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何时成了婢女 (第2/2页)
元宝仿若听见天方夜谭,瞪大了眼睛:“姜姨娘莫不是在说笑,殿下这院里向来只有您不通传也可随意出入,谈何生您的气呀。”
姜稚恍然想起她每次进院时,门口的守卫就算换了人,也从来没有拦下过她。
定是有人先前就嘱咐过了。
姜稚想了想,还是提着裙子迈进了谢宴辞的房中。
她先前来过几回,大多时候谢宴辞都会歇在她院里,要不就是在书房处理公务,亦或是去刑部。
这厢房也如他的人一般,透着股肃杀之气。
但也不尽然全是冷清的,也有交织的光影,斜向乌青色的地砖。
窗明几净下,绀青色帷幔轻垂于地,紫檀云龙纹床榻上的锦衾堆叠得齐整。有张素色屏风隔出了两方天地,另一处则摆放了桌案,案几一角置着珐琅香炉,生烟未燃尽,升起又落下。
落在了翻开的古籍书页上。
门第高贵的世家大多会涉猎香料,姜稚不懂,但恍然记起谢宴辞拂袖时,携带的就是这个味道。
她本心中没底,进门前也惴惴不安。这时闻着熟悉的香,反倒莫名地安了心。看了看屋中极简的陈设,心念一动,朝着外头唤了声。
“元宝。”
元宝很快应了声,擦拭着手跑进来:“姜姨娘有何吩咐?”
“将清早送来宴王府的新枝里,挑几支白檀,再取个定窑花尊瓶来。”
谢宴辞风流蕴藉之姿,白绿相衬正合适,既不明艳得夺目,又不黯淡得无光。
东西送来前,姜稚收好了桌上的古籍卷书。
她盘腿坐下,桌案底边铺着雪白的毛毡,便也不会觉得冷。
约莫半刻钟过去,屋外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姜稚正入神地修剪枝叶,听声蓦然抬起了头,察觉出不是谢宴辞,也不是元宝,就紧紧盯着门外。
先映入眼帘的是双黑色短靴,银色的护甲加身,怪不得步子声比旁人都要闷些。
此人面生,样貌平平,虽算不上不修边幅,却也如远北而来的糙汉,皮肤被晒得黝黑,唇边皆是胡茬。腰间没有佩戴利剑,想来是进院前就被门口的侍卫搜身截下了。
常年习武带兵之人,在姜稚刻板的记忆里,本该都是这样的。
但谢宴辞除外,许是因为他是个王爷,免不了养尊处优。
那人看见姜稚,显然也是一愣,立在了原地。
姜稚不知其身份,还是微微颔首作礼,温声道:“王爷不在,若是有要紧事,可找院中的小厮寻人。”
副将朱愈在军中时,放眼望去尽是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时间久了,稍微眉清目秀点的小士兵,竟都能看顺眼许多。但他不好这口,也不敢,就时常等着每月的休沐,去勾栏院里厮混一番。
今日恰逢主将家中八十老母高寿,告假两日。
朱愈这才前来宴王府,代替主将同谢宴辞议新政一事。
他入府后,跨过气派的朱漆大门,穿过曲折回廊,花圃小道。一路碰见宴王府的侍女,个顶个的琼花玉貌看得他是心痒难耐,频频回头,险些还走迷失了路。
但他也不敢在宴王府造次。
只是没想到谢宴辞果然如传闻中所言,流连花丛,嗜色如性,就连伺候的奴婢也都是容貌出众的。
不曾想进了谢宴辞屋中后,他会在屋中看见如此绝艳夺目的美人儿,肌肤如雪,纤眉朱唇,宛若水中月,画中仙,清丽脱俗得不似凡尘中人。她就伏在桌案上,明澈双眸里无波无澜,恰似那不染纤尘的静莲,神韵翩然。
朱愈一时看失了神。
姜稚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与外男待在这里传出去有损清誉,况且这人的眼神过于直白,让她有些不适。
所以她连手中未剪完的白檀也来不及收整,就撑着桌案站了起来:“那大人在这候着好了,王爷也该回来了。”
朱愈挪了半步,挡住了她的路。
“你这个丫鬟好生美艳,叫什么名字?是常在王爷屋中伺候的吗?”
姜稚愕然,眼前这人原是将她当作宴王府的婢女了。
也难怪,谢宴辞数日都没踏入她院中半步,她既不出门,也没来客,有时嫌盛装繁复,只穿个齐胸襦裙,头上别说配饰,发髻都不怎么盘。
如此素净,被认作是婢女便罢了。
但这个朱愈眼底的腌臜实在惹人不快,姜稚早已不是不经世事的少女,如今又身在宴王府,她算不上害怕,只是十分厌恶,也毫不掩饰嫌弃的神色,站得远远的。
“大人请自重,这里是宴王府,是王爷的府邸。”
朱愈闻言冷哼一声,似是不屑:“那又如何,我身有军职,也是王爷手下的重臣,一个以色侍人的婢女而已,在这跟我装什么清高。”
他平日最喜欢以军阶压人,用手中的权力去使唤底下的人。而军饷也发得不算少,他便拿去赏这个歌姬,那个舞姬,哪个不是上赶着伺候他。
姜稚别说不想搭理正眼也没给,紧皱眉头:“烦请让开!”
先前还行了礼,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朱愈也没胆子在宴王府逼人就范,又见她性情刚烈,不似唯唯诺诺的那些婢女,便更加来了兴致,威逼不成,打算开始利诱。
“我看你像一等奴婢,你可知你现在一个月的月钱,还抵不上我每月的饮酒食肉钱,不如你从今往后就跟了我,我在京郊有座不大不小的老宅子,虽远比不上宴王府,但你日后也不必再看人眼色了。”
姜稚气笑出声冷冷盯着朱愈:“怎么,大人是想娶我为妻?”
朱愈愣了下,面色为难起来:“我出生商贾人家,娶婢女为正妻,家中长辈断然不会同意,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你即便为妾,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姜稚不由自主想起了陆喻州,男子总是如此,轻许诺言,实则满口虚情假意,到头来都做不得数。
这般想来,谢宴辞对她出口的承诺,却是从来都没有食言过的。
“荒唐。”姜稚回神,收起唇边的冷笑,绕开朱愈几步走向门外:“王爷就要回了,大人若再咄咄逼人只怕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