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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馋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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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以潦直接去了戚氏。

章枕没跟过去, 他亲自护送茭白去了兰墨府。

茭白上回来的时候,身上贴着“沈寄”的标签,附属品一样。这次那标签没了, 身边还多了个章老父亲,他走得松散惬意。

“杨医生待会就会过来。”章枕给茭白挡开垂晃的细长枝叶,“他给你看看肚子上的伤,我还叫他带一些淡化疤痕的『药』膏,你的脸跟脖子要坚持抹。开学前我再陪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茭白懒懒应声。刀伤愈合得蛮好, 其他伤都是他自己弄的, 皮外伤, 看着吓人, 实际没有伤筋动骨。

到目前为止, 他最难挨的还是尾椎的旧伤, 以及三根肋骨没长好造成的后遗症。跟老寒腿似的, 天气一转凉就疼。

“小章,回来了啊。”柳姨轻柔的声音从前院传来,她今天穿暗紫『色』老式旗袍, 外面套一『毛』披肩, 头发在脑后梳了个髻,气质温婉, 丝毫不显庸俗。

茭白很明显地观察到,柳姨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的时候,有那么一两秒的僵硬。

柳姨不喜欢他。

上次在这住了一段时间,他就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同时得知的还有柳姨的伎俩,就很一般,她那两副面孔和沈老太太不是一个级别。

茭白无所谓,他又不是人民币, 还能人人爱。

再说,老太太是沈寄他妈,亲妈,在沈家有绝对的话语权和地位。而柳姨只是戚家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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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白白现在是我弟。”章枕进了前院,郑重其事道。

柳姨诧异道:“你哪来的弟弟?”

章枕弯腰凑近茭白,脑袋碰了碰,亲昵又高兴:“孤儿院认识的。”

柳姨看过来,笑意柔柔:“那是得好好照看。”

茭白:啧。

这个柳姨,跟阴森森的古堡很配啊,演民国时期的女『性』都不用接受训练,直接上就行。

柳姨迎上来,带他们穿过荆棘小道: “沈董那边是……”

章枕的面『色』微暗:“没关系了。”

他提到了茭白被绑架到获救的事。

目的很强烈,他希望他的弟弟能多点人关爱。即便关爱多不了,那也尽量少给一些伤害。

“那是不是要让小茭跨个火盆,或者艾水洗澡,去去晦气?”柳姨温柔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在看远处腊梅园的茭白轻轻咂嘴,这句话还行。他笑着说:“谢柳姨关心,火盆不跨了吧,泡个艾水澡可以。”

柳姨饱含江南风韵的眉眼望向他,拢了拢披肩:“那我去准备。”

章枕目送柳姨离去,他转头去看弟弟,虽然他是个不如陈一铭心细会揣摩人心思的大老粗,但他不是瞎子,能觉出点什么。

“白白,你上次跟柳姨闹矛盾了?”

茭白走进梅园:“没有。”的确没正面交锋。

章枕跟在他后面,两条肌肉不发达却极具爆发力的手臂举起来,绕到后面,双手答在脑后:“柳姨在戚家做了半辈子的活,是戚家的老人了,她也是看着三哥和我长大的,人挺好。”

茭白还没在心里吐槽,背后就靠上来一具颀长的身体,头顶传来严肃的声音:“但如果她为难你,你一定要跟我说,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除了我的信仰跟使命之外,就是你。”

“……知道了知道了。”茭白大步往前。

章枕搓搓自己白皙的下巴,弟弟一定是别扭了,害羞了。

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磨难,也还只是个高中没毕业的小孩子。

“白白,你前面两点钟方向的那棵梅树是我种的,花开得最好,你挑几株带房间养啊!”章枕扬声喊。

他的话音落在了喉咙里,嫣红的两片唇抿起来,兀自摇摇头,对着虚空打两手拳,还是绷不住地笑出声。

脱单是什么,媳『妇』是什么,章枕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残缺的记忆补回来了,还带回了他儿时的小玩伴。

这日子过得充实,有干劲。从今以后,他人生的意义除了保护三哥,就是看那孩子成长,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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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转学的手续一概没管,他只在章枕问他要上哪所中学的时候做了选择。

