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七章 (第2/2页)
与什么人做生意,都不要和镇国公府上的人扯上关系。
“这是为什么呢?”年幼的徐景睁大天真的双眸,好奇地问,“镇国公府好歹也是一个大势力,难道他们没有钱吗?”
“非也。”成王摇着扇子,沉思片刻,『揉』了『揉』徐景的脑袋说道,“他们府上,一老一小,都不好惹。”
“我懂了。”徐景恍然大悟,“在他们身上赚不到钱得不到好处,所以不要跟他们做生意打交道,对么?”
成王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徐景脑海中回『荡』着自己年幼时与父亲的对话,连忙又扇了两下扇子,继续保持安静。
过了一会儿,一位澄帮的手下便走了上来,朝秋卫一行礼说道:“少主,找到了!”
闻鹤本来等得都要睡着了,一听到这句话马上精神起来:“快,带上来。”
于是,一位不情不愿的年轻姑娘就被带了上来。
这位姑娘长相清秀,衣裙有些破旧,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色』的假玉镯子。
闻鹤轻咳一声,引起她的注意:“周富贵是你爹?”
“不是。”姑娘马上否认,眼神却有些闪躲。
“她叫周雨雯。”秋卫记得这个姑娘,马上说道,“是前几日从商船上被救下的被掳百姓,说自己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希望来我澄帮做事,所以我便将她留下了,在澄帮做些差使。”
“你爹说你还没回家,都来我府上闹了。”闻鹤看着周雨雯不情不愿的神『色』,知道她不愿回去。
“我呸!”周雨雯冷哼一声,“他们叫我回去,可不就是想着把我卖了么?”
“周雨雯姑娘,你要明白一件事情。”闻鹤正『色』道,神『色』认真,“大乾朝禁止人口买卖。”
“那张员外替他家傻儿子送来了彩礼,他们盼着把我嫁出去,可不就是要把我卖了么?”周雨雯一听这句话,马上扁嘴哭了出来,“我那日是从家里逃了出去的……”
闻鹤声音放软,柔声说道:“你继续说。”
“张员外家有个傻儿子,没有姑娘愿意嫁,我家本来穷,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家的傻儿子看上了我,于是张员外送来了丰厚彩礼,想要将我娶过门。”
“这么多钱,我爹娘哪里会拒绝,于是马上收下彩礼,自己开始享受,打算将我给嫁出去。”
“可是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啊,所以我就逃了,当天晚上就被那些人打晕,关到商船上去了。”
“在商船是被卖了,回了家也是被卖了,我倒还觉得人家把我抓走,也没什么大不了。”
“后来我不是被就出来了么,我也不愿回家,就留在澄帮做事。”
周雨雯一边哭,一边将自己的经历给说了出来:“他们居然还有脸叫我回去嫁人?我怎么可能回去?!”
闻鹤点点头,觉得周雨雯说得对:“确实,你不回去也有你的道理。”
周雨雯一把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摔在地上:“他们得了彩礼钱,连给我买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只顾着自己享受,丝毫不顾念我的感受……”
她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回去的。”
闻鹤连声说道:“不带你回去,不会带你回去的,我来就想了解一下真相。”
“我澄帮的人,居然还有人想要带走?”秋卫听了周雨雯的遭遇,也很是同情,马上开口说道。
“查查张员外是什么人。”闻鹤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让他们解了婚约,周雨雯姑娘你愿意留在这里便留着吧。”
“那……那我爹娘来找我怎么办?”周雨雯抹着眼泪,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的。”闻鹤点头,拍胸脯保证道,“他们来澄帮是要不到人的,若是去报官,你看笪邑府尹会理他们吗?”
“那……那便好。”周雨雯唯唯诺诺地说着,这才放下了心。
眼见着周雨雯自己走出门,秋卫看着她的背影,感叹道:“想不到啊。”
“什么想不到?”徐景围观了这一场闹剧,也有些感慨,“这位姑娘若没有被尼德兰帝国的人抓走,恐怕还真就要被卖了。”
“也是,我命人在澄帮中多多照顾她吧。”秋卫叹了一口气,也没想到闻鹤的到来居然会引出这样一串事情。
闻鹤轻咳一声,挑眉说道:“本就是今日无聊,我也就见了周雨雯的父母,好奇周雨雯姑娘为何不回家,这才来澄帮一问。”
看到闻鹤的神『色』有些忧愁,秋卫马上说道:“闻鹤公主,无事,这样的事本就少见,不然我这澄帮中可要滞留大量不愿归家的姑娘了,你难得来一趟,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徐景也马上附和道:“也是,我与秋卫兄还有些许生意尚未谈完。”
闻鹤扭头看了一眼宗玚,询问他的意见。
宗玚不知为何,竟也点了点头,答应留在澄帮之中吃个晚饭。
见秋卫与徐景正在商谈贸易细节,闻鹤坐在宗玚身侧,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腰间的流苏。
她一边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与宗玚说着话,也不盼着他能回答。
“宗小将军,你生辰何日啊?”
