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六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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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鹤听到“叮当——”一声, 吓得连忙伸出手将床头的铃铛捏住, 让它安静下来。
这时,她又听到了些许有节奏的脚步声,连忙躺下, 将被子盖到头上,假装已经睡着。
宗玚推门, 看到闻鹤依旧乖乖巧巧地躺在床上, 确认她还在睡着, 放轻轻合上门, 走了出去。
闻鹤躲在被窝里, 只觉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仰头看着床上精致的纱幔纹路,心想自己可能睡不着了。
虽然来自尼德兰帝国的走私商船上的人都没抓住了,但留给闻鹤的事情还很多。
次日,笪邑府尹就来到了她的别院。
“闻鹤公主, 商船上的那些人?如何处置?”府尹拢着袖子,看起来很是苦恼的样子, “里面有几位身份并不简单。”
“但我笪邑能懂尼德兰帝国语言的人只有几位, 分别审问恐怕忙不过来。”严府尹愁眉苦脸地说,“那什么公爵又自恃身份, 根本不愿与普通人对话。”
“我知道了, 我去吧。”闻鹤抬头看了一眼给她绾发的小鸾一眼, “宗小将军呢?昨日不是他送我回来的么?”
“他今日……出去了。”小鸾为闻鹤戴上发簪,神『色』有些犹豫,“应当是今日有事。”
“好, 那我们先去大牢。”闻鹤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裙。
她正打算走出门,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而且是她非常不想听到的声音。
“啧——这笪邑到底出了什么事,还得让我来?”一道低沉又好听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
闻鹤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觉得这个世界太梦幻了。
“他怎么来了?”闻鹤捏了一下眉心,很是苦恼。
“怎么?不愿意见我么,闻鹤小公主?”岑雍高大的身影靠在门框上,朝闻鹤挑眉。
闻鹤看到宗玚正站在岑雍的身侧,抬眸看了她一眼,猜想他所谓的“有事”应当是出城去将岑雍带了进来。
“你不在京畿城管你的锦衣署,来这里做什么?”闻鹤朝岑雍摆摆手,示意他哪儿来回哪儿去。
笪邑这个穷乡僻壤,容不下这尊大佛。
“笪邑出的事这么严重,派我来怎么了?”岑雍眯起眼,调侃了一句。
闻鹤发现岑雍的语气虽然轻快,但眉间还是蕴着一股子担忧,似乎有事在困扰他。
所以,在前去大牢的路上,闻鹤托腮,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宗玚说道:“岑雍他不是还要在京畿城管理锦衣署么,皇上怎么派了他前来?”
难道皇上还是对自己不放心,派岑雍来监视自己的?
但是自己不就一个没什么势力的挂名公主么,这样又何必?
宗玚抬头,看到了闻鹤眼中的疑『惑』,于是摇摇头,否定她的说法。
“不是你。”他伸手,在闻鹤掌心写道,“是皇上将他调离京畿城。”
“皇上不是特别信任岑雍么,为什么要将他调离京畿城?”闻鹤简直搞不清楚这位皇帝的脑回路了。
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怎么不怀疑一下自己呢?
“他与朔方国有联系。”宗玚思考了一会儿,在闻鹤手心写下。
朔方国……
闻鹤当然知道这个国家,与大乾朝的关系说得上是微妙。
一方面在北方,两国兵力相当,但大乾朝人口众多,自然不愿开战,所以双方就维持着一个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的关系,并且民间还有贸易往来,但在政治上,就是势如水火。
“他与朔方国有什么关系?”闻鹤在小鸾口中知道了岑雍的身世,他相当于皇帝收养的义子,关系非比寻常。
宗玚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锦衣署的密文只有锦衣署的人才能看懂,所以他们镇国公府并不知道信上的具体内容。
闻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岑雍最好还是回京畿城的好,他在笪邑,自己做事都不怎么放得开。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叩叩叩”。
“喂喂喂,你说得那么大声,我都听见了。”岑雍骑着马,一手控着马鞭,一手掀开了闻鹤的马车帘子。
“听到就听到。”闻鹤耸了耸肩,朝岑雍比了一个鬼脸,“反正大家都知道了。”
“你岑雍,私通朔方国,证据确凿,还有信件往来,你完了。”闻鹤朝岑雍笑眯眯地开口。
岑雍:好气哦但是还要保持微笑。
“谁说我跟朔方国私通了,我与朔方国的信件往来上的字,我已对皇上说明了。”岑雍皱眉,一想到这个就来气。
“你上面写啥了?”闻鹤与宗玚一起抬头,看着岑雍,似乎很想知道问题答案的样子。
“我买东西啊。”岑雍一脸的无辜,挑眉说道,“朔方国出产的『奶』糖好吃,我写信让他们卖点给我啊。”
“那为何还要用密文写?”闻鹤一脸的不敢置信,“生怕别人不怀疑你么?”
