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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孔子却齐 (第2/2页)

第二天早上,两国国君在坛下集合,相互揖让后登上坛,齐是晏婴为相,鲁是孔子为相,两相相互作揖后,各自跟从自己的国君,登坛交拜,叙说太公、周公的情谊,互相赠送玉帛等礼物。

完毕后,景公说:“我有四方之乐,愿与君共同观赏!” 于是传令先让莱人上前,演奏他们本土的音乐,于是坛下鼓声大作,莱夷三百人,拿着旍旄、羽袚、矛戟、剑楯等各种兵器,蜂拥而至,口中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登上台阶一半时。

定公脸色大变,孔子毫无惧色,快步走到景公面前,举起衣袖说:“我们两国国君举行友好之会,本应行中国之礼,怎么能用夷狄之乐,请命令有关官员让他们退下!” 晏子不知道黎弥的计谋,也上奏景公说:“孔某所说,是正礼!” 景公十分惭愧,急忙挥手让莱夷退下。

黎弥埋伏在坛下,只等莱夷动手,就一起发作。见齐侯把莱夷打发下去,心中很恼怒,于是召来本国的优人,吩咐说:“筵席中间叫你们奏乐时,要唱《敝笱》这首诗,尽情戏谑,如果能让鲁国君臣或笑或怒,我这里有重赏。” 原来那首诗是讲述文姜淫乱的故事,想用它来羞辱鲁国。

黎弥登阶上奏齐侯说:“请演奏宫中之乐,为两国国君祝寿。” 景公说:“宫中之乐,不是夷乐,可以赶快演奏。” 黎弥传达齐侯的命令,二十多个倡优侏儒,穿着奇装异服,涂着花脸,男扮女装,分成两队,拥到鲁侯面前,跳的跳,舞的舞,口中齐声唱的都是淫词,边唱边笑,孔子手握剑柄,怒目而视,盯着景公上奏说:“平民戏弄诸侯,罪当处死。请齐司马执行刑罚!” 景公不回应,优人依旧戏谑欢笑,孔子说:“两国既然已经通好,如同兄弟一般,鲁国的司马,就是齐国的司马!” 于是举起衣袖向下挥动,大喊:“申句须、乐颀在哪里?” 二将飞驰上坛,在男女两队中,各抓住领头的一人,当下斩首,其余的人惊慌逃窜。

景公心中惊恐,鲁定公随即起身,黎弥起初还想在坛下拦截鲁侯,一来见孔子有这样的手段,二来见申、乐二将英勇,三来打探到十里之外,就有鲁军驻扎,于是缩头退去。会盟结束,景公回到营帐,召来黎弥责备说:“孔某辅佐他的国君,所做的都是古人之道,你却偏让我陷入夷狄的习俗,我本想修好,如今反而成仇了!” 黎弥惶恐谢罪,不敢说一句话。

晏子进言说:“我听说,‘小人知道自己的过错,用文辞来谢罪;君子知道自己的过错,用实际行动来改正。’如今鲁国有汶阳的三处田地,其一叫欢,是阳虎所献的不义之物,其二叫郓,是往年夺取来安置鲁昭公的地方,其三叫龟阴,是先君顷公时依靠晋国之力从鲁国索取的。那三处都是鲁国原来的土地,在先君桓公的时候,曹沫登坛劫持盟誓,只索取了这些田地。田地不归鲁国,鲁国心中不会甘心,主公趁此机会用这三处田地向鲁国谢罪,鲁国君臣必定高兴,而齐、鲁的交情就稳固了!” 景公非常高兴,立即派晏子把三处田地送给鲁国。这是周敬王二十四年的事。史臣有诗说:

纷然鼓噪起莱戈,无奈坛前片语何?

