辈,空有一身本事使不出来。偏偏这一仗不能不打,口头协议也是协议,江晏不能在妖兵们面前落败,也不能违约。

左手拇指的指甲缘本来整齐平滑,这下被他抠出了毛边,抠着抠着,宋彩有了主意。

他叫下面弄了一面锣,当当当当地敲了起来,冲着战台喊:“一局结束,请两位选手暂停,各自休整一刻钟!”

在战的两王都呆滞了,谁都没听说过决斗场上还能暂停的,按他们的规矩,疲累势弱就是能力不济的一种表现,对手是没有义务容你休息的。但江晏率先退到了后头,雕王作为长辈也不能过分欺压,只得跟着退到场边,听宋彩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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