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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2/2页)

于继祖回到家中,看到儿子于广源正陪着几个老家人喝茶,他感到非常满意。

“老伙计们,请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见见老婆子再出来拉呱。”“应该的,应该的,快去吧。”几个人纷纷道。

于继祖这次回老家,主要是为广源刚刚出生的儿子过满月,孩子是腊月初一的生日,应该是大年二十九喝喜酒,但是广源觉得这一天家家都在忙活,甚是不便,所以定在二十八这一天。

于家早在原来一套四合院的基础又在其后面建了两栋房子,前后三栋房用中门相通连成一体,又各自向东开偏门自成院落;住房的东面是一排长长的场院屋,场院屋坐西朝东,与住房之间正好形成一个过道。正门在过道最前面,与临街房连成一体,布局紧凑,安排严谨。王氏和三个孩子住在中间那栋屋,广源和媳妇住在前排四合院里,最后一栋一般不住人,只是在过年祭祀祖宗时使用。

继祖来到大太太王氏的屋里,看到赵小舟已经在那里,她和大太太聊得正热乎,族中的几个老年妇人也在,见到于继祖赶忙站起来问好。

可能是四世单传的缘故吧,于继祖在村里辈分最高,村里于家、孟家的绝大多数人在他面前都是晚辈,所以他一进屋,弄得那几个妇女很不自在。

广源媳妇原本是住在前面的四合院里,因为生了孩子,王氏让她搬过来和她一块住,以便照料。王氏住东间,李氏住西间,两个男孩暂时和广源住在一起。

此时广源媳妇也在婆婆王氏的房间陪着拉呱。她是王氏表妹妹的女儿,与广源是亲加亲,所以与婆婆的关系很融洽,对婆婆一直以“姨”呼之。看到公公进来,广源媳妇忙站起来行礼。

“坐下吧,孩子,你可是于家的功臣啊!”于继祖笑着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儿媳妇说这话了。他与小舟虽然两情相悦,恩恩爱爱,但是结婚十多年了却没有一子半女,倒是广源媳妇,却以两年一个的速度连着生了四个孩子,老大于昭秦六岁,老二于昭楚四岁,老三于昭雪两岁是个女孩,还没满月的这个男娃等着继祖取名呢。

“你快走吧,你在这里我们都不自在!”王氏笑着对继祖下了逐客令。

继祖笑了笑,走中门回到南屋,与几个老朋友聊了一大阵子,要留下他们吃饭,他们坚决拒绝,说你们舟车劳顿怎么好意思打扰改日再说吧。

广源的两个孩子起初是在院子里玩耍,看到客人离开了,就磨磨蹭蹭来到继祖面前叫爷爷。老大于昭秦四方大脸和爷爷相貌神似,老二却是瓜子脸,眉清目秀随母亲。

两个男孩都是于继祖取的名字,于继祖把自己征战生涯中印象最深的地方作了孙子的名字,而且大名小名一块起。第三个男孩的名字于继祖在路就想好了,就叫于昭湘。

两个孩子对爷爷没有一点记忆,他们甚至有点怕这个爷爷,但或许是血缘关系的缘故,这时却情不自禁地走到了爷爷的跟前。老大于昭秦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父亲的卧室里,拿出烟杆和烟袋,双手举到爷爷的眼前,在他看来,像爷爷这么大的老汉是没有不抽烟的。

温情在于继祖胸中荡漾,他接过烟杆烟袋,把一捏烟叶摁进烟锅里。虽然没有抽烟的习惯,却无论如何也不想拂孙子的一片美意。

老二于昭楚看到哥哥抢了头功,不免有点嫉妒,他马跑到厨房,取来了火镰,看到爷爷把烟叶摁进烟锅,想给爷爷点火,但是力气太小没有成功,站在那里发呆。于继祖哈哈大笑,接过火镰,“嚓”地一声点着了火绒,把火绒摁在烟叶,猛抽一口,烟叶就变成了红火头。