“宗小将军,你喜欢吃什么东西啊?”
“宗小将军,你腰间别着的那把刀多重啊?”
闻鹤玩着腰间的流苏,一边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宗玚沉默地坐在她身侧,闻鹤每问一句,他长睫就轻轻颤动一下。
直到闻鹤问完了,他顿了一会儿,侧过身,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闻鹤正在玩着腰间流苏的手。
五彩的丝质流苏从闻鹤的指尖落下,闻鹤觉得自己掌心有些痒,宗玚慢慢写道。
“五月初六。”
“枣。”
“二斤三两。”
闻鹤轻轻屈起手指,有些惊讶。
没想到宗玚居然都能答上来。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连问了什么问题都忘了。
话说回来,宗玚喜欢吃的东西真的是枣吗?!
闻鹤又想起了她入皇宫的第一天,宗玚递给她的两个酸枣。
那可真的是……太酸了。
光是想想,都觉得好酸,所以闻鹤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已经络绎端上了菜肴。
徐景注意到闻鹤咕噜吞了一口口水,这才从每个时辰几百万上下的大生意中回过神来,调侃道:“闻鹤公主你都这么饿了吗?”
闻鹤觉得自己好冤,平白无故被冠上一个吃货的标签。
虽然她确实很饿,但是她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这不是又想到了那两颗酸枣了么!
都怪宗玚!
闻鹤扭过头,轻飘飘地瞪了一眼宗玚。
没想到宗玚接到了她的目光,没有明白过来意思,还以为她真的饿了。
于是宗玚在饭桌下伸出手,在闻鹤掌心写道:“真的饿了吗?”
闻鹤恨不得一头磕在桌子上,她好冤,她说不出口!
总不能说:我又想起来那天你给我吃的酸枣,我越想越酸,所以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吧!
秋卫听到徐景的话,马上拿出主人的姿态:“听到没有!闻鹤公主饿了,快给她多上几道菜。”
闻鹤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琳琅满目的满桌菜肴,心想自己真的不是饿鬼转世。
但宴席已经摆上,闻鹤只好微笑着接受了这一切,顺便在秋卫和徐景心中留下她是个吃货的形象。
夜『色』已垂,月上云间,闻鹤已经饭饱喝足,起身准备离开。
“徐世子,你不走么?”闻鹤看到徐景还坐在秋卫堂口的椅子上,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徐景摇着扇子,“我已在秋卫兄的澄帮留宿好几日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大生意,需要多日磋商。”
闻鹤心想也对,于是转向与秋卫道别。
“秋少主,今日多谢帮忙寻人,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回去了。”闻鹤在澄帮的大门口,朝秋卫点点头。
“好。”秋卫点头,送闻鹤出了门。
在夜『色』下,他忽然看了随着闻鹤前来,全程一言不发的宗玚一眼。
秋卫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有一件事,我有些好奇。”
闻鹤觉得秋卫帮了她许多,所以也点头道:“秋少主但说无妨。”
秋卫见闻鹤这么说,也便放下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困扰他一整天的问题说了出来:“闻鹤公主,这就是你与我说的……你的那位哑——”哑巴未婚夫么?
他还未说出后面半句话,闻鹤顺着秋卫目光的方向,发现他正在看着宗玚。
所以也就顺带地,猜出了他后半句话要说的是什么。
“闭嘴!”闻鹤连忙开口,连忙拍了一下秋卫的肩膀,“瞎说什么……什么话呢!那些是我骗你的!”
一边说着,她的脸已经红了起来。
那日她说的什么哑巴未婚夫,本来就是随口编造来骗秋卫的。
但秋卫什么一说,却正正好将这位莫须有的“未婚夫”形象套到了宗玚身上。
“你骗我?!”耿直的秋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人都在这里,你说你骗我?”
闻鹤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被秋卫的话气晕过去。
思来想去,她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理由解释给秋卫听。
所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闻鹤看着一脸懵『逼』的秋卫一眼,马上拱手告辞道:“秋少主,天『色』已晚,我先行离去。”
说罢,自己连忙跳上马车,催促等候在马车边的小鸾准备出发。
宗玚看着闻鹤的身影轻巧地跳上了马车,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
他直直地站定在澄帮的大门口,忽然回头看着秋卫,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
秋卫显然已经发现了宗玚并不能说话,所以研究他的眼神研究了很久。
他研究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这位……宗小将军,您是问我闻鹤公主那日说了什么对吗?”