“这玩意,被别人看到了,不是丢脸死了?”岑雍一想到这事就气,“我就买个糖,你们镇国公府至于吗,还截获我的信隼,锦衣署会写密文的人不止我一人,他们都能看懂信上的内容。”
岑雍理直气壮,一字一顿地说:“我在信上写的是‘糖好吃,再买十份,交由信隼即可’。”
闻鹤:“……”你好惨啊现在谁都知道了。
宗玚挑眉看了岑雍一眼,清隽的眉眼间没有任何情绪。
“你不信么你不信么你不信么!”岑雍看到宗玚的表情,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他伸手,往左边袖子里一掏,朝闻鹤与宗玚手上抛了两颗糖。
闻鹤低头,看到油纸里包裹着『乳』白『色』的糖,拆开来之后顺手送入口中。
香浓可口,『奶』味十足,果然如岑雍所说一般,非常好吃。
宗玚打开糖纸,只放到鼻下轻轻闻了闻,朝闻鹤点头,表示这确实是朔方国的特产。
“虽然我已对皇上解释,但他还是将我派来笪邑,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岑雍一振马鞭,觉得自己堂堂锦衣署指挥使,来管笪邑这个烂摊子,很掉价。
“那么现在京畿城的锦衣署,是谁在管理?”闻鹤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点。
“是皇后一族的燕家人,原本在我手下做事,名唤燕蓝,是皇后娘娘的族弟。”岑雍握紧骏马的缰绳,开口说道。
“竟是如此。”闻鹤放下马车的帘子,端正坐在马车里,忽然有些沉默。
宗玚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抬眸在她掌心慢慢写道:“怎么?”
“皇后娘娘,她想做什么呢?”闻鹤知道岑雍在马车外,所以开口,用极其轻的音量说道。
宗玚轻轻皱眉,摇头,写道:“没听清楚。”
闻鹤挪了一下,坐到宗玚身侧,凑近了些,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身边一直服侍我的宫女,叫小鸾那个,也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
宗玚长睫轻颤,思考了半晌写道:“她的目的,暂时不知。”
“所以这才很奇怪。”闻鹤托腮,很是苦恼的样子。
看书中的描述,皇后娘娘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根本不可能会做无用的事情。
她在后宫的斗争之中,逐渐练就一颗如磐石一般的心,任何感情都对她不起作用。
所以,皇后根本不可能因为与闻袖公主的姐妹之情而帮助她。
闻鹤越想越苦恼,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清楚京畿城的局势了。
不过幸好,她现在并不在京畿城之中,而在千里之外的笪邑。
不多久,闻鹤就已来到审问的地方。
尼德兰帝国商船上的其他人,已经交由其他知晓尼德兰帝国语言的人审问,只余下几位闻鹤在礼堂里见过的贵族,单独关押在这个偏僻的院子里。
严府尹考虑到大乾朝与尼德兰帝国还有许多贸易往来,二者也保持良好的关系,所以没有对他们太过分。
闻鹤牵着宗玚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心想若是这些贵族真的是走私人口的罪魁祸首,就算他们是尼德兰帝国的高层,那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岑雍潇洒地走在前面,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我岑雍审过的案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放心,这些人交给我,保管让他们吐『露』真言。”岑雍一边走一边说着。
此案由闻鹤与宗玚还有岑雍共同审理,所以他们三人并排坐在一起,等着侍卫将那几位贵族带上来。
闻鹤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带了上来。
他苍白的脖颈上缠着一圈绷带,上面渗出血『色』。
卡洛斯公爵的双手被缚,被人领了进来。
闻鹤看着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湛蓝『色』,衣着是典型的尼德兰帝国贵族装扮。
“这位叫……”岑雍看着呈上来的有关于卡洛斯公爵的信息,皱眉。
“卡洛斯公爵。”闻鹤出声提醒他。
“carlos。”卡洛斯公爵出声纠正,用标准的尼德兰帝国语言说道,“这是我高贵的家族姓氏,请认真对待。”
岑雍不耐地摩挲了一下腰间的软鞭,他审问犯人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傲的。
闻鹤偷偷伸脚踹了他一下,示意他冷静。
岑雍伸手从右边袖子里掏出一颗糖,送入口中,让自己冷静下来。
卡洛斯公爵看了坐在宗玚右边的闻鹤一眼,开口问道:“你不是被拍卖的奴隶,你是谁?”
