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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旖旎转瞬即逝,周念南轻 (第2/2页)

双狼转眼咆哮『逼』近。

她一瞬间红透双眼,声音带上细微哭腔,“周念南,上来,上来啊!”

素来与她作对的青年收起戏谑不羁,眸里漾着几分不自知的柔软与决心。

“谢渺,闭上眼,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下来。”

音方落,煞兽已至。

那是两头公狼,左边的略精瘦,右边的壮硕狂躁,尖利粗硬的灰『色』『毛』发批满全身,浅褐『色』的瞳孔因贪婪而泛着绿光,涎水自利齿间淌落,粗声喘息间,透漏出与血与肉的渴望,一便知是狼群的头狼。恶兽一左一右堵死了猎物的退路,喉间低吼,随时便择人而噬。

狼生来便是野『性』的掠夺者,它们会残忍地撕裂软弱的走兽,但面对气场更强大的生物时,也有与生俱来的警惕,不敢一开始便肆无忌惮地进攻。

周念南背靠树干,眼神冷冽地锁住二狼。锋利的雕花匕首斜挡左胸,也闪烁着森森冷冽。

二狼见状果然有几分忌惮,在原地徘徊低吼,似乎亦在权衡对手的力。

谢渺拼命睁大眼,一手捂嘴生怕发出声息,干扰到树下那人的任何一点心神。

静寂,对峙,也许过了一瞬,也许几世久。

一滴冷汗,自周念南额角滑下,噗……碎入尘埃。

双狼突然同时长嚎一声,呈十字交叉飞扑而来,利爪与尖齿在阳光下如噬人的刀光——它们长途跋涉,饥肠辘辘,兽『性』的本能,渴望着食物和……鲜美的热血!

周念南果断往后仰身,身体不思议地压低,堪堪从壮狼跃起的身下避过。随后侧身一滚仰倒在地,反转匕首刀锋朝上,速度略慢的瘦狼正好越过,腹下顿时恰好撞在了刀锋上。

呲……

皮开肉绽的闷响,瘦狼痛苦呜咽一声,当即趴倒在地,草地上滴落颗颗殷殷红『色』。

头狼见同伴受伤,喉间溢出一声怒嚎,如旋风般转身回扑,巨大的力量与速度裹挟着怕的腥气疯狂涌来。移动不便的周念南索『性』不避不让,只在狼头扑向自己颈边的一瞬,猛地刀柄往野狼袭来的头侧锤而去!

志在必得的猎食者陡然引得偏移方向,气咻咻再次落到一侧。

周念南趁势迅捷翻身而起,才欲靠上树干避免腹背受敌,猛然想起谢渺还在树上,身形便迟了一迟。

谢渺却忍不住尖声惊呼:“小心身后!”

背后腥风大作,周念南猛然转身,对上一双狼目红似滴血,以不思议的急速,越来越近,越来越狰狞,他甚至见了惨白狼牙里泛起的白沫……

躲?来不及了!

周念南毫不犹豫将匕首狠狠递出,不命了般将整个匕首直捅向张开的狼喉,竟是拼着废了胳膊『插』入头狼的害。头狼似乎也知道厉害,扑至的瞬间竟略偏了脑袋,利刃自齿间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涩音。

砰地一声,强壮的头狼已经将周念南扑倒在地,巨大的狼爪如精钢刀刃,深深嵌入他的右腿左肩,随即向后狠狠抓落。

登时,血肉模糊。

周念南疼得眼前发黑,死死咬牙旋转匕柄,拼着全身气力向前一送——

“嗷呜!”

头狼惨嚎一声从他身上滚下,嘴角到耳廓几一刀贯穿,粘稠的血『液』伴着腥气简直令人战栗作呕。

周念南忙起身拉开距离,几步路就疼得快站立不稳。不料身后瘦狼已颤颤巍巍起身,龇牙咧嘴地待加入战斗时,忽一物重重砸中鼻头,刚起来的身子便又仰面倒地。

树上传来少女挑衅的声音,“们这两头恶狼,真是好不脸!二对一,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音刚落,无数果子便劈头盖脸地朝它砸来,直将它砸得满脸是包。

“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咱们单挑,到底谁怕谁!”

“什么!就是我果子砸,有本事上树,姑『奶』『奶』我保证一动不动,就在这里等!”

“听说狼聪慧至极,通得人『性』,想必能听得懂我的,那便竖起耳朵听好了,姑『奶』『奶』我才是的对手,有本事冲我来!”

……

叽里咕噜的闲跟着无数果子蒙头盖脸地砸过来,瘦狼本就受伤不轻,这下更是脑袋一昏,直接失去意识瘫倒在地。

周念南抽空往树上瞧了一眼,那穿着碧青『色』骑装的少女正以裙作兜,摘得满满后,便如果子『射』手般,眯着右眼,瞄准目标后将果子投『射』而来。

边投,嘴里边“骂骂咧咧”。

“喂,胖狼,同伴已经挂了,也差不多该歇歇了,来,姑『奶』『奶』请吃果子!”

