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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二章:狮子 (第2/2页)

祭……满宗之人?

祸想着这个决定,同样很快明白,木灵瞳前辈此刻拥有的权柄已镇不住冥府,所以她要将整个古灵宗的权柄都提炼到自己的身体里,以此镇住冥府。

这是他们最初便决定的,万不得已之时的预案之一。

木灵瞳决定启动它。

在古灵宗中,每个弟子入门时都会分配一枚细铜戒指,戒指中据说是一点冥君的权柄碎片,它可以加快弟子的修炼速度。

但这其实是一个谎言。

这枚细铜戒指非但不会帮助弟子修行,反而会偷偷吸取他们的力量,壮大自己。

每一个弟子都在不知不觉间,为古灵宗几百年来最大的阴谋出力着,只是这枚戒指的权柄力量若被强行取回,无异于杀鸡取卵。

“您,确定?”祸确认了一遍。

木灵瞳的声音愈虚弱,她竭力地平静,用清醒的话语重复道:

“确定!你应该明白,若我……若我镇不住冥府,所有人,也都会死。”

光幕上,隐约浮现出木灵瞳虚弱却极美的容颜。

那张容颜像是水中的幻梦。

祸看着那张脸,心思倏尔安定。

满宗的性命又算的了什么呢?他是前辈一手培育的,他当誓死追随她。

“是。”

祸答道。

九幽殿的上空,红色的光直冲天空。

国与国之间,遇到不对等的战争,若想取胜,唯有拿人命来填。

但这与普通的国战不同,这是无形的战争。

冥君的葬骨之处更是早已化作了残破的神国,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啊。

祸也不确定,满宗人的性命填进去,够不够。

这个决定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便做下了。

死亡的扩散由近至远,悄无声息。

直至此刻,黄昏依旧无比平静。

宁小龄消失在了视野里,鱼王踩着瓦片,从屋顶上跃下,它垂头丧气地走到了木堂中,喻瑾正慵懒地舒展着身子,看到它进来,喻瑾与它打趣道:“你怎么回来了呀,小龄师妹出去了,你可以去找她玩呀。”

鱼王心想,我才不去送死呢。

他是一只年迈的猫了,宏图壮志已经消磨,只想安静地度过自己的晚年。

它没有理喻瑾,向着后面,独属于自己的座位走去。

旁边的弟子对着喻瑾笑道:“你怎么天天与猫说话呀,它能听得懂个什么?”

喻瑾哼了一声,道:“我和猫说话也不和你说话,而且小龄说它灵性得很,指不定哪天,你的境界都不如它了。”

“哈哈哈,师妹可真会开玩笑。”

“什么玩笑?上次的卷子你才答了多少分啊?我给小谛听卷子上撒点鱼干,它对的估计都比你多。”

鱼王听着他们幼稚的对话,只觉得无聊。

它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睡去。

落在桌上的阳光将它的毛染成金色,看着威严。但它只是猫,它的眼睛从不像狮子。

最后一堂课开始,这堂课是关于剑法心经的理论测验。

说灵先生抱着纸卷从门外走来,分给了他们。

喻瑾奇怪地看着那个空空的椅子,心想小龄人呢?小龄虽已迈入紫庭,不需要听课,但她从不逃课的呀,怎么都会坐在木堂里的……今日去哪里了,好奇怪。

宣纸下,上面的题形式很简单,每题下面都会有四句话,选择自己认为对的就好。一共五十道题。

喻瑾苦恼地做了起来。

忽然间,古灵宗地动起来。

……

九幽殿的中心,死亡之息蔓延,除了祸者,守在大殿中的几位长老都被瞬间杀死,化作了零碎的权柄,投入了冥府大门的光幕之中。

紫庭境的长老祸者供奉,培养起来需要巨大的代价,但此刻,却像是分文不值。

他们境界虽高,但未至五道,能压榨出的权柄还是太少,对于冥府而言,杯水车薪。

冥府中,隐藏在龙母躯壳中等待重生的木灵瞳也感知到了绝望。

她的真身粉碎在了洛书楼外,力量流失大半,根本不足以坐镇此间。

今日是古灵宗的末日。

许多感知敏锐的长老想要出逃,但冥府大门紧闭,如何逃得出去?

