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加封朝云国的内阁多少年来都没这 (第2/2页)
老皇帝觉得对皇储而言,这是次不错的历练,顺便还能表达一下上位者的关切;但周总督很明显不是这么想的,或者说,他一听见“朝云国长公主”的名号就有点头疼:
朝云国皇帝只有一子一女,虽然长公主常年不在人前『露』面,但毕竟与二皇子同父同母,血脉和家庭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根据二皇子那盛气凌人、特别讲究排场的作风,便也能推测得出,这位近来多闻美名却始终见不到人的长公主,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架势。
于是周总督下意识便准备带着身后的官员行大礼,同时目光也在习惯『性』地往军队中部逡巡过去,想要找到浩浩『荡』『荡』一呼百应的长公主的车辇……
等等?长公主制式的豪华车辇在哪里?怎么除了押运着赈灾粮的车马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车辇了?
他还没完全拜下去呢,一双纤长的、清瘦的手便挽住了他的衣袖。
周总督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小姑娘。
她的身形甚至只比周总督的腰高上一点点,穿的衣服也不怎么出彩,也就是个普通富贵人家人人都能有的程度,更别提她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委实不太体面。
可那一双暗蓝『色』的眼睛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坚定和明亮,一点寒芒冷气入骨,将她和周围所有人都区分开来了:
“我便是朝云国长公主。”
“大事当前,不必多礼,先带我们去看看受灾的地方罢。”
周总督恍惚间竟真的被说服了,都走出了好远,才有个同为周家一脉的官员跟上来,低声将京中传来的信息全部告诉了他,包括那两份截然相反的答卷,以及施莺莺这一路来的安排:
“是长公主下令,事急从权,轻装出行的。”
“她就这么跟我们一同急行军了整整半旬,只有太困了撑不住的时候,才会去运粮草的车上小睡一会。”
周总督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语焉不详地感叹道:“幸好这里不是大燕国。”
等到了总督府之后,周总督有心再试探一下,便也不按照惯例招待这一行人了,当即开门见山道:
“我等已将灾民迁去高处,同时开仓放粮,待水患平息之后,再重议修河堤及我等失职之事,诸多事宜已安排完毕,本不必劳动长公主亲自前来的。”
“事发突然,也没有安排接风洗尘的宴会,倒是我们失礼了。”
施莺莺抬了一下手,制止了周总督打算继续客套下去的言辞,满意道:
“没有虚礼最好,人力要花在刀刃上。”
一干官员面面相觑,难以相信,好好的接风洗尘的宴会竟然真的就被长公主这么轻描淡写地取消了;可他们再对视一眼,却又感受到了难以自抑的羞惭之情:
连这么个小姑娘都知道的道理,他们却因着久在官场,而做了太多的违心事、太多的不必要的事情了。
施莺莺继续道:
“既然没有别的事要办,那就带我去看看决口的河堤究竟是怎么被冲垮的好了。”
她话音未落,便有人惨白着脸心虚道:“长公主何必以身犯险?只要说一声,我们给殿下把灾情总合成折子送来便是……”
施莺莺一扬眉,半点让步的意思也没有:
“偷工减料有偷工减料的垮法,水势太大有水势太大的垮法,总要亲眼见个明白才是。”
她是长公主,又是被皇帝钦点来名正言顺赈灾的,除了那位心虚的官员之外,一时间竟真的没人拦得住她,任凭她和一干官员实地考察去了。
而这位长公主也成功用行动说明了,她是来干实事的,在抵达黄河郡的第二天,她便下令逮捕了一干原本负责监修水利的官员投入大牢,同时开始议事,并提出了全新的治水理念:
“不如以河治河,以水攻沙。”
她这番话一说出口,便在黄河郡大小官员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方法真是……太奇诡,太剑走偏锋了。”
“长公主对水利之事一无所知,怎敢在此信口开河?还是让我们来吧。”
“可我觉得这个办法也不无道理,顺应地利,就地取材,的确可以试上一试。”
“这怎么行?百姓的『性』命都在这一句话上呢,长公主从来没经过事,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一片喧嚷声中,周总督终于拍板决定道:
“且按照长公主的说法试上一试。”
“但若此事不成,便要长公主一力担责;若此事成功,也是殿下一人的功勋。”
“这个自然。”施莺莺一点头:
“且听我的,将灾民再移远些,先上瓠子堵口,待水流被堵住后,抓紧时间抢修并束拢河堤,用水流将淤积的泥沙冲开。”
十五日后,万众瓠子堵口;再十五日后,终年泛滥的黄河终于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崭新对策:
束水冲沙。
——至此之后二十余载,黄河再未决堤。
滚滚江水裹挟着泥沙飞速冲下,竟然真的以毒攻毒地将困扰了黄河郡百年的问题成功解决了,连就任多年、经验丰富的周总督都不得不赞叹一声:
“这个办法真是太妙了!不知长公主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点?”