知礼之人偏有勇,三田买得两君和。

又有诗单独称赞齐景公能虚心谢过,所以是贤君,几乎再次称霸,诗中说:

盟坛失计听黎弥,臣谏君从两得之。

不惜三田称谢过,显名千古播华夷。

这汶阳田原本是昔日鲁僖公赐给季友的,如今名义上虽归鲁国,实际上归季氏,因此季斯心中感激孔子,特地在龟阴修筑城池,名叫谢城,以表彰孔子的功劳。他向定公进言,提升孔子为大司寇之职。

当时齐国南部边境,忽然飞来一只大鸟,约长三尺,黑身白颈,长嘴独脚,在田间振翅飞舞,乡下人追赶它却追不上,它飞腾向北而去。季斯听说有此怪鸟,询问孔子,孔子说:“这鸟名叫‘商羊’,生长在北海之滨,天降大雨时,商羊就会起舞,它出现的地方,必定会有暴雨成灾。齐、鲁接壤,不可不预先防备!” 季斯预先告诫汶上的百姓,修筑堤坝,盖好房屋,不到三天,果然天降大雨,汶水泛滥。鲁国百姓有备无患,这件事传到齐国,景公益发认为孔子是神人,从此孔子博学的名声,传遍天下,人们都称他为 “圣人” 了,有诗为证:

五典三坟漫究详,谁知萍实辨商羊?

多能将圣由天纵,赢得芳名四海扬。

季斯在孔子门下访求人才,孔子推荐仲由、冉求可以从政,季氏都任用他们为家臣。忽然有一天,季斯问孔子说:“阳虎虽然离去,公山不狃又起来作乱,怎样才能制服他呢?” 孔子说:“要制服他,先要申明礼制。古时臣子家中不能私藏铠甲,大夫不能拥有周长超过百雉的城墙,所以邑宰没有凭借来作乱,您何不毁掉他们的城墙,撤除他们的武装,上下就能相安无事,可以长治久安!” 季斯认为他说得对,转告给孟、叔二氏。孟孙无忌说:“如果对国家有利,我怎会顾惜自己的私利呢!” 当时少正卯忌妒孔子师徒掌权,想破坏他们的功绩,让叔孙辄秘密送信给公山不狃,公山不狃想占据城邑叛乱,知道孔子一向被鲁国人敬重,也想借助他,于是送去丰厚的礼物和书信,信中说:

鲁国自从三桓专擅朝政,国君弱小臣子强势,人心积愤。我虽然是季氏的邑宰,实际上仰慕公义,愿把费邑归还给公室,做公室的臣子,辅佐主公铲除强暴,使鲁国恢复到周公时的旧貌,先生如果答应,希望移驾光临费邑,当面商议此事。微薄的路途犒劳,请勿嫌弃。

孔子对定公说:“公山不狃如果叛乱,难免要劳师动众,我愿只身前往,劝说他回心转意,怎么样?” 定公说:“国家多事,全靠先生主持,怎么能离开我身边呢?” 孔子于是拒绝了他的书信和礼物。公山不狃见孔子不来,于是约成邑宰公敛阳,郈邑宰公若藐,同时起兵叛乱。公敛阳与公若藐都不听从。

却说郈邑的马正侯犯,勇猛善射,被郈人敬畏服从,一向有不臣之心,于是派马夫刺杀公若藐,自立为郈宰,发动郈邑的人登上城墙,准备抗拒命令。

叔孙州仇听说郈邑叛乱,去告诉无忌,无忌说:“我助你一臂之力,应当共同灭掉这个叛奴!” 于是孟、叔二家联合出兵讨伐,于是包围郈城,侯犯全力抵抗,进攻的人大多战死,不能取胜。无忌让州仇向齐国求援。

当时叔氏家臣驷赤在郈城中,假装归附侯犯,侯犯亲信他,驷赤对侯犯说:“叔氏派人到齐国请求出兵了。齐、鲁合兵不可抵挡,您何不把郈邑献给齐国,齐国表面上虽然亲近鲁国,内心实际上忌恨它,得到郈邑可以威逼鲁国,齐国必定大喜,而会用其他土地加倍酬谢您,总之得到土地,又可以摆脱危险而获得安全,又有什么不利的呢?” 侯犯说:“此计甚善!” 立即派人向齐国乞降,把郈邑献给齐国。