头狼本也伤重狂躁,冷不防砸中好几下,怒吼着扑向果树。周念南趁机一跃而起,拼了全身力气跃上狼背,双手紧紧卡住头狼的脖颈,几乎让它窒息。

头狼发狠甩身,巨大的蛮力令人无法抵抗,周念南的身体在空中划出弧线,手却没有松开分毫,却在头狼松劲的最后一刻撒手落下,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地深深切开了灰黑纷杂的颈项!

鲜血狂飙,溅人一脸,将周念南漂亮的五官衬出几分邪魅狂态。他随意一抹,将仍在抽搐的狼尸力一推,狠狠补上几刀后,脱力地倒在草地上。

他大口地喘息,眼神放空地盯着天际,待心脏稍稍平静,才侧脸向树上。岂料一颗青果飞速旋来,直直砸上他的额头——

“嘶!”周念南躲避不及,砸个正着,捂着额头痛喊:“谢渺!”

“周念南,这是报落我并蒂柿的仇,活该!”

阳光从枝叶缝隙间穿过,落在她强撑起笑容的脸上。她澈的眸里有惊魂未定,故作镇静,还有萦绕在眼底,丝丝缕缕的担忧与不安。

他忽然失去斗嘴兴致,发自肺腑地勾唇而笑,无奈道:“是我活该,姑『奶』『奶』教训得对。”

谢渺跳下树,提着裙摆向他跑来,苍白着脸扶起他,死死盯住他鲜血染红的大腿,“受伤了。”

胸口、手臂、肩膀都有抓痕,腿上那几道犹为严重,深见骨,鲜血汩汩。

周念南半靠在她肩膀,气息虚弱,却不显慌『乱』,“布条将伤口绑死止血。”

“好。”

沾满狼血的匕首落在草里,谢渺顾不得脏,直接捡起握住,从裙摆割下长长布条,替他缠绕起伤口。

一圈又一圈,手指轻颤,却果断坚决。

叫她闭上眼,什么都不。

少女的脸近在咫尺,若有似无的香气飘在鼻间。周念南着魔似地望着她,鸦羽似的长睫,微垂而专注的眼,挺拔小巧的鼻,淡粉『色』的唇上,那粒微微凸起的唇珠……

周念南的心口怦然一跳,涌上一股陌生而样甜美的滋味。

非绝『色』姿,却叫他舍不得移开眼。懵懂了十九载的心好似这一刻才拨去『迷』雾,像初初诞生的婴儿,眼帘映入那人,此生便再抹不去印记。

她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唇边绽开笑容,脸庞微微欣亮,“好了。”此时才注意到满手黏腻,不安的在草上蹭蹭掌心,他反手抓住。

“草叶粗,小心伤到手。”他皱眉道:“去河边洗洗。”

待她去河边洗手,周念南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去检查瘦狼。不想刚碰到躯体,瘦狼便一跃而起,猛又扑向他的脖颈!

他手中的匕首撞落,只能横臂抵住瘦狼脖颈,然而本就满身伤痕,力气流逝大不如前,眼利齿贴近,戳破皮肤时,瘦狼忽然瞳孔一缩,瞬间卸尽全力——

身后,谢渺咬死牙关,双手握紧匕首,死死扎进它的背里。

她眼中蓄泪,摇摇欲坠,“周念南,它,它死了吗?”

那一瞬间,他心中有万般想吐『露』,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拨开狼尸,将她揽入怀中,握紧那双鲜血染得透红而不住哆嗦的手,此生从未如此温语向人,“谢渺,它死了,我们安全了。”

*

百里盛发现二人遇袭,登时慌得原地直转,还靠谢渺提醒才稳住心神。他拿着定远侯府的令牌,直接冲进医院,请了三位御医到京丹马场替周念南治伤。

御医们替周念南止血包扎时,谢渺人领到一旁的厢房里休息。有周念南的舍命相互,她身上几乎毫发无伤,好歹经历过一场狼袭,精神上难免疲惫。

血衣换下,手上的黏腻也已洗净,身上的腥臭味儿却散不尽。她想沐浴,但知道此事还未了结,只能暂时忍上一忍。

崔夕宁出她的不自在,连忙安慰:“等二哥来问几句,我们就能回去了。”

是了,发生这样的事,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谢渺关心起他,“崔夕珺呢?”

崔夕宁脸上浮现忧『色』,道:“方才夕珺在马场遇见左相家的公子,名叫张……张……”

谢渺接道:“张畅。”

“对,就是他。”崔夕宁道:“他对夕珺出言不逊,夕珺骂了他一顿,便与苏小姐提前离开了。”

谢渺裹紧披风,情绪难辨。崔夕珺和张畅再次对上,前世的悲剧,果然在一步步地重演。

那今日的狼袭呢?周念南上辈子也遇到了吗?