于继祖吐出一口浓烟,瞅着眼前这俩小家伙,忽然觉得象这样孙儿绕膝的天伦之乐自己竟是第一次品尝到。他从身摸出两块“袁大头”给了小哥俩一人一枚。

起初这哥俩都不敢接,因为继祖不止一次地告诉他俩不准要外人的东西,但是在这小哥俩的心目中好像继祖不是外人,铮亮的银元也发着诱人的光,于是迟迟疑疑地从爷爷手里接过银元,小哥俩顿时乐不可支。

正在这时,于广源一步迈进来。刚才他代父送客后,夏掌柜要他领着去场院看看。来到场院屋,夏掌柜就和三个长工聊起了天,于广源自己就回来了。刚刚进屋,就看到两个儿子一人手里一枚银元,厉声问:“哪来的?”两个孩子立即象经霜的茼蒿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连话也不敢说了,只是抬头看着爷爷。

“我给的,怎么了?”声音不大,却有十足的威严。

“爹,不要拿钱哄孩子。”

“你叫我拿什么哄呢,你爹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碰到这么不讲理的父亲,还能说什么呢?广源只好不语。他哪里知道他的父亲正在吃他的醋呢?

和小舟结婚十几年了,竟然没有一儿半女,要在以前,他或许能埋怨妻子几句,但是现在的于继祖自始至终没有一句怨言,一来是两人感情深厚,二来是于继祖觉得不生孩子的原因可能真如王氏所说自己杀戮过重。

于继祖一生杀人无数,但是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他觉得自己杀的都是该杀之人。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看法有了些许的改变,他开始为几十年前的那一次杀俘而忏悔。

那一年他十六岁,在河南南阳的一次战斗中俘虏了五百多捻子,因为无法安置,司命令杀掉,于是他们面对手无寸铁的俘虏挥起了屠刀,在这些俘虏中有一个看起来比他都小的孩子,面对着于继祖的大刀,小俘虏的眼中满是恐惧、绝望甚至乞求!这种眼神于继祖一辈子也忘不了。有时候于继祖甚至会想:假若这个孩子的父亲知道儿子是这样死的,心里该是多么痛苦!

看到广源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于继祖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对这个儿子,他无法说出一点不好。“去看看老三醒了吗?我还没有看一眼呢!这一阵子忙得晕头转向,把正事忘了。”

“哎。”于广源只是答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弹。

“去呀!”于继祖不高兴了。

“爹,你别见怪,我看这个孩子来路不正。”一句话让于继祖目瞪口呆。

于广源知道他爹误会了他的话,忙说:“这孩子出生时不会哭,为了让他哭出声,拍打他的腚,谁知他发出狼叫虎吼样的声来,把接生婆吓出一身病。”于广源顿了顿,接着说,“还有,谁家的小孩没有满月就出牙啊,——前天这个孩子长出了两颗牙;别人的孩子这么大都会笑了,他从来没笑过;更气人的是,这么小的孩子看人从来不用正眼,眯缝着眼瞅人……”广源越说越伤心,眼看泪快都下来了。

“你胡诌八扯吧?”

“是啊,说出去旁人也不信,但是千真万确。”

于继祖本想立即去看看他的这个孙子,猛然想起一件事,问广源:“晌午饭准备了吗,老夏过晌要回老家,还得你去送他。马吃饭。”

知道父亲回来,于广源早已经雇了一个厨师,说好干到正月十五,每天一吊钱。一说要吃饭,立即忙活起来,三下五除二整好了两桌菜。继祖、夏掌柜、广源和厨师在前屋客厅,王氏、赵氏、李氏和孩子们在王氏屋里。

“觅汉们呢?叫过来一块吃吧!”广源家和别的财主家不同,对觅汉如对家人。广源历来奉行一条祖训“常想有力之奴,不念无为之子”。他们家现于今雇着三个觅汉,大忙季节还要寻很多短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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