齐景公召晏婴问道:“叔孙氏请求出兵讨伐郈邑,侯犯又把郈邑来投降,我该听从谁呢?” 晏子回答说:“刚刚与鲁国讲和,怎么能接受它的叛臣的献城呢,帮助叔孙氏才是对的!” 景公笑着说:“郈邑是叔孙的私邑,与鲁侯无关,何况叔孙氏君臣自相残杀,是鲁国的不幸,实际上是齐国的幸运,我有一计在此,应当同时答应双方的使者来误导他们!” 于是派司马穰苴屯兵在边境上,观察局势变化,如果侯犯能抵御叔孙,就再分兵占据郈邑,迎接侯犯回到齐国;如果叔孙战胜了侯犯,就说助攻郈城,临时随机应变。这就是齐景公的奸雄之处。

却说驷赤见侯犯派人前往齐国去了,又对侯犯说:“齐国刚与鲁侯会盟,是帮助鲁国还是帮助郈邑,还不确定,应该多在城门放置兵器铠甲,万一局势变化难以预料,可以自卫!” 侯犯是个有勇无谋的人,相信这是好话,于是挑选精良的铠甲和锋利的兵器,留在城门。驷赤把写有字的羽毛信射到城外,鲁兵拾到,献给州仇,州仇打开信看,信中说:“臣驷赤已安排好对付叛犯的十之七八,不久城中将会有内变,主公不必挂念!” 州仇大喜,报告无忌,严阵以待。

几天后,侯犯的使者从齐国回来,说:“齐侯已经答应了,愿用其他城邑来补偿!” 驷赤进宫祝贺侯犯后出来,派人在众人中宣扬说:“侯氏将迁走郈邑的百姓来归附齐国,使者回来说齐军即将到来,怎么办?” 一时人心惶惶,很多人到驷赤那里打听消息,驷赤说:“我也听说了,齐国刚与鲁国修好,不便得到土地,将迁走你们的户口,来充实聊摄的空虚之地罢了!” 自古道:“安土重迁!” 一听说要背井离乡,哪一个不害怕。众人听说后,互相传告,各有怨恨之心。

忽然一夜,驷赤探知侯犯饮酒正酣,于是命令几十名心腹之人,绕城大喊:“齐军已到城外了,我们赶快收拾行李,三日内就要动身。” 接着放声大哭,郈邑的众人十分惊恐,都聚集在侯氏的家门,此时老弱之人只有哭泣,那些强壮的人无不咬牙切齿,愤恨侯犯,忽然看见门内藏有很多铠甲,正适合他们使用,大家抢来穿上,各执兵器,呐喊一声,将侯犯家四面围住,连守城的士兵都反叛了侯氏,与众人一起助兴,驷赤急忙进宫告诉侯犯说:“郈邑的众人不愿归附齐国,满城都叛变了,您还有铠甲兵器吗?我请求率领他们去攻打!” 侯犯说:“铠甲兵器都被众人抢走了,如今的事,能免祸就好。” 驷赤说:“我舍命送您。” 于是出来对众人说:“你们让开一条路,容侯氏出逃,侯氏一出,齐军也不会来了。” 众人依言,放开一路,驷赤在前,侯犯在后,家属还有一百多人,车十余辆,驷赤直送出东门,于是带领鲁兵进入郈城,安抚百姓。

无忌请求追击侯犯,驷赤说:“我已答应免他一祸了。” 于是放他不追,于是拆毁郈城三尺城墙,就任用驷赤为郈宰,侯犯逃奔到齐军,穰苴知道鲁军已平定郈邑,于是班师回齐,州仇无忌也回鲁国。

公山不狃起初听说侯犯占据郈邑叛乱,叔、仲二家前去讨伐,高兴地说:“季氏孤立了,我乘虚袭击鲁国,国家就可以得到了!” 于是尽驱费邑的众人,杀到曲阜,叔孙辄作为内应,打开城门接纳他们,定公急忙召见孔子问计,孔子说:“公室的军队弱小,不足使用,我请求为君抵御他们前往季氏那里。” 于是驱车到季氏的宫室,宫内有高台,坚固可守,定公住在上面。

不一会儿,司马申句须、乐颀都到了,孔子命令季斯把家中的铠甲全部拿出,交给司马,让他们埋伏在台的左右,而让公室的士兵排列在台前,公山不狃同叔孙辄商议说:“我们这次行动,以扶持公室、抑制私家为名,如果不尊奉鲁侯为主,季氏就难以攻克!”

