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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四章:时间的横截面 (第2/2页)

“尽头?”邵小黎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忍不住问道:“尽头又是什么呢?”

司命道:“那是万物的开始,是混沌的开篇,是一切璀璨萱的起点,也是……山海苍流秘境的扉页。”

“我们是书里的人嘛……”邵小黎道:“那断界城的人呢,他们实际上是永远也走不出的吗?哪怕来到尽头,也只能看到无休止的混沌?”

司命嗯了一声,道:“确实如此。”

这个结果如此令人绝望。

宁长久先前也猜想到过这个世界的全貌,所以他曾刻意让剑经之灵注意岩石的纹路,便是想要推测当前的时代。

邵小黎来到了司命的身边,轻轻地依偎了上去,道:“你们以后还会回来的,对吧?”

司命望向了宁长久。

宁长久轻轻点头:“会的。”

邵小黎伸出了手:“我们拉钩!”

黑夜中,三人的手指碰在了一起。

远处有风吹了过来,那是尽头吹来的风,掠过了亿万年的沧海桑田。那些或灿烂或寂寞的漫长时代,在这个世界里,也不过是几千里土地的缩影。

黑夜中,他们休憩了一会儿,继续向前走去。

“我们的一个呼吸,在真实的世界里,就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么?”邵小黎忍不住屏住了些呼吸。

司命的话语柔和了一些,道:“你不必为这些多想。也是我的不好,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既然看到,就无法忘记,这注定是你将来的心障。”

邵小黎嗯了一声,努力平复了心绪。

黑夜中,她看不清周围的场景,一切除了荒凉好像还是荒凉。

许久之后,天空再次亮了光。

他们又来到了一片冰原。邵小黎在心中推算了一番,知道这大约是几十万年后的事。

从这本史书的尺度上来看,却只算是短暂的一截。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

宁长久忽然御剑停下了脚步。

“真是美好的年代啊。”司命环视四周,不由地慨叹道。

那是一片青山绿水的港湾,高霞朗映,桃花漫山,数点青峰如墨,蜿蜒溪水如缎,裂谷深峡之中,隐有村庄农舍,其间男耕女织,鸡犬相闻,乐而不知忧愁。

这个时代里,世界的崩坏遥远如传说,千万里的冰封也还未到来,它馨宁得仿佛停船靠岸的扁舟,两岸尽是烟柳繁华。

不止是邵小黎,哪怕是宁长久,也觉得流连忘返。

“但这终究不是真实的世界。”司命眸光中的流连之色淡去,道:“这只是秘经中的记载。”

宁长久却道:“可他们那样真实地活着。”

司命淡然一笑:“那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不幸。”

他们永远也无法觉醒,无法了解到世界的真相,却能永远地快乐。

宁长久知道,他们可以沉醉,但自己却必须清醒。

这些美景是牵衣待话的依依杨柳,却终究不是离人真正的手。

邵小黎忽然道:“我们留下一些东西吧。”

“嗯?”宁长久回身望去。

邵小黎认真道:“我觉得,每一个年代,都应该有它自己的名字。”

宁长久露出了微笑,将自己的剑递了过去。

邵小黎接过了剑,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在一块石头上刻下了两个字:“桃乡。”

从此以后,这一段历史拥有了它的名字:“桃乡。”

……

之后他们继续向前。

邵小黎累了便趴在司命的背上睡会,而他们三人每经过一个地方,便在那里的石头上刻下一些字。

这是他们来过的证明。

而桃乡之外,大约三千年前的世界,却好似有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断层。

那道断层之后,便是蛮荒的时代,气候温暖,凶兽横行,古神于暗中孕育。最初的人类刀耕火种,茹毛饮血,蹒跚前行之时偶尔仰望星空,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如何把剑升上天空。

宁长久在一块石头上刻下了“洪荒”二字。

再向前,气候越来越冷,时序也开始错乱,这是冰河来临的征兆。

世界就像是无限次地进行着某个循环,它接纳着泅渡过灾劫的生灵,也孕育着崭新的生命,然后再在许多年后将它们一同摧毁。

寒冷再次来临,世界被冰雪覆盖,许多陆地都沉入海中,整个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室,看不到一丝生命存在的痕迹。