她使劲地回想,却只捡起零星记忆。当初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周念南受了伤,足足休养了一个月才重新出现。万万没想到的是,今生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与他一同陷入险境。

恼他的连累吗?是恼的。然心情是难以言述的复杂,既惊讶于他的舍命相护,又赞叹于他的勇捷。

*

彼时,崔慕礼正在城郊的某处私宅内,颇有兴致地摆弄着一盏洋钟。

那是一盏半人高,通体金灿,雕纹繁复,巧夺天工的洋钟。秒针每每有节奏地跳动,便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而每过半个时辰,时针指向表盘上的数字时,洋钟会响起一阵低沉而蓄势待发的金属敲击声。

钟响十二下,意味着如今是洋时间的十二点。

樊乐康站在不远处,微低着头,硬冷的脸庞俱是恭敬,“大人恩,樊某没齿难忘。此乃樊某走海镖时在远洋得来的洋钟,献于大人,以表樊某感激情。”

崔慕礼身着便服,气度依旧不凡,淡淡道:“樊乐康,这是在贿赂本官?”

樊乐康躬身道:“于大人而言,金银玉器不过身物,入了眼,便当个发时间的玩意。”

崔慕礼道顾自品茶,未曾言语。

樊乐康心中一紧,又道:“大人此番替蓝琪儿找回公道,便是樊某今生的恩人,莫说一盏洋钟,便是樊某的命,樊某也当义不容辞。”

崔慕礼便笑,“的意思是,本官指使去杀人?”

“大人莫误会,樊某万不敢有威胁您的意思!”樊乐康不由冷汗涔涔,忙声解释:“大人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樊某愿投于大人门下,今后做牛做马,生死任听差遣,绝无半句怨言!”

“好官?”崔慕礼眸中难掩讽意,“樊乐康,一把年纪,瞧不出竟如此天真。”

樊乐康言辞诚恳,“言语许能『惑』人,行事却无法作假。崔府满门清贵,大人『性』效傅,聪慧智敏,为人磊落,若能为大人做事,是我樊乐康三生修来的福气。”

崔慕礼长眸微动,语态隐藏矜傲,“本官倒是不知,崔府何时缺了下人。”

樊乐康喉结一滚,哑声道:“大人身边能人如云,樊某,樊某难出右,唯一颗衷心,愿为大人竭尽心力,死而后已!”

“仇不报了?”崔慕礼冷不丁地问。

樊乐康瞳孔倏然一震,未曾料到他竟连此都知晓!他父亲原本是偏远城池的一名小官,因发现上峰行贪污事,欲上报却全家惨灭口,只除去他逃过一劫……而那上峰正是四皇子的走狗一!

他头颅垂得更低,比起前更为谦卑地道:“以大人能,扳倒四皇子一族不过是时间问题。四皇子倾倒时,便是樊某报仇日。”

崔慕礼没再开口,室内只余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一室静匿,犹如钝刀割肉般,沉默地凌迟着樊乐康。从最初的笃定到忐忑,不过短短半炷香的时间。

对面的男子年轻,也深不测。

良久后,崔慕礼慢条斯地开了口:“听闻两年前,长风镖局大当家出海行镖,从洋带回一样神器,二十丈内击石成碎……”

额际已汗水湿,樊乐康口干舌燥,惴惴不安余不禁怀疑,他是在弃暗投,亦或是与虎谋皮?

“大人……”

他斟酌着开口,却见沉杨匆匆进屋,附在崔慕礼耳畔说了几句,随即便见崔慕礼倏然起身,脸『色』凛然,疾步往而去。

崔慕礼赶到京丹马场时,周念南已包扎好伤口,卧在榻上休息。因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好在医院的三位圣手医术了得,除去初时的不适,疼痛已逐渐减轻。

“崔二。”周念南起精神,半坐起身,不小心牵动伤口,倒抽一口冷气。

崔慕礼道:“躺着,起身。”

他转向三位医,简单寒暄几句后切入正题,“他伤势如何?有大碍?”

“除却左腿伤得较重,余都是轻伤,好生休养足月即。”三位医中,林医的资历最深,此时便由他做主回。

他年约四十来岁,身量瘦小,眼神却十分精。他在晚辈面前一向摆足姿态,却也知晓眼前这位崔郎中虽品阶不高,但不论出身或才能都不小觑,说便比平常恭和几分,“崔大人莫担心,待会吴医会跟随周三公子回侯府,这段时间由他随身照料,想必周三公子快便能复原。”

“如此甚好。”崔慕礼道:“听说那两头恶狼已斩杀,否劳烦林医去检查狼尸,是否有蹊跷处?”

林医爽快应下,领着他二人离开。

闲杂人等离去,崔慕礼走至床畔,并未落座,只站着量他。

“感觉如何?”

“喂,崔二,未免不起我,不过区区小伤,休养几天就好了。”

“以一人力斩杀两头凶狼,倒值得我刮目相。”

周念南『摸』『摸』鼻子,扭捏地道:“说来此事并非是我一人所为。”

崔慕礼讶异。

周念南将来龙去脉如道来,崔慕礼听后有片晌缄默,方道:“没想到谢表妹竟有女中豪杰能。”

女中豪杰?

周念南差点笑出声来,何谓歪正着?在崔慕礼的眼里,谢渺娇弱小姐的形象恐怕已碎成渣渣,再强力的浆糊都黏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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