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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捕头 第38节 (第2/2页)

那时太阳正好,明亮的日光毫无保留的照在他满绣了仙鹤云纹的锦袍上,光辉璀璨。

其他几个太学生嗷嗷怪叫丑态毕露,可他却朝众人从容的笑着,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那样的淡漠而冷静,仿佛说的只是曾经不小心碾死了几只蝼蚁一般。

已经拔刀出鞘的众衙役愣住了,下意识面面相觑,看过去的眼神中都带着不可思议。

本以为苏墨只是事情败露后的气急败坏,可稍后他见了圣人,跪在堂下,接受三司会审的时候,还是这么说。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在有的人心里,人命真的无足轻重。

大理寺卿被他浑不在意的语气噎的停了一息,越发心惊,“你可是与他们有仇怨?”

苏墨摇头,轻飘飘道:“素未谋面。”

“那为何要痛下杀手?”大理寺卿逼问道,“手段如此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以活人为猎,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他也只曾在野史中见过,是真是假无从考据。却不曾想到,本朝本代本地竟也出了这么一号禽兽。

苏墨瞟了他一眼,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这位大人,难道你素日出门踩死蚂蚁,也会反思为何么?”

说着,他竟看向圣人,“陛下,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贵者为王为胄,贱者风雨飘零,”苏墨不紧不慢的说着,整个人都放松的好似闲话家常,话里话外透着股懒怠和漫不经心,“芸芸众生,支配整个国家的不过寥寥数人,下头那些百姓愚昧无知,不懂分辨是非,多几个、少几个,又有何分别?”

大堂之上唯余他一人言,不是众人心悦诚服,而是被这通惊世骇俗的言论震惊的无言以对。

这是真正的,天生的刽子手。

他没有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众人免去一番苦斗。而这也成了最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方:自始至终,他都不觉得有错。

良久,大理寺卿才率先回过神来,猛击桌案,高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圣人面前胡言乱语!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乃大禄子民,本该恪守规范,然而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又命人替你遮掩,如此种种,令人发指!”

他还没说完,却见苏墨突然抬起头来,嗤笑出声,“我从未逼迫任何人替我做任何事。”

都是他们自愿的。

他想玩,却从没把刀架在那些地方官脖子上逼他们找人;

他玩了,也没一定要谁替他善后。

“一方父母官?”他嗤笑道,两排缓缓垂下来的睫毛挡住视线,却挡不住满身讥诮,“叫他们扪心自问,又有几人真把那些愚民当成自家骨肉?”

“若他们果然有气节,大可不必如此谄媚,早在一开始便上折子给陛下,说不得我早已死了七、八回。”

邵离渊皱眉,赶在大理寺卿开口之前一针见血道:“你自诩高贵,凭什么?”

苏墨才要说话,却听邵离渊猛地抬高语调,“你能入太学是家人挣得恩惠,身上功名乃朝廷给的体面,在外风光是仰仗长辈余威。你口中所食,身上所穿,一粥一饭一针一线,无一不是他人施舍。说到底,你本一无是处一无所有,不过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流的庸碌之辈!何谈高贵,又有何资格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

苏墨咯咯笑起来,“邵大人,没有【本来】,没有【假如】,我就是有啊。”

他乃苏家嫡长孙,自出生之日起,确实高人一等。

一直没说话的圣人不怒反笑,“朕确实清楚,可惜你不懂。”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也是百姓之天下,若无他们,便无今日之大禄朝,也无今日之皇帝。”

“或许他们不够聪明,不够高贵,但对朕而言,他们都不可或缺。”

他俯视着苏墨,在他不甘不信不解的眼神中缓缓道:“愚昧的是你,你枉活二十六栽,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在太学受名师教导,却连做人都不会。”

苏墨嗤笑出声,斜眼看他,“陛下好口才,学生无言以对。”

所有人都看出他口服心不服,也都明白这样的人打从根儿上就烂透了,根本不可能指望他死前幡然悔悟。

圣人也不理会,只亲自问苏墨,“这些罪状,你可都认么?”

事已至此,纠结凶手是否悔悟也无济于事,关键在于能否以他的鲜血警醒世人。

苏墨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难得没反驳,“人是我杀的,至于买卖官爵、杀人灭口、操纵朝廷,我不认。”

大理寺卿看了看圣人,又与邵离渊和督查院的人飞快的交换了下眼神,这才道:“将人犯苏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带苏玉暖、苏蒙、白黎!”

定罪之前,苏玉暖还是太傅,享御前赐座之荣光。

他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上没有一条多余的褶皱,目视前方,唇角微微下压,看上去严谨而端正,确有可为圣人师的表相。

圣人沉默着看了他许久,忽然长叹一声,“太傅啊太傅,你坑害的朕好苦。”

他不是雏儿,自然明白苏墨之所以能屡屡犯下大案而顺利脱身,若说没有苏玉暖暗中善后,那是假话。

终究是自己信错了人。

苏玉暖站起身来,“老臣惶恐。”

“惶恐?”圣人意义不明的扯了扯嘴角,悠悠道,“不,你不惶恐,你多年来玩弄朕于股掌之上,心中十分快活吧?又如何会惶恐。”

最初邵离渊的折子报上来之前,他是本能的不想相信的,然而他也太了解邵离渊,开弓没有回头箭,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此人绝不会如此孤注一掷。

苏玉暖神色不变,平静道:“陛下也知天下之大,鱼龙混杂,纵使老臣洁身自好,可却难保下面的人只以为是自作主张。老臣早已辞官,只在家中安度晚年,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跪一旁的何明忍无可忍的大吼道:“老贼,好不要脸!这几年你做下的种种罪孽,老天都看在眼里!枉我信你,为你卖命,如今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你欲杀我灭口我不怪你,可你为何要害我全家!姓苏的狗贼,你不得好死,你全家、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死后没入阿鼻地狱,生生世世受苦赎罪,永世不得超生!”

他早已喊哑了嗓子,嘴唇干裂冒血,可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邵离渊生怕这个关键证人累死,忙叫人堵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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