元宵节前两天,茭白就去西城一中,做他的转学生。

茭白没租房,他住在教师楼里。

房子是主任的,两室一厅,全收拾了给茭白住,他挺不好意思的,但架不住主任热情。

那主任是戚家一旁支的女婿,受宠若惊地接下了茭白这么个贵重大件。他还自告奋勇地充当监护人的职责,去隔壁同事那借住,方便茭白有困难的时候能及时出现。

茭白在北边住,南边空出来当客房。章枕没来学校看茭白,他跟着戚以潦去外地出差了。

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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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当天,茭白用新手机加沈而铵,祝他生日快乐。

沈而铵在奢华又清冷的老宅,面对着一群虚情假意的亲戚们和沈家友商。

老太太人在国外,族长陪同,但这生日宴还是办了。

沈家的大少爷,十八岁生日,这时间点较为特殊,令外界注目。如果他有继承权,那今天就是他正式被他父亲带进商界的日子。

可他没有继承权。

外界都在怀疑,沈氏掌权人有私生子未曾透『露』。沈家内部也这么想。

生日宴的主人公虽然是空壳长子,却在一出场就成为了焦点。

一些缠着父母长辈前来的千金少爷不是凑热闹,他们只为了一睹沈少爷的容颜风采。这下子都挪不开眼,看直了。

白马王子得不到父亲重视,他没实权,进不了沈氏,南城的其他家族想和沈家联姻就不算是高攀。

大厅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浑浊。

沈而铵对那些算计的,贪婪的,轻蔑的,欲|望的视线视而不见,他穿一身裁剪合身的白『色』西装,内里的配的也是白衬衫,领子与袖口都绣着金『色』花纹。

总是随意垂散的头发被打理过,刘海发尾都用胶蜡固定了,做大人模样。

沈而铵没有和人寒暄,他坐在大厅一角,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张彩纸,安静地折起了蜻蜓。

大厅一众很快就被一段从国外传过来的视频转移了注意力。

沈家的家主出现在视频里,他坐在酒柜前,蓝『色』衬衣扣子解了几颗,下摆也没扎好,掉出来一部分,他懒散地对着镜头举杯。

“祝我的好儿子,铵铵,沈而铵,生日快乐。”

由于打光的原因,那位家主冷酷的眉间给人一种柔和的错觉。

那些刚才还在为沈少爷一见倾心的富家下一代,这一刻有许多都忍不住倒向了他父亲那边。

俊美少年人有他的干净与美好,在位多年的硬朗老男人也有独特的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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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而铵并不管有多少人想臣服于那个人的脚边,期待着被套上狗链,摇着尾巴讨好。他只要茭白不走上那条路就好。

大伯来喊沈而铵:“你父亲叫你过去。”

沈而铵没起来:“他,不会真的,要见,我。”

大伯也知道沈寄是说的场面话,他是故意要顺对方的意,让沈而铵难堪。

他精心栽培自己的两个儿子,做着能被挑中一个当继承人培养的梦。哪怕沈而铵是个摆设,却也碍眼。

奈何大伯各种难听话都说了,沈而铵依旧无动于衷。

大伯只好不甘地作罢,他往大厅走,不知怎么忽然停了下来。刚才他说的那些都是话里有话,拐着弯的用激将法,一般人听了不可能没反应,沈而铵一个高中生,有那么好的定力?

是他多想了吧。

沈寄没带过沈而铵一天,也没让人去教他。沈而铵除了折纸,还能干什么,绣花枕头而已,说话都不利索,也就在学校里受人吹捧,进社会了与人正常交流都不行。

沈而铵的蜻蜓快折完了。

有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跑到他身前:“铵哥哥,你折的蜻蜓好好看。”

嘴甜的孩子是被大人叫过来的,说的话也是大人教的。

沈家大人跟人打赌,看自家孩子能不能从那花瓶废物手中拿到蜻蜓。

拿到了,就卖给出价最高的某家千金。

当他们看到孩子拿着蜻蜓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赌赢了的不屑和得意,可他们从孩子手中扒出蜻蜓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难看,像被人塞了一碗苍蝇一样。

