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士堪惜,不能奋飞(七) (第2/2页)
“丞相是说把珍儿从我家中救出吗?可家里都是李正方安插的人,丞相,我怕……”
“怕打草惊蛇,反而害了你女儿?”诸葛亮说出吴飞不敢说出的话。吴飞战兢地点头。诸葛亮淡淡一句:“有人一定能把你女儿接出府的,不仅为了救你女儿,也为了救李正方。”
吴飞一怔,但马上郑重磕头道:“谢丞相。”
“孩子救出后,会有人将她先送到胡师傅那里,回成都后,你按地址找到图上之人,便是了。”他说着掏出画布。但在交予吴飞前,却命姜维和立智说:“你们将马车牵到帐外,我们这就回去。”
看他们出了帐,诸葛亮才将画布交给吴飞。吴飞急急打开,只是一眼,惊得手中的画布便拿捏不住,飘落于地,但又不顾一切的扑向画布,脸都快凑了上去。“不可能,不可能……”
三十多年了,那个噩梦一直萦绕着吴飞,梦中多少次他兴奋地朝画中人奔去,可每当近在咫尺时,却扑了空,重重摔倒在地,满身创伤。后来,日子久了,那人的脸渐渐模糊,可他依旧用尽全力飞奔上去,但每次却越摔越疼,越摔越无力再次站起向前。但现在那脸庞是那么栩栩如生在自己面前,三十多年了,似乎这是第一次能够抓住,那么真实地抓住。最后他的脸贴向画中人,水渍浸染画布,他才觉得鼻子是那么酸,干涸三十余年的泪井,若枯井逢泉,充盈起来。
月英的手死死扣住诸葛亮的一臂,在吴飞展开画布的那刻,她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吴飞十之八九就是师傅失散多年的亲儿,但她内心依然无法阻止自己恳求上苍,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但看到吴飞不能自控地扑倒在画布上,她知一切不言而喻。她不作一声,只有诸葛亮的手牢牢握着她。
当吴飞意识到自己流泪时,泪水已模糊了画布中的人像,他用手拼命擦,可是越擦越糊,画布遂成漆黑一坨。
“翰昌,回去见胡师傅吧,三十多年了,他一直在等。”月英哽咽,但还是勉励开了口
一声翰昌,吴飞觉得周边的一切,时间,空间,一切都凝滞了。“翰昌”这个名字还属于他吗?三十余年再也没人这样叫过他了。吴飞抬头呆呆望着这个几天之内让他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的黄医师。
“我们走吧。”诸葛亮紧紧挽住月英,她便任由他拉着,走出帐去。身后悲歌起: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那音调悲戚,千回百转,如诉如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