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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怒雨横流洗刀剑 (第2/2页)

陆嫁嫁身影动时,柳珺卓的剑也来了。

陆嫁嫁察觉到了,剑灵同体催到了极致,她凭借着感觉迎上一剑。

可她刺空了。

陆嫁嫁再睁开眼时,柳珺卓的壶中世界里,层层叠叠的剑已连绵而来,它们就像是生生不息的,由无数刀剑构成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地朝自己压来。

这是万千剑汇成的一剑。

陆嫁嫁封剑格挡之余,想要斩开这片剑海。可人能斩开一片波涛,又如何能斩开真正的海呢?

连绵不绝的剑意像是古韵悠长的曲调,绕梁三千匝,不绝如缕。

陆嫁嫁蹙紧了眉,她看着黑暗中在眼前闪烁不定的光,无法确定柳珺卓的位置,她感觉对方会从身前来、身侧来,亦或者背后来……而她被这连绵不绝的剑意拖着,根本无暇反抗。

她的虎口震得麻,护体的剑气被敲出裂纹,力量压到极限后,胸中气血起伏,外在的压力和内在的痛意让她面如金纸。

这便是她和五道剑修道境的差距么……她甚至生出了希望柳珺卓趁早出手,让自己直接落败的自暴自弃之念。

黑暗中,柳珺卓抱剑微笑,她刻意影响着对方的心性,消磨其斗志,这是纯粹的道境上的打压。

时机成熟,柳珺卓出剑刺向她的后背。简简单单的一剑。

陆嫁嫁尚被困在波浪不绝的剑意里,如孤岛独对雷雨,无暇转身回防。

这是不可能落败的一剑。

就在此刻,异变忽生。

湖水中,忽然泛起了一抹红色的影,那影跃出水面,似一条锦鲤,鱼鳍却要更长些。

鱼跃水面本是寻常,可也正是如此,柳珺卓绵绵不绝的剑意出现了一抹裂隙,陆嫁嫁眼前一亮,当机立断,悍然出剑,似抽刀断水,顺着不和谐的裂隙,将那缠绵不止的剑意拦腰而斩。

柳珺卓蹙眉,想不明白怎么可能有鱼儿能钻入自己的壶中天。

但她剑已出,由不得改,依旧按着原先的轨迹刺向陆嫁嫁。

铮!

剑鸣声起,剑光照亮了黑暗中双方的容颜。

陆嫁嫁已转过了身,她冷若冰霜,盯着柳珺卓,截住了她的柳枝,柳枝终究是木,竟被这一剑斩为了两截。

壶中天破碎。

黑暗消逝,日光落下。

幽月湖上,陆嫁嫁白裳虽被湖水打湿,却折射日光万道,更衬得宛若神子。

柳珺卓握着断柳,低不语,她剑裳片水不沾,却显得那般狼狈。

“你……这是养的什么鱼?”柳珺卓不解道。

陆嫁嫁哪里知道,但她懒得追究,先前接剑之时太过压抑,此刻她只想诛对方的心,陆嫁嫁直抒胸臆:“此处人杰地灵,你可折柳枝为剑,我为何不可以湖鱼破局?天时地利皆在我,你能如何?剑阁……不过尔尔!”

说着,陆嫁嫁转身离去。

宁小龄小爪子捧着脸,痴痴地看着师父的身影,想着果然不是所有的坏女人都能欺负师父的。

柳珺卓立在原地,捂着胸口,她那颗早已臻至圆满的剑心鸣声不断,身躯竟也忍不住战栗了起来……这是不知多少年没有拥有过的情绪了。

“陆嫁嫁!”柳珺卓叱道。

“嗯?”陆嫁嫁停步,微微转身。

柳珺卓眼眸狂热,道:“明日此时,最后一剑,我将全力出手不再留情,还望陆姑娘道心能坚忍些,莫要见怪。”

陆嫁嫁点点头,觉得不能输了气势,便也冷冷道:“你的徒儿柳希婉本就败给了宁长久,明日之后,你们这对师徒,都将是手下败将了。”

……

……

万妖城。

如注的暴雨始终没有停下。

司命靠在石壁上,微睁着眼,看向洞窟的方向。

闪电时不时亮起,将眼前的一切照成黑漆漆的剪影。

金翅大鹏立在洞穴外,双翼上的金羽已经失色,其间淌满了雨水都冲刷不干净的黏稠血液,他后颈处的灰白羽毛散乱着,甲胄下的血肉隐约可见白森森的骨头,那被斩成了半副的红鸦面具之下,是一张半老的,满是疤痕的脸。