“快说是你自己想的!”系统怂恿道:
“他们这么多年都没能钻研出个子丑寅卯来,就说明能想出这个办法的人没有被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收纳进来,你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扬名立万——
“闭嘴。”施莺莺在精神世界里残忍地把系统大头朝下种进了地里,同时在明面上对黄河总督等人一点头,微笑道:
“潘季驯。”
周总督大喜,继续问道:
“不知这位潘先生现在人在何处?能有此等精妙对策,定然是个治水高手,如果能聘他前来的话,定能保黄河再无水患!”
“这种高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见到嘛,更别提人家还是大燕国的人,能将这个办法传授给我,都费了我好大的功夫呢。”施莺莺失笑道:
“要不是大燕国的士农工商壁垒不甚严明,我也不会有幸认识此等人才。”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却格外有说服力,更别提还是在信息堵塞的古代了:
大燕国对传统的士农工商四等人的划分不甚严明,这是真的;但要说她能认识这样的治水高手,那就是胡扯的了。
是不是胡扯的,只有施莺莺自己知道,只要让这件事看起来足够可信就行——
她成功了。
以周总督为首的老成官员们面面相觑,不得不在心底暗叹一声,果然还是别家的月亮比较圆,以至于都能造就这样的人才出来。
于是回去后,不少官员便明里暗里纷纷上书,委婉地劝诫朝云国老皇帝,咱们习惯的那一套已经不适合现在的世道啦:
看看隔壁大燕国,不声不响地造了这么个人出来!我们是不是也该摒弃一下考核的时候只考八股、看文章只看辞藻工不工整流不流丽的习惯,跟周家向来提倡的那样,“言之有物”?
这才是施莺莺想要的结果:
她需要一批实干家,而不是只有文章写得好看的文人。
但在年轻官员们的眼里,这便是长公主的功劳:
连大燕国的人才都愿意与长公主倾心相交,还把这么精妙的治水方法都告诉了长公主,果然这才是真正有帝王气象的皇储吧?
于是施莺莺这一番黄河治水,不仅没有像二皇子预想的那样染上疾病、惹得一身麻烦也没能成功,还实打实地收获了好一番美名:
她离开黄河郡的时候,万人空巷相送,更有万民伞相赠。
朝云国长公主的贤明,远传千里,黄河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系统:“……万万没想到。”
施莺莺谦虚道:“还好还好,毕竟不是我自己知道的东西,要是冠上自己的名字就拿来用,未免有点不好意思。”
系统:“你胡说!你从来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而且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记住了束水法本尊的名字!”
施莺莺愤而反驳:“你说什么呢,我的记『性』向来很好——”
系统:“好,那我把人物提示牌给你关掉了,请问现在率工部和礼部齐齐出城迎接你的这个人是谁?”
施莺莺看着这位穿着礼部的红袍,手拿圣旨的温润如玉的年轻人,好生沉默了一下:“是周总督的儿子吧。”
系统痛苦地给她打开了提示板:“……人家叫周明德啦。好歹也是一代诗词歌赋流传千古的文学大家,赤胆忠心可动天地的文臣,给我好好记住人家的名字。”
不管施莺莺到最后有没有记住周明德的名字,总之这位礼部的官员倒是宣旨了,他高声道:
“请长公主就地皆知。”
施莺莺翻身下马,在地上端正地行了个礼,便听见周明德继续道:
“皇帝诏曰,朝云国长公主治理黄河有功,有常人不能及之才,特此册封永平长公主。”
“择吉日加封立府后,入六部协理国事,钦此。”
面对着这封诏书,施莺莺面上表现得十分开心,但她的内心却是截然相反的冷静:
都到这个份上了,朝云国老皇帝愣是还不封太子,真是偏心偏得没边儿了。
——既然如此,那别人不给的东西,就让她亲自动手抢过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