因为那是一只没有头,没有翅膀,断裂的,残破的,纸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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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还开着,客人们在对沈家家主奉承,对老夫人的病情表达关心,不重样的祝福往外蹦,飘满了大厅。

沈而铵拿出手机,再次看茭白给他发的生日祝福。

成年了啊。

成年了。

没有继承权的独子,确实如茭白所说,处境尴尬,他没资格留在老宅了,只能走。

当他被母亲带到这座大宅门口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这个家里,他没安定感,也体会不到被容纳的感觉,他始终是个外来者。

沈而铵的头有点疼,他坐着缓了一会,收到了一条短信。

来自陌生号码。

-十八岁生日快乐【要开心,加油哦】

沈而铵的唇角一抿,是那个女孩子。他将手机举近,低眸,逐字逐字地看。

看了好几遍以后,他将短信删了。

沈家的人,即便没有继承权,也不会有选择权。

想要什么,必须自己去争取。

而有些东西,注定不属于他,他不配拥有。

沈而铵默然地望着大厅的谈笑风生与权贵奢靡,他望了许久,垂头给茭白发信息。

-我没有蛋糕吃。

茭白没回,但沈而铵在不久后收到了一份外卖。那是个绑着彩带的方形盒子,看包装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沈而铵签收,抱着蛋糕离开了充斥着权力和虚伪的老宅。

成年之日,他的人生走上了新的起点。

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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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在兰墨府吃汤圆,不知道沈而铵在生日宴上的处境,被为难是一定的了。年少时给他白眼的,在他长大后都会看他脸『色』行事。

沈而铵蓄谋已久,他一掌权就所向披靡,沈寄再也没拿回来分毫权力。

那些大家族看曾经的花样美少年成为心狠手辣的商界新王,他们后悔得想回到这时候,把自家孩子塞人手里。

可想而知,礼珏被沈而铵养了很多年的事曝光后,他成了南城多少人的眼中钉。

茭白把碗中的最后一个红豆沙汤圆吃掉,对着明亮却阴冷的厅堂发呆。

戚以潦的活跃度还没到20。

想要对付戚以潦,除了读经书跟外文手抄版,就只能从鬼神之说这个方向来了。

要让戚以潦投在他身上的好奇心越来越多。

茭白双手坨腮,手指在他还有点浅『色』伤痕的脸上一下一下点按。他看的狗血漫里没什么灵异妖怪的题材,都市豪门最多,其次是古代师徒主仆类,正正经经的撒狗血。

所以鬼神这块,他没法从看过的漫画中拎出情节用,只能自己编。

去年年底,他在熙园被抬去医院,医生诊不出来他的情况。

戚以潦不是坐在床边,对着昏『迷』的他问“没有外伤,怎么疼成这样,是不是中邪了”,还让他醒来说说吗?

怎么戚以潦到现在都不问?

忘了?

那他得想办法让戚以潦想起来。

茭白给章枕发微信,问他在哪,为什么没和戚以潦一起回兰墨府。

章枕在西城一家族的婚宴会上,他脱了皮衣卸了枪穿上西装,代表戚家出席,得待一会才能走。

-白白啊,三哥今天在公司大发雷霆,他的脾气不太好,一会你上去专心点读书,别开小差让他生气。

茭白对他发语音,“他还大发雷霆?什么样子,你说说。”

章枕不知在哪回的语音,背景很静,显得他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见过绅士发火吗?”

茭白按语音听完,回,“没见过。”

“绅士不会肆意放纵自己的情感,所有。当他们被惹怒,他们在做出暴力行为前会先伤害自己,自我约束,如果让他们发怒的人和事还是不能消失或解决……”

章枕的语音里就到了这,没说下去,这钩子勾住了茭白,他没再发语音,只发了个“大脸猫狂冒汗”的表情。

回他的是两个火柴人勾肩搭背的表情,还配了“哥俩好”三个字。

茭白本来不想找戚以潦,现在他要找。

戚以潦今天的脾气不好,岂不是说,他的面|具有松动?好事情啊。

茭白拎着书包往楼梯口走,脑中浮现出他在三楼小佛堂给戚以潦读书的画面,当时他碰倒了不会的词,又见戚以潦跟猫都安宁了就想撤,谁知戚以潦徒然出声,对他发火,却在将戒尺挥过来时,自己用另一只手拦了。