“大乾朝根本没有奴隶。”闻鹤伸手,给卡洛斯公爵看自己的公主金印,与他交流,“我也算的上是大乾朝的贵族。”
“这里没有奴隶?”卡洛斯公爵皱眉,薄唇抿起,“那么商船上的人?”
“都是笪邑的百姓。”闻鹤开口,冷声说道,“你们尼德兰帝国的商船,抓走我笪邑的平民,准备运回西方贩卖。”
“不。”卡洛斯公爵摇头,“我们尼德兰帝国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人口贩卖,也只贩卖本就是奴隶的人。”
“你说不有什么用?”闻鹤托腮,一根手指敲击着桌面,“根据尼德兰帝国的律法,私自抓捕平民,有什么罪名?”
卡洛斯皱眉,面『色』冷静:“是我犯的罪,我会认,但抓捕笪邑平民,我根本不知情。”
闻鹤挑眉,暂且接受了他的说法。
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宗玚的手背说道:“他说他不知道尼德兰帝国商船抓捕百姓一事。”
宗玚点头,在闻鹤掌心轻轻写道:“再审问几位。”
岑雍“啧”了一声,引起两人注意:“这个什么尼什么兰帝国的人这么说,你们就信么?”
“他就是没挨过我乾朝刑罚的毒打,让我来,保证什么都说。”岑雍摩拳擦掌。
“再问几个。”闻鹤没有理会岑雍的话。
此时,一直沉默着的卡洛斯公爵忽然看着宗玚开口:“你身边那个男人,不会说话么?”
闻鹤眉心一跳,瞥了一眼卡洛斯公爵说道:“这与你无关。”
“他能够听到我们说话,是心理问题么?”卡洛斯公爵盯着宗玚的眼睛说道。
闻鹤偷偷看了一眼宗玚,只见他神『色』平静,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我尼德兰帝国有最好的医生,可以帮助他。”卡洛斯公爵不愧是能在尼德兰帝国攀上高位的贵族,马上开始交涉,“但你们要保证我是无罪的。”
“他的事,与我笪邑百姓被掳之事,根本就是两回事。”闻鹤盯着卡洛斯公爵湛蓝『色』的眼眸说道,“此事容后再议。”
闻鹤命人将卡洛斯公爵带下去,但他的话却一直印在了自己心里。
这时,宗玚从桌底下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闻鹤的指尖,在她掌心写道:“我可以,但我不愿。”
闻鹤点头,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他可以开口说话,但是不愿意。
至于是什么原因,便没人知道了。
闻鹤正命人叫上另一位贵族来的时候,却猛然间回过神来。
她与卡洛斯公爵的对话全程是以尼德兰帝国语言交流的,宗玚是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
闻鹤挑眉,没有说话,只托腮看着被押送上来的另一个人。
这是在商船上与卡洛斯公爵对话的另外一人,闻鹤认得他,是那个胖乎乎的贵族。
“阿尔巴伯爵,是么?”闻鹤从岑雍手上拿过写着他大致信息的纸,大致浏览了一遍。
“是。”阿尔巴伯爵蓄着络腮胡,『乱』蓬蓬的『毛』发间『露』出一双黑褐『色』的眼珠。
“掳走我大乾朝的平民,运到西方贩卖,这就是你们做的事?”闻鹤开口问道,看着阿尔巴伯爵的眼睛说道。
在这一瞬间,阿尔巴伯爵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些许闪躲。
“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以为他们都是奴隶籍,贩卖奴隶,不是正常的么?”阿尔巴伯爵思考片刻,终究还是开口说道。
闻鹤挑眉,有些疑『惑』。
这位阿尔巴伯爵的说辞,怎么与卡洛斯公爵的一模一样。
私自掳走笪邑百姓一事,总该有个罪魁祸首,如果他们说辞一样,那么总该有个人在说谎。
把自己从澄帮的拍卖会上换回来的人是卡洛斯公爵,所以闻鹤理所当然地认为卡洛斯公爵的嫌疑更大。
闻鹤看着阿尔巴伯爵站在自己面前,托腮陷入了思考。
阿尔巴伯爵高傲地瞥了一眼闻鹤说道:“你一个在拍卖会上被换回来的奴隶,也配与我说话?”