于是一起攻打公宫,搜寻定公没有找到,徘徊许久,知道已前往季氏那里,于是移兵来攻打季氏,与公室的士兵交战,公室的士兵都四散逃走,忽然左右大声呐喊,申句须、乐颀二将领着精锐的甲士杀到,孔子扶着定公站在台上,对费邑的人说:“我们的国君在此,你们难道不知道顺逆的道理?快快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费邑的人知道孔子是个圣人,谁敢不听,都放下兵器拜伏在台下,公山不狃、叔孙辄势穷力竭,于是逃奔吴国去了。

叔孙州仇回鲁,说起郈都已拆毁,季斯也命令拆毁费城,恢复原来的规制。

无忌也想拆毁成城,成宰公敛阳向少正卯问计。卯说:“郈、费因为叛乱而被拆毁,如果连成都也拆毁,怎么把您和叛臣区别开来呢?您只要说:‘成是鲁国北门的守卫,如果拆毁成城,齐军侵犯我国北部边境,用什么来抵御呢?’坚持这样说,即使抗拒命令也不算叛乱!” 公敛阳听从他的计策,让他的士兵穿着铠甲登上城墙,回复叔孙氏说:“我不是为叔孙氏守城,是为鲁国的社稷守城,恐怕齐军早晚突然到来,没有防御的器具,愿舍弃这条性命,与城共存亡,不敢动一砖一土。”

孔子笑着说:“公敛阳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闻人’教他的。”

季斯赞赏孔子平定费邑的功劳,自知不及孔子的万分之一,让他代理国相之事,每件事都咨询他的意见然后施行,孔子有所陈述,少正卯总是歪曲他的话,听的人大多被迷惑。孔子秘密上奏定公说:“鲁国不能振兴,是因为忠奸不分、刑赏不立,保护好庄稼,必须除掉杂草。希望君上不要姑息迁就,请拿出太庙中的斧钺,陈列在两观之下。” 定公说:“好。”

第二天,让群臣商议成城该不该拆毁的利害关系,只听孔子裁决。众人有的说应当拆毁,有的说不应当拆毁,少正卯想迎合孔子的意思,献上拆毁成城的六条好处,哪六条好处呢?一、国君没有第二个尊崇;二、使都城形势更加重要;三、抑制私家势力;四、使跋扈的家臣没有凭借;五、使三家心思平定;六、使邻国听说鲁国的兴革合理,知道敬重。孔子上奏说:“卯错了,成城已处于孤立之势,能有什么作为呢?何况公敛阳忠于公室,怎能与跋扈之人相比。卯巧言乱政,离间君臣,依法当斩。” 群臣都说:“卯是鲁国的闻人,言论或许不当,罪不至死。” 孔子又上奏说:“卯言辞虚伪而善辩,行为乖僻而固执,徒有虚名迷惑众人,不杀他无法治理国政,我职责在司寇,请执行斧钺之刑。” 于是命令力士把卯捆绑在两观之下,斩首。群臣无不脸色大变,三家心中也都敬畏。史臣有诗说:

养高华士太公诛,孔子偏将少正除。

不是圣人开正眼,世间尽读两人书。

自少正卯被诛杀后,孔子的主张才得以顺利施行,定公与三家都虚心听从他,孔子于是建立纲常法纪,用礼义教导众人,培养他们的廉耻之心,所以百姓不受惊扰而事情得到治理,三个月之后,风俗大变。市场中卖羊羔小猪的,不抬高虚价;男女走路,分别左右,不混乱;路上遇到失物,以不是自己的东西为耻,没有人肯拾取;四方的客人,一进入鲁境,都有常规的供给,不至于缺乏,宾至如归。国人歌颂说:“衮衣章甫,来适我所;章甫衮衣,慰我无私。” 此歌诗传到齐国,齐景公大惊说:“我国必定会被鲁国吞并了。” 不知景公如何应对?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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