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送死(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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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一声令下,五名捕快拔刀出鞘,守在门外;又五名捕快背负弓箭,绕道房后,搭箭上弦,对准后窗;另外四名捕快,纵身而起,跃到房顶,分立四角。而刁老头则慢悠悠的从怀里取出笔墨,在地上铺开一张干净洁白的宣纸,然后从怀里取出三炷香,插在地面上的木缝里。他放香入地之时,只闻见殷红的地面上传出一股血腥气,刁老头仔细瞧瞧了地板上的颜色,他已经分不清,这殷红色是血渍未消还是红漆所染。刁老头又取出一对火石,他只等二人交锋之际,点亮火石,焚香计时。
老王绕到后窗,轻轻捅破窗纸,仔细端详,但却看不见那剑客的模样。那剑客入睡之前,故意落下帘子,现在他虽然尚在酣睡,但身上破旧的青衣却冰没有脱掉。
并且,他的剑,在左手,紧紧地握着!
老王又听了听房里的动静:除了鼾声外,没有任何声音。老王轻轻叹了口气,他转过来身示意众捕快不可贸然动手。他们要抓活的。
门被剑客反锁着,但是窗子却是被动过手脚的。老王右手施力在窗上运了几下巧劲,悄无声息地打开窗子,右手执刀,施展几下轻身功夫,纵身跳进房内。刁老头见状连忙取出毛笔,在墨汁上轻轻蘸了一下,只等刀声一响,便在宣纸上点落。
老王前探两步,又听了房内的动静:鼾声还在。
老王屏住呼吸,轻提脚尖,紧握单刀,但他仍看不清床帘之内的剑客。老王转过头向窗外示意众人做好准备,然后力贯全身,正要往床上扑去。
突然间,鼾声听了。
门外的刁老头听见鼾声骤停,忍不住抖了一下笔,众捕快也又紧了一下弓弦,对准剑客的床。
老王急忙掀开帘子,竟现床是空的,剑客早已不见踪影。
窗外的捕快见变故陡生,不由分说,五箭齐。
“不要放箭!”老王怒吼了一声,落下了帘子,转身欲走,只听见鼾声竟然又轻轻响了起来。
刁老头虽看不见房内的情况,但听鼾声时起时灭,心知不妙,并不顾及什么赌局,大喊一声:“弓箭准备,老王快撤。”窗外的五名捕快,立即又搭箭上弦,对准窗内。老王听到之后便往房外奔去,正要跃出,忽然只见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接着就是“嘭”的一声,再一看,窗户已经完全关闭。老王还未回头,忽然感到脑后生风,回头一看,那条黑影已经持剑在手,化作一道寒光迎面刺来,老王右手急转,正欲抽刀将剑格开,那剑客却剑锋一转跃过老王头顶,像一朵幽灵一样黑暗之中闪过,老王再一回头,那剑客又不见踪影。
老王横刀在前,快舞几下,护住全身,他经验丰富,知道对方在装神弄鬼,也并不害怕,刁老头在门外凝神提笔,等待兵刃相接之声,却听见房内传来剑客的声音:“你便是老王?”
老王立在原地,并不做声。
那剑客又道:“能死在老王手里,算不算我的福分?”
老王仍旧并不理会,他年事已高,视听之力不及年轻之时,所以一时间竟未现剑客的身影;他知道对手虽然号称“死在自己手里”,但是说话语气轻松,似是有恃无恐。这房间空间狭小,但对方仍能逃过老王视线,绝非庸手,所以老王心中也是颇为忌惮,故而对剑客的话充耳不闻。这时,房外却突然传来一句:“算,当然算,死在老王手里阎王也得高看你一眼,你死在他手里算是享福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尝尝老王快刀的,但是,不知道阁下能不能接下老王三百招啊!”
说话之人手中紧握毛笔,凝视宣纸,不是别人,正是刁老头。
刁老头身在门外,纵使剑客有阴谋,也伤他不到。他知道高手过招,多说一句话也可能露出破绽,所以老王并不答话,便替他回了一句。他如此戏言也不是为图一时之快,因为这样不仅可以分散剑客的注意力,其实也是一招激将之法,意图逼剑客现身,让老王不致如此被动。老王听后,心中暗暗感激。众捕快会意后,也不禁感叹:刁老头的经验之丰富,确实远非自己能比。
刁老头一语甫毕,只听见房内传来剑客一声狂笑,紧接着便是乒乓喀嚓四声响,长刀利剑便已经纠缠在一起。刁老头激将法应验,本想直接在宣纸上点落,但是听到的声音就好像两个恶鬼带血的齿牙在一起撕咬纠缠一般,刀剑的鸣响好像滴血后的呻吟诅咒一样直接冲进刁老头的耳膜,他心中一紧,手中的毛笔竟然掉落在地,豆大的汗珠直接从额头滚下,苍老的眼神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知道老王的刀快,但是从未听到过如此快、如此刺耳、如此恐怖的刀剑之声!
刁老头明白,打的越快,死亡来的越快。虽然刁老头没有和剑客正面对垒,甚至他连对方的模样都没有见到,但是他却被里面沾满死亡气息的刀剑声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咬着牙从地上捡起了毛笔,仓促地从宣纸上甩了两笔,笔力未尽,又是一阵兵刃相接之声夹着寒风从屋里飘来,刁老头不假思索,再下一笔。
窗外的捕快这是均被挡在门外,有力难施,索性挥刀舞剑,破门窗而入,却听见刁老头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喊道:“小崽子,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动手。最快的刀客遇到最快的剑客,一台好戏,别瞎搅混水。”他嘴里虽说是“好戏”,实际上是担心手下的捕快争强好胜,不知深浅,贸然上前。
他只怕,这个时候,谁敢上前一步,便成了剑下亡魂。
刁老头嘴里说着话,头上的汗珠一粒一粒落在雪地里,他口中喘着粗气,像是被刀剑之声死死扼住了喉咙一样,满脸紫。但是手里的笔却一直没停歇,伴着刀剑之声在宣纸上急速游走,每点落一下,心里便颤一下,好像每一笔都戳在自己的心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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