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那就这样吧 (第2/2页)
祝耽摇头:“不会,你没听陈妈妈说白丽丽已经是三年的头牌了吗?证明她来京的时间很久了,比孙守礼还久,所以太子洗马的人肯定盘问不出什么,也不会轻易杀了她。”
陈妈妈如约叫来了白丽丽。
白丽丽一身粉蓝罗纱裙,身姿窈窕气质淡然,不过说气话来却温温柔柔,没有青楼女子的趋附奉迎之态,也不像其他人那样一眼看去浓浓的风尘味。
祝耽一伸手,像对朋友一般说道:“请坐。”
白丽丽也落落大方坐下,抬头看了眼祝耽,面露惊艳之色。
祝耽这些年见惯了别人初见他的神色,所以也淡定如常。
“之前远远见过公子,不知道如何称呼?”
史进在一边说道:“这是我家祝公子。”
白丽丽含笑点头:“祝公子好。”
祝耽也冲她颔首:“白姑娘有礼。”
白丽丽确实是个连聪明都不露痕迹的人,尽管祝耽很突兀地把她叫来,但是她顺着祝耽的话题聊家乡聊小时候甚至聊京城哪家馆子好吃不贵,没有丝毫防备和不自然,要不是史进从头到尾知道他们不认识,还以为这俩人是故交呢。
两人相谈甚欢,史进偷偷观察着楼下那太子洗马派来的人,果然时不时地抬头往他们的包间里看。
之前祝耽就开了窗子,就是为的让他看个一清二楚。
台下此时想起一阵激烈的叫好声,祝耽稍微探了下脖子,原来是秦悦人登台献舞了。
白丽丽看了眼正盯着台上的祝耽,笑着说道:“祝公子好好观舞,我就不打扰公子雅兴了。”
祝耽连忙摇了摇头:“白姑娘稍作,看舞聊天都不耽误,不必拘谨。”
白丽丽只好继续坐下来。
“不知道白姑娘跟台上这位秦姑娘相熟么?我记得之前在春芳院没有见过她呢?”
白丽丽仍然面带微笑:“秦姑娘来我们春芳院满打满算也不到四十天吧,她跟陈妈妈关系还好,跟我们姐妹们交往不多,不过看得出来,秦姑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就是待店里的丫头伙计都是客客气气的。”
祝耽假装不经意地点点头:“我之前跟她小坐了片刻,她口音听起来不像我理崇人,不过我也没有特意问过。”
白丽丽也说着:“这我倒没有注意,因为属实只是打个招呼的交情,还没听她说过太多话的缘故吧。”
“她有固定的客人吗?比如时常来找她的?”
白丽丽想了想,摇摇头回道:“应该是没有,若有的话,无论如何姐妹们也都会见过的,有客人来往这种事是瞒不住的。可能因为她只卖艺的缘故,她的闺房里至今没看到过有男子出入过。”
“她平时也不出去?”
“没有见过,我们这行都是黑白颠倒,有时候熬大夜,白天基本都在房里睡觉,基本没人出去。”
祝耽见白丽丽对她的情况也知之甚少,接下来也不知道再问些什么。
今天跟她谈了这么久,想必太子洗马的人肯定会注意到她,甚至有可能问她打听他俩的聊天内容,若是被对方知道了聊了很多秦悦人的话题,他们还是会怀疑到秦悦人身上。
如果让白丽丽为她保守秘密,显然不太现实。倘若对方用强,白丽丽一个女子,受到胁迫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替自己掩盖。
所以,还得有个把柄抓在手里比较踏实。
“在下听说,白姑娘是春芳院的头牌姑娘,而且占据花魁的位置已经三年了,恕在下冒昧,白姑娘从没想过要从良吗?”
这话属实冒昧了,毕竟才相识不到一个时辰,所以白丽丽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她倒是很快就调整从容:“谁不想当良家女子呢?可是我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春芳院是我唯一能感受到人情味的地方了。”
“白姑娘就从没想过离开春芳院,找个人嫁了,过跟寻常姑娘一样的日子么?”
史进“咳”了一声,实在是他觉得今天殿下简直幼稚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哪有当面劝妓女从良的?你娶人家吗?
白丽丽也注意到了史进的小动作,她倒是丝毫不介意,笑得还一脸宽厚:“公子说笑了,连公子不常来我们春芳院的人都知道我是这里好几年的头牌姑娘了,京城人士谁不知道我的来历?嫁人没有那么容易的。除非远走他乡,可是京城是我家乡,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京城。”
祝耽有些吃惊,因为一般青楼女子几乎没有本地人,土生土长的京城百姓的家的姑娘,肯定不敢进京城的青楼,哪怕再穷困的人家,也会顾忌当地的家人亲戚、街坊邻居,怎会入这行?哪怕卖给人为奴为婢,也不会做这种败坏家门的事。
“白姑娘竟然是京城人士,那……”
白丽丽自然明白祝耽的不解,她接过话回道:“我父原本是京中小吏,之前在京兆尹殿下门下当差,后来听说无缘无故卷进了京中一位张殿下的案子,被悄悄处决了。我母亲没熬过半年也郁郁而终。”
祝耽跟史进都大吃一惊,听起来这像是很久之前的案子,那时候史进还未入仕,祝耽也尚在游学中。这案子他们也只是听老臣们偶尔说起过,但了解得并不清楚。
“那你家中也无兄弟姐妹么?”
白丽丽叹口气,有些伤感地说道:“有啊,我有两个哥哥,当时都被充军,后来送来消息说,他们战死沙场。也就是那时候,家里仅有的两个奴仆见我白家壮丁也死,再无翻身之日,一夜之间卷了很多财产偷跑了。”
“那京中亲戚呢?”
“还能提他们么?我爹当时是被当做罪人杀头的,人走茶凉,他们躲都来不及。我十几岁的姑娘家,因为受家世连累,他们觉得我也不好嫁人,所以都对我很冷淡,我去登门也不过说句可怜,再施舍我几两银子,全都这么将我打发了。”
祝耽听了这番话,心里一阵唏嘘。
白丽丽见他脸色颇多同情,反而安慰他说道:“七八年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没那么难过了,他们不是躲着我防着我,害怕我讹上他们么?我偏偏来春芳院做一个青楼女子,当初无论谁问我哪里人士是何出身,我都照实告诉他们,连我的几门亲戚叫什么住哪里全都告诉别人。他们想不顾念一点亲人情分,就别怪我出来丢他们的脸。”
祝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虽然这事很沉重,但是他觉得白丽丽这么做也没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