邵小黎冷得恨不得直接钻入司命的衣服里。

临走之前,她在这里刻下了“雪国”二字。

接着冰川消融。

这是被司命取名为“寂静”的年代。

寂静时代之后,山脉高高拱起,熔浆撞击海水,滚滚的浓烟遮天蔽日,灾难重新雕塑着山川,世界像是陷入毁灭的浩劫,也像是接受崭新的洗礼。

宁长久刻下了“劫灰”二字。

这一段历史便被命名为“劫灰年代”。

他们一直向前走,然后见到了灾难的开始。

一颗星星划破了天际。

再往前走,便是令宁长久都觉得叹为观止的时代了。

那是属于太古苍龙的时代。

无数的古龙穿行于世间。它们有的如巨蟒,生长鳞爪,有的如巨大的蜥蜴,覆着翼展极长的翅膀,它们缠绕在天然的神柱上,喷吐着龙息,每一个响鼻之间都是雷与火的摩擦。

它们是这个世界绝对的主宰。

只是它们远眺之时并不知道,这已是王国的日暮。

这是“苍龙”年代。

他们越往前走,话就越少,沧海桑田的变化不仅重塑着世界,也无声地改变着他们的道心。

司命哪怕早已见过这些,却也难以抑制住所有的情愫。

之后他们又见证了许多生命的开始与湮灭。

世界的容貌不停地变幻,一切都在返本归元,渐渐回到初始的时刻。

他们看到了第一条鱼跳上了岸,那时候的生命还没有生长出脊椎。而每一条弱小的,透明的鱼,都有可能是未来横行天地,咆哮世间的古龙。

明明这是世界的开始,可山脉和地势却越来越褶皱,就像是暮年的老人。

之后他们又淌过了海洋沉积的碎屑,一点点走向终极。

巨大的冰海世界劈面而来。

那是他们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大的“雪国”,也是世界诞生以来的第一次雪国,这里没有任何生命与植被,寂静地就像是一颗龙卵的化石。

“就是这里了。”司命轻声开口。

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又走过了将近一个月。

对于邵小黎来说,这片冰河是宁长久离去前的无际长夜,而对于外面的等待者而言,这便是他归来前的漫漫黎明。

两柄剑一同飞上苍穹。

同行的三人向着冰海的尽头掠去。

冰雪的世界消失,一切都这里切断。他们像是来到了悬崖边上。

这是整个世界的尽头。

尽头的平面向下跌落。

前方是噬人的黑暗,其中似漂浮着无数寂灭的星石,也像是传说中神祇孕育的混沌黑海。

那里没有一点光,冗长而寥廓的黑暗如此地令人绝望。

他们终于来到了这里。

“一个人回去的话,会害怕吗?”宁长久自黑暗中收回视线,望向了红裙的少女。

邵小黎揉了揉眼睛,道:“有老大在就不怕,没老大了……也只好不怕。”

宁长久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将灵力源源不断地灌入她的身体,柔声道:“我会来接你出去的,到时候小黎应该真正长大了。”

“嗯,我们拉过钩的,老大不许食言啊。”邵小黎强忍着泪水。

少小离家老大回。

老大终究是要回去的,这是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的事情。

而离家的她也要回去……他们是截然相反的道路啊。

送君千万载,韶颜未曾改。

“开始吧。”司命眸光低垂,自伤春悲秋中回神,唤出了一只宛若月光凝成的小雀。那是日晷炼出的灵。

宁长久也唤出了金乌。

两者极有默契地相融,于空中幻化成了完整的日晷的形状,它们一同投入了黑暗的海洋里。

司命忽然回身,拥住了邵小黎。

许久之后才松开。

日晷沉入了黑暗的海。

接着混沌的世界沸腾了起来。

似是古代神话里盘古大神以斧开天,一束束耀目而灿烂的光芒照破了永恒的黑暗,其下似有鲲鹏拱起身体,即将刺破万钧的海水,展露出神话的身躯。

人类的悲欢离合,山海的沧桑变迁,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史诗般的开篇里显得渺小。

司命缓缓回身。

贯穿寰宇的光淹没了她。

这是他们所见到,前所未有的光明。

宁长久心中的血脉于此刻奔腾咆哮,化作排空的怒浪,为眼前的一切鼓舞。

前方,混沌的黑暗里,一轮苍红的太阳缓缓升起。

这是历史开始之前的第一场日出。

他们每个人都是见证者。

而神国沉寂了七百年的大门,也终于在此刻为他们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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