祝定是有离开的机会的。

他年事已高,思虑了一夜,也的确选择要离开,不愿在此做无意义的牺牲。

只要他们不大批地带弟子离开,祸也是不会阻拦的。

祝定打算只带宁小龄一人离去,那是他唯一想收作弟子的少女。

他从九幽殿的大门向外走去。

宁小龄却恰好迎面而来了。

祝定皱眉问道:“小龄?你来做什么?”

“师叔。”宁小龄行了一礼,问道:“师叔能告诉我,到底生了什么吗?”

祝定已大致猜到了缘由,说道:“木灵瞳的计划失败了,她想血祭满城换取力量,你赶紧把你手上的戒指丢了,虽然会折损很多修为,但终究是命重要……唉,我尚有余力可以带你离开。”

宁小龄问:“那他们呢?”

祝定叹息着摇头:“他们……无能为力。”

宁小龄问:“他们都会死么?”

祝定点头道:“别再问了,若再拖下去,你也会死。”

宁小龄道:“师叔,你走吧,我想进去看看。”

祝定看着她的脸,问道:“这等灾难临头,你就一点也不吃惊?”

宁小龄是吃惊的,只是一路上走来,她体内隐藏深刻的权柄一点点自最深处浮出,展露了出来。

这份权柄是白夫人的。

她感知着权柄的力量,也从中看到了许多近乎预言般的画面。

这些画面与祝定的话语是相应的。

宁小龄低着头,抿紧了唇,扯着裙角的手指骨节微白,许久之后,她抬头道:“祝定师叔,我的师父在南州,名叫陆嫁嫁,你出去之后找一下我的师父,然后告诉她,不要担心小龄,小龄去找她的师兄了。”

说着,她松开了紧捏裙裾的手,对着祝定行了一礼。

祝定微怔,随后厉声道:“灵谷大比你虽夺了魁,但你真当自己是天命之子了?你只是个紫庭初境啊,你的性命填进去根本不够的!还是不要白白枉死,你的师父和师兄都在等你。”

“师兄……他已经死了。”宁小龄的话语第一次这样哀伤,过往她无数次给自己打气,说要努力修行捞出师兄,但她知道,那等禁地岂有活路,更何况师兄入渊时,境界可只有长命啊……

她回过神,望着残阳中的古灵宗,说道:“这里有三千余人。很多人我都认识的,他们叫我大师姐,其实我没有那么大,他们都比我大的……”

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祝定看着少女,死亡之息已然逼近,他忽地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宁小龄辞别了他,向着九幽殿走出。

九幽殿敞开了大门,欢迎她的到来。

一路无人,她一直走到了最深处。

一个黑袍男子与一头古牛盯着她。

“是这里么?”宁小龄指着光幕问。

黑袍男子深深地看着她。

她是什么人?是宗中的弟子么?为何九幽殿一路上的禁制都主动为她放行?

祸疑惑地看着她,缓缓点头。

宁小龄走到光幕前。

师兄等小龄许久了吧……小龄来晚了。

清泪滑落脸颊,她轻轻提起写裙摆,有些矜持地迈了进去。

……

古灵宗的地动平息了。

祸看着光幕,轻声询问:“够了?”

满宗人的权柄碎片加起来都未必够,她一个人便填满了?

若真如此……真实头等幸事。

“不够。”

半晌,木灵瞳的声音从中传出。

“还差一点……”

幽冥的死气依旧在扩散。

宁小龄漂浮在虚空中,缓缓地下沉,她睁开看着漆黑的四周,听到了那声不够,有些失望。

还是不够么……

大家依旧会死么?包括我……

她的心渐渐沉寂。

……

御灵一脉的木堂里,宁小龄久久未回。

天色渐黯。

鱼王忽然睁开了眼,跳到了宁小龄的座位上,用嘴叼起了她的卷子,然后走回了最后一排。

它用将卷子摊在桌上,然后将爪子伸到旁边人的砚台里,蘸上了墨,一个接着一个地印在答卷上。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五十道题一口气选择完毕,没有任何迟疑。

爪上墨迹恰干。

它叼起了卷子,跳到了说灵先生的讲台上,第一个交卷走出。

所有人都停下了笔,震惊地盯着这只行为反常的猫。

这……只猫是疯了吗?

说灵先生更加震惊,她本以为这只是猫咪初通人性的胡闹,但她拿起卷子,匆匆扫了一遍便彻底怔住了。

全……全对?!

鱼王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它已经走远。

它向着九幽殿的方向走去。

黄昏的光已然不见,他毛上的金辉也已消失,但它睁着眼,眼神好似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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