像是自我斗争。

理『性』跟感『性』在撕扯。

挨了那一下,戚以潦的手臂都在颤,衬衣更是渗了血痕,可见力道有多重。

戚以潦没有直接惩罚他,而是质问他,甚至仿佛是埋怨他为什么不认真,为什么偷懒,为什么不好好读书,等他诚实地讲了原因,戚以潦就给了警告。

茭白『舔』『舔』微干的唇,那时候他要是不诚实,没让戚以潦消气,戒尺就到他身上了,会是比直接惩罚他更可怕。

道理很简单。

一个人惹你生气,你忍了,希望对方不要再犯,可对方再犯了,你的负面情绪就是双倍三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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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一步步爬楼梯,这里全是监控,既然柳姨没出来阻止,就说明戚以潦是准许他上楼的。

三楼是平层,只有一个小佛堂和一大片空地。

那戚以潦不是在二楼,就是在四楼。

大几分钟后,茭白骂骂咧咧地从五楼下来,没有,都没有,戚以潦在地下。

草,白跑了。

茭白上楼时挺轻松,下楼就喘成了狗,他这身体是真不太行。年纪轻轻的,还不如七八十岁的老大爷。

说起来,赵叔的愿望,茭白还没什么机会帮他实现。

茭白手里的书包从潇洒地拎着,变成狼狈地拖着,等他去地下一楼的时候,他羽绒服里的秋衣都湿了,『潮』乎乎地贴着他不断起伏的瘦弱背脊。

刘海也湿哒哒地黏在脑门上面,一点少年人的青春气息都没了,只有颓丧跟恼火。

没人告诉他,兰墨府还有地下楼层。

他也大意了,忘了找章枕打听戚以潦的办公地跟卧室在哪一层。

茭白拐过楼道,一路通亮地下到地下二层,是的,二层。兰墨府别说空调了,暖气都没,地上都阴,更别说地下了。

那股子阴气扑到茭白张开的『毛』孔上面,他打了个哆嗦,有种走进棺材,走进坟墓的感觉。

地下二楼的墙壁上不是小灯,是蜡烛。

茭白利用粗口给自己打气壮胆,他不怕一肚子坏水的人,怕阿飘啊,真的是。

虽然他自己也算是个阿飘。

茭白走到一扇黑漆漆的大门前,拍拍:“戚董?”

里面没声音。

茭白有点打退堂鼓,他咬咬牙,继续拍:“戚董,你在不在?我有作业不会做,想要你教我。”

这回有声了,不是戚以潦的声音,是门开了。

声响又闷又浑。

像老人喘了半天,终于吐出来了一口痰。

茭白抖着鸡皮疙瘩往里看,入眼是书房一角,他蹦到嗓子眼的新跳落了回去。

是书房啊,原来只是书房。

真怕是刑房,一眼望进去全是五花八门的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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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刚要喊“我进来了”,就听见里面传出戚以潦不知在哪个方位响起的话声。

“进来,关门。”他说。

茭白迈开腿踏进去,发现视野里的办公用品并不多。

戚以潦平时要么不喜欢把公务带回来,要么这里不是他办公之地,是有其他用途。

书房的墙体都是黑『色』的,没一点杂质,深黑。

一块黑墙里隐约有水声。

茭白喊问:“戚董,你在洗澡啊?”

“泡澡。”戚以潦的嗓音很浑浊,象是从水里飘出来的,“你把作业拿出来,不会的做好标记。”

“戚老师。”茭白吐槽地对着虚空念了一句。他把『潮』湿的书包带子松开,在书包落地的响动里打量这间简陋的书房。

黑墙白家具,这对视觉不友好,看久了会觉得沉重,冰冷,压抑,胸闷,呼吸不顺。

茭白很快就打量完,没什么发现。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往下垂的眼皮猛地一抖。

巨大的白『色』书桌上面还搭着一块白板,现在,白板有一小寸地方没跟它合上。

书桌的那小块面积暴『露』出来了。

上面有几个比划。

好像是“克”字的下半边。

茭白沉『吟』了片刻,两只手抓住白板,往旁边移动了一点。

那几个比划的另一部分展现在他眼前。

“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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