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残缺的悬念(3)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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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被打断用餐,梁语陶是非常不愉快的。小孩子不懂得收敛,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白梓岑吼了一句:“把筷子还给我。”
“陶陶!”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断了梁语陶的小脾气。
五岁的梁语陶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怕梁延川。因此,面对梁延川带着愠怒的脸庞时,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末了,她还不忘瞪了白梓岑一眼,像是在怨恨白梓岑这个害她被爸爸吼的罪魁祸。
梁语陶眼底的厌恶感毕现,像是在一瞬间将以往对白梓岑的好感全部清零了。白梓岑有些心酸,难堪的神色不自觉地浮现在脸上。她迟钝了半晌,才慢慢地将筷子重新送回梁语陶的手中。
即便是筷子重新回到手中,梁语陶也没再愿意展露笑颜。
母女俩的互动,早就被坐在主座上的梁延川尽收眼底。他顿了顿,才终于放下碗筷,微启唇瓣,对梁语陶说:“陶陶,以后你白阿姨会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为什么?我抗议!”梁语陶扔下筷子,毫不犹豫地叫了起来。
梁语陶虽然是喜欢白梓岑的,但打心眼里,却还没有到愿意和白梓岑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地步。毕竟,在如今的她眼里,白梓岑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一个她比较喜欢的陌生人。
更何况加上刚才的那一出,现下的梁语陶,对白梓岑几乎是没什么好感的。
梁延川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微微偏转过脸,正对着梁语陶。他神色沉稳,就好像对面的不是他五岁的女儿,而是一个能够令他足以给予尊重的人。呼吸吐纳间,他从容地将那句话说了下去。
“我跟你白阿姨结婚了,以后她会是你的妈妈。”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遭到了梁语陶的强烈反对:“我不同意!我的妈妈虽然死了,但是我不希望换妈妈。”梁语陶的中文说得不太顺畅,话到末尾,她已经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不满,只能大声地用英文反抗:“我同样拥有人权,我反对外人进入我的生活!”
白梓岑的英文并不好,她听不懂梁语陶的那句英文是什么意思,也不会懂那个“外人”的含义。她生怕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生气,只得不停地在旁边赔笑。
白梓岑麻木的笑容,无疑刺痛了梁延川的心。
他闭上酸涩的眼睛,举起左手凑到眉间按压了一会儿,说:“陶陶别闹,她是你的亲生妈妈。”
梁延川无意识的话语,白梓岑无法阻止。当她急匆匆地喊出“延川”时,他已经完整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了,不带任何停顿,也不带任何的保留。
一旁的梁语陶愣了愣,才蓦地从儿童椅子上跳了起来,慌张地探头探脑,像是要从梁延川和白梓岑的表情里,找出一些否定的痕迹。
然而,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慌乱地张开了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哑了很久,才情绪低落地问梁延川:“爸爸,你胡说。我的妈妈早就死了,你说过的,她死了,生我的时候就死了……”
梁语陶扁着唇,险些要哭出来。然而,一座之隔的白梓岑,却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梁延川探出手,将她从儿童座椅中抽出,温柔地放到自己的腿上,让她安心地坐着,轻声抚慰道:“陶陶,你妈妈没死,她就是你的妈妈,亲生妈妈。当年,她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离开了你,所以爸爸才骗你说你的妈妈过世了。”
梁语陶的眼眶红红的,一双大眼睛泛着水光,她微微一眨眼,眼泪就顺着眼眶滑了下来。白梓岑急忙握了纸巾替她揩去,然而,她却红着眼睛,不着痕迹地错开了她的手。
她委屈地质疑着梁延川的话,像是无比不愿承认似的:“爸爸你又在胡说了,她的女儿明明叫晓晓,可我是陶陶。”
“晓晓是你小时候的乳名,你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也是这么叫你的,只是你太小,不记得了。”
梁语陶眨巴着眼睛,目光在梁延川和白梓岑的脸上犹疑。只是她看得越久,目光就越是混沌,到最后,只剩下眼泪扑簌簌地淌下来。
她扁着嘴,不再尖锐地质疑梁延川,也不再无端地否定他。她只是低落地对着梁延川,像是平日里在小脾气一样。
她喃喃道:“爸爸,你今天开的玩笑非常不好笑。陶陶不喜欢你的笑话,以后也不要喜欢你了。”
说完,她就挣脱了梁延川的怀抱,往自己的房间里冲。
梁语陶从梁延川腿上滑下的那一刻,白梓岑就忙不迭地跑去追她。小孩子的脚力不如大人,还没跑几步,她就被白梓岑追上了。
望着梁语陶梨花带雨的模样,白梓岑也不由得红了眼眶,低低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陶陶……”
然而,梁语陶却像是充耳不闻似的,毫不犹豫地挣开了白梓岑的手,浑圆的眼珠里,满是厌恶。
她说:“Don't touch !I hat you!”
别碰我,我讨厌你。
白梓岑的英语虽然拙劣,但这句话,她仍是听得懂的。
梁语陶关上了房门,白梓岑不敢去开。她只能暗自躲在门背面,隔着那扇门遥遥地看着,像是灼灼的目光能够洞穿过实木的肌理,而后看见她的小女儿。
脑海里,全都是梁语陶的那句“Don't touch !I hat you”。小女孩稚弱的嗓音里带着愤恨,无端地回响在白梓岑的耳朵里,甚至比刀子割在肉上,更加让人疼痛。
每一次回想那句话,对白梓岑就是一种凌迟。不自觉间,眼泪竟然流了一脸。
她知道,陶陶一定很难接受她。甚至于换成她自己,可能都很难接受一个突如其来的母亲。
她忽然有些绝望,连带脚步都是虚浮的。她一手抚着梁语陶的房门,膝盖却不自觉地一点点滑下,最后,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梁延川就是那个时候走过来的。
他也不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靠近她,然后在她的身边蹲下。平静无波的表情,如同是对白梓岑的一种不屑,他说:“白梓岑,你为什么每次,都能那么无辜地摆出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你的模样?对我也是,对陶陶也是。自始至终,你的心里还知道亏欠这回事吗?”
他伸出手,攥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目光交接。她的泪水顺着脸庞滑下,落在他的手指上,又从他的指缝间穿过,一路流淌过他的臂膀。
他质问她:“你怎么还有脸哭?你当初抛弃她,让她一个人待在雪地里,害她险些冻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也会哭?白梓岑,你现在的苦,都是过去造下的孽。”
他尾音尚未落下,白梓岑就立刻不可抑制地号啕大哭起来。她张着嘴,大口地喘息着,像是个即将溺水的人。她哭着喊着,但嘴里却只有那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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