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楚王好细腰 (第2/2页)
当时卫灵公也因为同时受惊,有点小病请求回国。郑简公也于是告辞回国,只留下公孙侨等候平公的病情。羊舌肹问道:“寡君梦见有个东西像鳖,黄色身子三只脚,进入寝室门,这是什么灾祸的征兆呢?” 公孙侨说:“据我所知,鳖三只脚的,它名叫‘能’。从前禹的父亲叫鲧,治水没有功绩,舜代理尧的政事,于是把鲧流放到东海的羽山,截断他一只脚,他的神灵化为‘黄能’,进入羽渊。禹即帝位后,在郊外祭祀他的神灵,三代以来,祭祀的典礼从未缺失。如今周室将要衰败,政权在盟主手中,应当辅佐天子,祭祀百神,国君或许是没有祭祀他吧?” 羊舌肹把他的话告诉平公。
平公命令大夫韩起,按照郊外祭祀的礼仪祭祀鲧,平公的病情稍有好转,叹息说:“子产真是博学多闻的君子啊!” 把莒国所进贡的方鼎赐给他。公孙侨将要回郑国,私下对羊舌肹说:“国君不体恤百姓的疾苦,却效仿楚国人的奢侈,心思已经不正了,疾病如果再次发作,将无药可治,我所回答的,是权宜之计以宽慰他的心意。”
当时有人早起,路过魏榆地方,听到山下好像有几个人聚在一起的声音,在议论晋国的事情。走近前去看,只有十几块顽石,并没有一个人。走过之后,声音又像先前一样,急忙回头看,声音是从石头里发出的。那人非常惊恐,告诉当地人,当地人说:“我们听到石头说话已经好几天了,因为这事奇怪,不敢说。”
这话传到绛州,平公召师旷问道:“石头为什么能说话?” 师旷回答说:“石头不能说话,是鬼神附在上面罢了。鬼神以百姓为依托。怨气聚集在百姓身上,那么鬼神就不安;鬼神不安,就会有妖孽兴起。如今国君大肆建造宫室,耗尽百姓的财力,石头说话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 平公沉默不语。
师旷退下后,对羊舌肹说:“神灵发怒百姓怨恨,国君不久于人世了。奢侈之心的兴起,实际上是从楚国开始的;虽然楚国国君的灾祸,也可以计算着日子等待了。” 一个多月后,平公的病再次发作,竟然一病不起。从建造祁宫到去世,不到三年,又都在病痛之中。白白残害百姓,自己却不能安享,难道不可笑吗?史官有诗说:
崇台广厦奏新声,竭尽民脂怨黩盈。
物怪神妖催命去,祁篪空自费经营!
平公去世后,群臣奉世子夷即位,就是昭公,这是后话。
再说齐大夫高强,自从他父亲高虿驱逐高止,诬陷杀害闾邱婴,满朝都为此感到不平。等到高强继承大夫之位,年轻又嗜酒,栾施也嗜酒,两人相处得很愉快,与陈无宇、鲍国往来渐渐稀少,四族于是分为两派。栾、高二人每次聚饮,喝醉后就谈论陈、鲍两家的长短;陈、鲍两家听说后,渐渐产生猜疑和忌恨。
忽然有一天,高强因为喝醉了鞭打小僮,栾施又帮助他。小僮心怀怨恨,于是连夜跑去告诉陈无宇,说:“栾、高想要聚集家族众人,来袭击陈、鲍两家,就在明天了!” 又跑去告诉鲍国,鲍国相信了,急忙让小僮去约陈无宇,一起攻打栾、高。
陈无宇给家中众人分发铠甲兵器,立即登车,想要到鲍国家去,途中遇见高强,也乘车而来,高强已经半醉,在车中与陈无宇拱手行礼,问道:“率领甲士去哪里?” 陈无宇随便回答说:“去讨伐一个叛奴罢了!” 高强也问道:“你去哪里?” 陈无宇回答说:“我将到栾氏那里饮酒!” 分别后,陈无宇让车夫赶快赶车,一会儿,就到了鲍家。只见车辆众多,戈甲森严,鲍国也身披铠甲手持弓箭,正要登车。
两人会合在一起商量,陈无宇说起高强的话:“将到栾氏那里饮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派人去探察一下!” 鲍国派使者到栾氏去侦察,回报说:“栾、高二位大夫都脱了衣服摘了帽子,蹲坐着在比赛饮酒!” 鲍国说:“小僮的话是假的!” 陈无宇说:“小僮的话虽然不实,然而高强在路上看见我率领甲士,问我去哪里,我随便回答说去讨伐叛奴,现在没有可讨伐的,他心中必定怀疑,如果他们先谋划驱逐我,后悔就来不及了,不如趁他们饮酒,没有防备,先去袭击他们!” 鲍国说:“好。”
两家的甲士同时出发,陈无宇在前,鲍国在后,杀向栾家,把前后府门团团围住。栾施正拿着大酒杯要喝酒,听说陈、鲍两家的兵到了,不觉酒杯掉落在地,高强虽然喝醉了,还有三分清醒,对栾施说:“赶快聚集家众,分发铠甲兵器,入朝去,奉主公之命讨伐陈、鲍,没有不胜的!”
