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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孙膑佯狂脱祸庞涓兵败桂陵(1)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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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孙膑行至魏国,即寓于庞涓府中。膑谢涓举荐之恩,涓有德色。膑又述鬼谷先生改宾为膑之事,涓惊曰:“膑非佳语,何以改易?”膑曰:“先生之命,不敢违也!”次日,同入朝中,谒见惠王,惠王降阶迎接,其礼甚恭。膑再拜奏曰:“臣乃村野匹夫,过蒙大王聘礼,不胜惭愧!”惠王曰:“墨子盛称先生独得孙武秘传。寡人望先生之来,如渴思饮,今蒙降重,大慰平生!”遂问庞涓曰:“寡人欲封孙先生为副军师之职,与卿同掌兵权,卿意如何?”庞涓对曰:“臣与孙膑,同窗结义,膑乃臣之兄也,岂可以兄为副?不若权拜客卿,候有功绩,臣当让爵,甘居其下。”惠王准奏,即拜膑为客卿,赐第一区,亚于庞涓。客卿者,半为宾客,不以臣礼加之,外示优崇,不欲分兵权于膑也。自此孙、庞频相往来。庞涓想道:“孙子既有秘授,未见吐露,必须用意探之。”遂设席请酒,酒中因谈及兵机。孙子对答如流。及孙子问及庞涓数节,涓不知所出,乃佯问曰:“此非孙武子《兵法》所载乎?”膑全不疑虑,对曰:“然也。”涓曰:“愚弟昔日亦蒙先生传授,自不用心,遂至遗忘。今日借观,不敢忘报。”膑曰:“此书经先生注解详明,与原本不同,先生止付看三日,便即收去,亦无录本。”涓曰:“吾兄还记得否?”膑曰:“依稀尚存记忆。”涓心中巴不得便求传授,只是一时难以骤逼。

过数日,惠王欲试孙膑之能,乃阅武于教场,使孙、庞二人,各演阵法。庞涓布的阵法,孙膑一见,即能分说此为某阵,用某法破之。孙膑排成一阵,庞涓茫然不识,私问于孙膑。膑曰:“此即‘颠倒八门阵’也。”涓曰:“有变乎?”膑曰:“攻之则变为‘长蛇阵’矣。”庞涓探了孙膑说话,先报惠王曰:“孙子所布,乃‘颠倒八门阵’,可变‘长蛇’。”已而,惠王问于孙膑,所对相同。惠王以庞涓之才,不弱于孙膑,心中愈喜。只有庞涓回府,思想:“孙子之才,大胜于吾,若不除之,异日必为欺压。”心生一计,于相会中间,私叩孙子曰:“吾兄宗族俱在齐邦,今兄已仕魏国,何不遣人迎至此间,同享富贵?”孙膑垂泪言曰:“子虽与吾同学,未悉吾家门之事也。吾四岁丧母,九岁丧父,育于叔父孙乔身畔。叔父仕于齐康公为大夫。及田太公迁康公于海上,尽逐其故臣,多所诛戮,吾宗族离散,叔与从兄孙平、孙卓,挈吾避难奔周,因遇荒岁,复将吾佣于周北门之外,父子不知所往。吾后来年长,闻邻人言鬼谷先生道高,而心慕之,是以单身往学。又复数年,家乡杳无音信,岂有宗族可问哉!”庞涓复问曰:“然则兄长亦还忆故乡坟墓否?”膑曰:“人非草木,能忘本原?先生于吾临行,亦言‘功名终在故土。’今已作魏臣,此话不须提起矣。”庞涓探了口气,佯应曰:“兄长之言甚当,大丈夫随地立功,何必故乡也?”

约过半年,孙膑所言,都已忘怀了。一日,朝罢方回,忽有汉子似山东人语音,问人曰:“此位是孙客卿否?”膑随唤入府,叩其来历。那人曰:“小人姓丁名乙,临淄人氏,在周客贩,令兄有书托某送到鬼谷,闻贵人已得仕魏邦,迂路来此。”说罢,将书呈上,孙膑接书在手,拆而观之,略云:

愚兄平、卓字达贤弟宾亲览:吾自家门不幸,宗族荡散,不觉已三年矣。向在宋国为人耕牧,汝叔一病即世,异乡零落,苦不可言。今幸吾王尽释前嫌,招还故里,正欲奉迎吾弟,重立家门。闻吾弟就学鬼谷,良玉受琢,定成伟器。兹因某客之便,作书报闻。幸早为归计,兄弟复得相见!