闻鹤不怒反笑,甚至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你大可以不和我说。”
宗玚原本端正坐在闻鹤身侧,只垂眸认真地写着什么东西。
但阿尔巴伯爵一开口,他便抬起头来。
阿尔巴伯爵忽然之间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脊背间攀上了凉意。
“怎么?”阿尔巴伯爵梗着脖子,高傲地说道,“在尚未确认我就是主谋之前,你还能对我做什么吗?”
这时,闻鹤听到自己身侧传来一声衣服摩挲的声音,宗玚站起身来。
他没有说话,淡漠的薄唇抿起,走到阿尔巴伯爵面前,低头只看了他一眼。
阿尔巴伯爵紧张地往后退两步:“莫非你们大乾朝想用私刑不成?”
“他问我乾朝是不是想对他用私刑。”闻鹤转述阿尔巴伯爵的话。
岑雍咧嘴笑道:“他真以为我大乾朝不用私刑?”这事他可熟得很。
宗玚挑眉,直接伸手抽出了阿尔巴伯爵腰间的礼服剑。
他将纤细的礼服剑拿在手上,放到了闻鹤面前的桌上。
宗玚伸手一指,只见礼服剑的剑柄下方刻着一个徽记。
是一只雄狮的形状。
而这艘走私人口的商船上,到处都是这只雄狮的徽记。
这说明,这艘船就是阿尔巴伯爵本人的。
笪邑百姓被掳走一事,与阿尔巴伯爵脱不了干系。
“这是你们阿尔巴家族的徽记?”闻鹤拿着礼服剑,端详上面的徽记,轻笑一声,“雄狮也会做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哼,商船是我的又如何,那些下等人在甲板下面关着,我如何知道情况?”阿尔巴伯爵冷笑一声,“你们乾朝人不如直接去问问管辖下层甲板的拜恩侍卫长。”
“好啊,那就叫他上来。”闻鹤点头,看着打死不认的阿尔巴伯爵,命人将那看守被抓走笪邑百姓的拜恩侍卫长上来。
“是。”一旁的侍卫领命,准备去将人带上来。
没想到宗玚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背。
岑雍也轻咳一声,神情有些尴尬。
“怎么了?”闻鹤开口问道,神情有些疑『惑』。
“无事。”宗玚在她掌心写道。
“一般这种情况……”岑雍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那位拜恩侍卫长,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闻鹤摇头,一拍掌心说道:“你们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她吩咐一旁的侍卫,在将拜恩侍卫长带上来的时候,注意提防他『自杀』。
“怎么?”岑雍挑眉,不知道闻鹤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被抓起来的时候,应该就会『自杀』了。”
“可是他被抓起来的时候,是晕着的,没有机会『自杀』。”闻鹤拍了拍胸口,显然有些心有余悸,“徐世子给他下了特制的『迷』『药』,只有用特制的解『药』才能解开。”
“这『迷』『药』怎么听起来这么熟?”岑雍『摸』了『摸』下巴,“似乎是我锦衣署的东西,徐景怎么会有?”
“岑指挥使。”闻鹤用看穷人的同情眼神看着岑雍说道,“你要清楚一个事实,徐世子他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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