白泽到来之后,九灵元圣便无暇去理会他们了。

重伤的金翅大鹏哪怕骨头断了无数根,也没有停下来休息,他知道,那银女人的伤势比他更重数倍,他必须第一时间找到他们,抢到金乌,唯有这样才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虽然耗费了一个多时辰,但幸运的是,总算是找到了……

金翅大鹏看着那白衣残破的少年,道:“交出金乌,我可饶你们一命,我不愿杀你们,九灵元圣才是我们共同之敌。”

宁长久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子。

司命无力地躺着,她的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却又被疲倦压垮了,她的眸中没有一丝冰,透着难得的清澈与明亮,那修长曼妙的身躯也不再似剑,而似一幅黑白相间的传世古画,只想让人珍藏。

“好好休息,别乱动。”宁长久的声音有些沙哑。

司命轻轻嗯了一声。

金翅大鹏问:“你与她是主仆?”

宁长久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唤出了金乌。

金翅大鹏没想到对方这般爽快,尖锐笑道:“原本还当你拥宝自重,不愿救这将成废人的女人,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宁长久却将手伸入金乌之中,抽出了一把剑。

那是郁垒剑。

这一日,郁垒在金乌神国中再经锤锻,又变回了接近剑的模样。

他抽出了剑,从并不宽敞的洞窟中立起身子,满是杀意的剑目盯着金翅大鹏,肃然道:“我们生死与共,轮不到你这妖人来指指点点。”

金翅大鹏冰冷地盯着他,妖瞳绽放出慑人的红光。

瞬间,周围所有的温度急剧下降,吹入的暴雨化作了冰雪的碎屑。

宁长久却主动脱下了外裳。

他将外裳披在手脚冰冷的司命身上,轻声道:“雪儿,等我回来。”

他一直想这般喊她一声,但平日里不够胆子,此刻生死难料,他便也没什么顾忌了。

雪儿……若是平日,司命的拳头已经迎上去了,但此刻宁长久的话语很是认真严肃,没有半点调情的意味,只似与她做一个约定。

那……以后再算账吧。

司命回应了一声,道:“活着。”

她话音落下时,金翅大鹏已经怒然出手,残破的金羽重新燃烧了起来,他的伤势虽远比宁长久更重,但毕竟曾是五道巅峰的大妖,此刻哪怕肋骨尽断,气海枯竭,也绝对是个难缠的敌手。

宁长久没有半点畏惧。

“滚出去。”他仰起头,声音低沉。

金黄色的瞳孔映出了金翅大鹏的影。

在金翅大鹏出剑的一剑,他已悍然起身,手持壁垒,冲刺过岩石洞穴,以修罗之体硬扛着他的剑,朝着他的怀中撞去。

轰!

金翅大鹏伤痕累累的胸口被他撞上,竟真的被他拖着撞飞了出去。

他张开双翼,强行拖着自己的身躯,手掌向后一翻,握住一柄金羽,朝着宁长久的后背刺去。

宁长久没有去挡。

他不打算和对方拖下去,而是直接选择以伤换伤。

他知道金翅大鹏境界虽高,但离真正的崩溃也只有一线了,他哪怕身中万剑,也要将金翅大鹏推过那条象征死亡的线。

嗤得一声里,血花在雨水中炸开。

两人同时贯穿了对方的身躯。

金翅大鹏拍下利爪,想要勾住他的咽喉,宁长久接住镜中水月躲过这一爪,然后唤出金乌,直接刺向他的眼睛。

金翅大鹏大惊,炸开灵力,振翅回退。

宁长久的身影被气浪掀飞,两人身躯分开,刀剑也从彼此的身躯中拔出。

宁长久握着染血的郁垒。

暴雨洗刷去剑上的血,剑刃如幽亮的镜。

金翅大鹏盯着他,忽然伸出苍鹰般的利爪,打了个响指。

没有任何反应。

金翅大鹏皱起了眉,红鸦面具下的脸孔尽是疑惑之色。

宁长久一边用时间权柄修复伤口,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根金色的绳子——幌金绳。

“你是在找这个么?”宁长久这样说着,松开了手,将其随手扔下了悬崖。

他早已意识到,幌金绳是金翅大鹏的宝物,留在身上,很有可能会成为背刺自己的剑,所以先前他将其扔入了金乌中,将大鹏留下的印记抹去了。

金翅大鹏看着死蛇般落下的法宝,愣了一会儿,忽然大笑了起来。

“好……很好,金乌……圣人留给我的圣器恰好是弓……原来如此啊,原来你才是我等了几百年的对手!”

三千年前,天空中的九只金乌,便是被神明以箭射杀的。

今日,也是他的拔弓射日之时么?

电与雷还在天空中不停跳跃。

长空中,两人对峙着,所有的阴谋诡计尽数湮灭,命运未来的走向,都托付到了他们手中冰冷的剑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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