孙膑得书,认以为真,不觉大哭。丁乙曰;“承贤兄吩咐,劝贵人早早还乡,骨肉相聚。”孙膑曰:“吾已仕于魏,此事不可造次。”乃款待丁乙酒饭,付以回书。前面亦叙思乡之语,后云:“弟已仕魏,未可便归,俟稍有建立,然后徐为丘之计。”送丁乙黄金一锭为路费。丁乙接了回书,当下辞去。谁知来人不是什么丁乙,乃是庞涓手下心腹徐甲也。庞涓套出孙膑来历姓名,遂伪作孙平、孙卓手书,教徐甲假称齐商丁乙,投见孙子。孙子兄弟自少分别,连手迹都不分明,遂认以为真了。

庞涓诓得回书,遂仿其笔迹,改后数句云:“弟今身仕魏国,心悬故土,不日当图归计。倘齐王不弃微长,自当尽力。”于是入朝私见惠王,屏去左右,将伪书呈上,言:“孙膑果有背魏向齐之心,近日私通齐使,取有回书,臣遣人邀截于郊外,搜得在此。”惠王看毕曰:“孙膑心悬故土,岂以寡人未能重用,不尽其才耶?”涓对曰:“膑祖孙武子为吴王大将,后来仍旧归齐。父母之邦,谁能忘情?大王虽重用膑,膑心已恋齐,必不能为魏尽力。且膑才不下于臣,若齐用为将,必然与魏争雄,此大王异日之患也。不如杀之。”惠王曰:“孙膑应召而来,今罪状未明,遽然杀之,恐天下议寡人之轻士也。”涓对曰:“大王之言甚善。臣当劝谕孙膑,倘肯留魏国,大王重加官爵,若其不然,大王到微臣处议罪,微臣自有区处。”

庞涓辞了惠王,往见孙子,问曰:“闻兄已得千金家报,有之乎?”膑是忠直之人,全不疑虑,遂应曰:“果然。”因备述书中要他还乡之意。庞涓曰:“弟兄久别思归,人之至情,兄长何不于魏王前暂给一二月之假,归省坟墓,然后再来?”膑曰:“恐主公见疑,不允所请。”涓曰:“兄试请之,弟当从旁力赞。”膑曰:“全仗贤弟玉成。”是夜,庞涓又入见惠王,奏曰:“臣奉大王之命,往谕孙膑,膑意必不愿留,且有怨望之语。若目下有表章请假,主公便其私通齐使之罪。”惠王点头。次日,孙膑果然进上一通表章,乞假月余,还齐省墓。惠王见表大怒,批表尾云:“孙膑私通齐使,今又告归,显有背魏之心,有负寡人委任之意。可削其官秩,军师府问罪。”军政司奉旨,将孙膑拿到军师府来见庞涓,涓一见佯惊曰:“兄长何为至此!”军政司宣惠王之命。庞涓领旨讫,问膑曰:“吾兄受此奇冤,愚弟当于王前力保。”言罢,命舆人驾车,来见惠王,奏曰:“孙膑虽有私通齐使之罪,然罪不至死。以臣愚见,不若刖而黥之,使为废人,终身不能退归故土。既全其命,又无后患,岂不两全?微臣不敢自专,特来请旨!”惠王曰:“卿处分最善。”庞涓辞回本府,谓孙膑曰:“魏王十分恼怒,欲加兄极刑,愚弟再三保奏,恭喜得全性命。但须刖足黥面,此乃魏国法度,非愚弟不尽力也。”孙膑叹曰:“吾师云‘虽有残害,不为大凶。’今得保领,此乃贤弟之力,不敢忘报!”庞涓遂唤刀斧手,将孙膑绑住,剔去双膝盖骨。膑大叫一声,昏绝倒地,半晌方苏。又用针刺面,成“私通外国”四字,以墨涂之。庞涓假意啼哭,以刀疮药敷膑之膝,用帛缠裹,使人抬至书馆,好言抚慰,好食将息。约过月余,孙膑疮口已合,只是膝盖既去,两腿无力,不能行动,只好盘足而坐。髯翁有诗云:

易名膑字祸先知,何待庞涓用计时?堪笑孙君太忠直,尚因全命感恩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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