栾施于是把家中众人全部聚集起来,高强在前,栾施在后,从后门突围而出,杀开一条血路,径直奔向公宫,陈无宇、鲍国担心他们挟持齐侯以自重,紧紧追来,高氏族人听说变故,也聚众来救。
景公在宫中,听说四族率领甲士相互攻打,正不知道事情因何而起,急忙命令守门人紧闭虎门,用宫中的甲士守卫,派内侍召晏婴入宫。栾施、高强攻打虎门不能攻入,驻扎在门的右边;陈、鲍的甲士驻扎在门的左边,两下对峙。
一会儿,晏婴身着礼服礼帽,驾车而来,四家都派人去招他,晏婴都不理会,对使者说:“我只听从国君的命令,不敢私自行动。” 守门人开门,晏婴入宫拜见。景公说:“四族相互攻打,兵临寝宫之门,该如何应对?” 晏婴奏道:“栾、高依仗累世的恩宠,专横无忌,已经不是一天了。高止被驱逐,闾邱婴被杀,国人都怨恨。如今他们又攻打寝宫之门,罪行实在不可饶恕。但陈、鲍不等待国君命令,擅自兴兵,也不是没有罪过,只等国君裁决!” 景公说:“栾、高的罪行,比陈、鲍重,应该除掉他们,谁能担当使者?” 晏婴回答说:“大夫王黑可以担当。”
景公传下命令,让王黑率领公室的军队帮助陈、鲍攻打栾、高,栾、高兵败,退到大衢。国人中厌恶栾、高的人,都捋起袖子助战,高强酒还未醒,不能奋力作战。栾施先逃奔东门,高强跟着他,王黑同陈、鲍追上来,又在东门交战,栾、高的部众渐渐逃散,于是夺门而出,逃奔鲁国。
陈、鲍驱逐了两家的妻子儿女,瓜分了他们的家财。
晏婴对陈无宇说:“你擅自发令驱逐世臣,又独占其利,人们将会议论你,你为什么不把所分得的财物,全部归还给公室,你不谋取私利,人们必定会因你的谦让之德而称赞你,你得到的将会更多!” 陈无宇说:“多谢指教。我怎敢不听从您的命令!” 于是把所分得的食邑及家财,全部登记在册,献给景公。景公非常高兴。
景公的母亲孟姬,陈无宇又私下有所进献。孟姬对景公说:“陈无宇诛灭强横的家族,以振兴公室,利益归公,他的谦让之德不可埋没,为什么不把高唐之邑赐给他?” 景公听从了她的话,陈氏从此开始富足。
陈无宇有心要做好人,说:“众公子从前被高虿驱逐,实际上是无辜的,应该召他们回来!” 景公认为他说得对,陈无宇以公室的名义召子山、子商、子周等,凡是帐篷器物,以及随从人员的衣服鞋子,都自己拿出家财,私下准备齐全,派人分头去迎接。众公子能够回到故国,已经很高兴,等看到器物完备,知道是陈无宇所赐予,感激不尽。
陈无宇又对公室广施恩惠,凡是公子公孙中没有俸禄的,都把自己的俸禄分给他们,又访求国内贫穷孤寡的人,私下送给他们粮食,凡是有借贷的,借出时用大量器,收回时用小量器,贫穷无力偿还的,就把借券烧掉。国内没有人不颂扬陈氏的品德,都愿意为他效死而在所不惜。史官评论说陈氏对百姓广施厚恩,是日后夺取齐国政权的开端,这也是因为君主不施恩德,所以臣下才得以凭借私恩小惠,来笼络百姓的心。有诗说:
威福君权敢上侵,辄将私惠结民心。
请看陈氏移齐计,只为当时感德深。
景公用晏婴为相国,晏婴看到民心都归向陈氏,私下对景公说起,劝景公宽刑薄赋,兴办公益事业进行补助,施恩泽于百姓,以挽回民心。景公不听从。
话分两头,再说楚灵王建成章华宫,来参加落成典礼的诸侯很少;听说晋建造祁宫,诸侯都去祝贺,心中很是不平,召伍举商议,想要兴兵侵犯中原。伍举说:“大王用德行道义召集诸侯,而诸侯不来,这是他们的罪过,用土木建筑召集诸侯,而责备他们不来,怎么能让人信服,一定要用兵来威震中原,必须选择有罪的国家去征伐,才师出有名。” 灵王说:“如今哪个国家有罪?” 伍举奏道:“蔡世子般弑杀他的君父,到如今已经九年了,大王当初会合诸侯时,蔡君前来参加,所以才隐忍不诛杀。然而弑君叛逆的贼人,即使是他的子孙也应当伏法,何况他本人呢?蔡国靠近楚国,如果讨伐蔡国并兼并它的土地,那么道义和利益就都得到了!”
话还未说完,近臣报告:“陈国有讣告传来,说陈侯溺已经去世,公子留继位。” 伍举说:“陈世子偃师,在诸侯的史册上有名,如今立公子留,把偃师置于何地?以我推测,陈国必定会有变故!” 究竟陈国的事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