宗玚点头,眼神锁定秋卫,没有挪开。
被他寒凉如料峭冰雪的眼神注视着,秋卫在心里对闻鹤说了一句“小公主对不住了”,把闻鹤的话复述出来:“那日她想要我帮他上尼德兰帝国的商船,所以诓骗我。”
“她诓骗我说,商船上被掳走的人里有她不能说话的哑巴未婚夫,我寻思着这不就是你么!”秋卫理直气壮地说完,马上朝宗玚行礼告辞,溜之大吉。
宗玚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在晦暗不明的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很久,他方才跳上马车,看到了等候在马车里的闻鹤。
马车里,闻鹤正装模作样地坐在榻上,翻看着一本倒着的书。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假装看着书,一边抬眸偷看宗玚。
宗玚挑眉,没有说话,只扭头看着窗外。
窗外是无垠的海洋,漫天星辰与倒映在海上的皎皎白月。
终究,闻鹤还是忍不住了,她一边翻着倒着的书,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宗小将军……你为何许久才上马车?”
宗玚略微低着头,长睫在昏暗的烛火下盖住双眸,看不清神『色』。
他伸手,在闻鹤掌心写道:“谈话。”
宗玚在闻鹤掌心写字一向很稳,但这次写下的一笔一划却有些虚浮。
闻鹤心里一惊,觉得宗玚的反应不太对。
莫非秋卫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
闻鹤慌了,马上开口问道:“秋少主,与你说了什么?”
但是这一次,宗玚没有回答她,只在闻鹤掌心点了六个点:“……”
闻鹤: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我怎么没有想到。
她看到宗玚又扭头看窗外的风景,不依不挠地继续问:“宗小将军,秋少主他到底说了什么?”
“和我说说有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也知道的。”闻鹤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宗玚摇头,拒绝回答。
闻鹤放下根本没有看进去一个字的书,再次扯了一下宗玚的袖子:“宗小将军?”
她觉得宗玚的反应很奇怪,怕不是秋卫说了她什么坏话,宗玚误会了吧?
这是在生气吧?
这绝对是在生气。
“在。”宗玚低头,在闻鹤掌心一笔一划写下,这次写字稳了些。
“秋少主跟你说了什么?”闻鹤见宗玚还有反应,于是执着地问道。
“……”宗玚又沉默了。
闻鹤抓狂了,他越沉默,她就越觉得有问题,就越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她一叠声叫了好几声:“宗小将军宗小将军宗小将军!”
宗玚点头,表示他听到了,脸却还是朝着窗外。
自从上了马车之后,他就没有正脸对上过闻鹤。
闻鹤根本就没看到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虽然宗玚一向都是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但闻鹤能从细微的表情上推断出他的内心想法。
现在宗玚看都不看她,肯定在掩饰什么。
闻鹤坐在马车的榻上,盯着宗玚的后脑勺许久,他的束得齐整的长发在月『色』下映出朦胧的光泽。
她捂着胸口,心生一计,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咳咳……我呛到了。”
宗玚马上回头,看了一眼闻鹤的情况,但还是略微低着头,在马车内昏黄的烛火下,闻鹤还是没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闻鹤继续假装咳嗽:“我……咳咳……被水呛到了,帮我拍一下。”
宗玚轻叹一口气,伸出手,垂眸,轻轻拍了几下闻鹤的背。
闻鹤顺着气,假装缓过来了:“好点儿了。”
她这话音刚落,就忽然之间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两手捧住宗玚的脸。
然后闻鹤将宗玚的脸扳正,以便自己看清楚他的表情。
只见宗玚的表情在一瞬间调整,高挺鼻梁下淡漠的薄唇紧抿,眸光似深邃寒潭,他的表情还是如往常一般冷漠。
闻鹤见他无法别开脸,马上乘胜追击,软声说道:“宗小将军,秋少主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求求你告诉我吧我好想知道qaq!”
她紧盯着宗玚的眼睛,只见她刚问完这句话,她就看到宗玚的目光有所松动,仿佛冬日冰雪初融。
宗玚长眉挑起,眨了眨眼,如蝶翼般的长睫上下翻飞,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而后闻鹤确信自己看到宗玚的嘴角真的往上挑了几分,眼眸微眯,看起来似乎是笑了的样子。
闻鹤懵了,开口问道:“宗小将军,你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