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罪己照 (第2/2页)
与工地沾边的乡亲都有了暴富的意味。左边的邻居夫妻两个加起来,一年差不多有十万了,右边隔三户的人家,仅仅因为取了包工头的妹妹,不但很快还清了债务,还攒了一大笔钱,听说打算在城里买房。
除外出打工的主流方式之外,各种挣钱手法也层出不穷。有做生意的,有搞装修的,有包地种菜种果的……
巨变正在酝酿,木沙一家显得后知后觉,无所用力。
木扁他们已经回来。罗玉怀孕,在家里养胎。木扁和辛父因为要麦收,也没再出去。一家人的生活重心依然在家里的十几亩土地上。
外界、家庭、学校,变与不变,不变与变,方向似乎都很明确,然而大明确却解不开小迷茫。
听着地理老师上课开讲前无所指的口水话,听着政治老师千篇一律,没有拓宽的知识点,木沙突然觉得无比反感、烦躁。
那时,伤害已经开始。
现在,伤害是那么明显。
对现实,对自身的失望无处发泄。然而,又不甘心被失望压低头颅,被扭送到绝望的断头台。
因为这份不甘心,自残有限,转而伤人。
记忆的片断已经模糊不清。
只记得那是一堂政治自习课。铺天盖地的试装一张接一张,像没有结结的网,非但没有如愿以偿的捞到之前的漏网之鱼,大篇幅换汤不换药的重复叫人头昏脑胀。
那时的木沙,总有这样一种感觉,对于学生的一些错处,老师虽然答案在口,却讲得十分敷衍。
“听懂了吧?”
“是不是这样啊?”
“不明白的下课来找我啊。”
似乎照顾周全,实则又像就人短处。
现在,政治老师也是一样,讲起来顺口的东西千百遍不腻,遇到些颠簸就三言两语飞过。
可是学生没有预存参考答案的翅膀,下次遇到照旧跌成重伤。
不过这些都是木沙的个人感受。
有时候,她想,木扁是家里的一座活火山。其实她本人更是,只是时间还没来到活跃的时间段。
但也不影响她偶尔喷发一次。
她气冲冲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话,指出政治老师教课的不足,还附带两三建议。
看看时间,正好赶上下课。她把纸撕下来,折了两折,一鼓作气地走上讲台,放在政治老师跟前的桌上。
“我有些想法跟你说说,写在纸上了。”
“哦?”政治老师犹疑着拿起信纸。木沙没等她打开,快步走回座位。
下课铃声适时响了起来。政治老师站起身,如往常一样迈着轻健的步伐走出教室。
木沙记得有个小品说过:冲动是魔鬼。接下来的一节课,士气散去,魔鬼进驻,搞得心里七上八下。
政治老师会说什么呢?虽然担忧,木沙却不十分后悔,虽然语气有些激烈,但又并非完全不在理。
或许她会批评自己几句,或许有会接受其中一二。
没有煎熬太久,第二节课下课,政治课代表走到木沙桌旁,把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她,表情有些奇怪,似对她有几分埋怨。
是政治老师的回信!木沙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还是原来的那张纸,还是原来的那些话,只多了一条斜贯的红线,线下一行红字:我认为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批评我的教育方式!
木沙一下子气炸了。没资格?!好哇!顺着情绪,木沙理到“那我就”三字,然而,后面再找不出合适的字眼将自己的这口气扬上去。她就像个后方无人的将军,只得颓然地接受落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