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公子鲍买国齐懿公遇变 (第2/2页)
华耦率军回报襄夫人,右师华元、左师公孙友等人一起上奏:“公子鲍仁德宽厚,深得民心,应该继承君位。” 于是拥立公子鲍为君,就是文公。华耦朝贺完毕,回家后因心疼病突发去世。文公赞赏荡意诸的忠诚,任用他的弟弟荡虺为司马,代替华耦。任命同母弟弟公子须为司城,填补荡意诸的空缺。
赵盾听说宋国发生弑君之乱,就命令荀林父为将领,联合卫、陈、郑三国的军队讨伐宋国。宋国右师华元来到晋军,详细陈述了国人愿意拥戴公子鲍的情况,并且准备了好几车金银布帛,作为犒劳军队的礼物,请求与晋国讲和。荀林父想接受,郑穆公说:“我们敲锣打鼓地跟随将军来到宋国,是为了讨伐没有国君的乱臣贼子。如果答应和他们讲和,乱臣贼子就会得逞了!”
荀林父说:“齐、宋是一体的,我们已经宽恕了齐国,怎么能单独讨伐宋国呢?况且这是国人的意愿,顺应民意来确定宋国国君,不也可以吗?” 于是和宋国华元结盟,确定了文公的君位后返回。郑穆公回去后说:“晋国只贪图贿赂,有名无实,不能再作为诸侯的霸主了。楚王刚刚即位,将要进行征伐,我们不如抛弃晋国,归附楚国,可以保证自身安全。” 于是派人向楚国表达友好之意,晋国也没办法。髯仙写诗道:
仗义除残是伯图,兴师翻把乱臣扶。
商人无恙鲍安位,笑杀中原少丈夫。
再说齐懿公商人,生性贪婪蛮横。在他父亲桓公在位的时候,他曾和大夫邴原争夺田邑的边界,桓公让管仲来判定是非,管仲认为商人理亏,就把田判给了邴氏,商人一直怀恨在心。等到他杀了舍自立为国君后,就把邴氏的田全部夺走,又怨恨管仲偏袒邴氏,也削减了管仲封邑的一半。管氏家族害怕获罪,逃奔到楚国,子孙就在楚国为官。懿公还是对邴原恨之入骨,当时邴原已经死了,他知道邴原的墓在东郊,在外出打猎经过墓地时,就命令军士挖开坟墓,把尸体挖出来,砍断双脚。邴原的儿子邴歜在旁边侍奉,懿公问他:“你父亲犯的罪应该砍断双脚吗?你不会怨恨我吧?” 邴歜回答说:“我父亲能免掉刑罚,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何况这是已经腐朽的尸骨,我怎么敢怨恨呢?” 懿公很高兴,说:“你可真是个能继承家业的好儿子啊!” 于是把夺走的田还给了他,邴歜请求掩埋父亲的尸体,懿公答应了。
懿公又到处搜罗国内的美女,每天只知道荒淫作乐。有人称赞大夫阎职的妻子很漂亮,于是在元旦那天,懿公下令,让所有大夫的妻子都到宫中朝拜。阎职的妻子也在其中,懿公见到后很喜欢,就把她留在宫中,不送回去,对阎职说:“中宫喜欢你妻子陪伴,你可以再娶一个。” 阎职敢怒不敢言。
齐国有个西南门,附近有个地方叫申池,池水清澈可以洗澡,池边竹子树木很茂盛。当时是夏五月,懿公想去申池避暑,就命令邴歜驾车,阎职陪乘。右师华元私下劝谏说:“国君您砍了邴歜父亲的脚,夺了阎职的妻子,这两个人怎么会不怨恨您呢?您却还亲近他们!齐国的臣子并不缺,为什么非要用这两个人呢?” 懿公说:“这两个人从来不敢怨恨我,你不要怀疑。” 于是驾车到申池游玩。
懿公喝酒喝得很高兴,醉得很厉害,又热得难受,就命令侍从拿来绣榻,放在竹林深处,躺着乘凉。
邴歜和阎职在申池里洗澡,邴歜非常痛恨懿公,一直想杀了他为父亲报仇,只是没有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他知道阎职有夺妻之恨,想和他商量,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在池中洗澡时,想出一个计策,故意用折断的竹子打阎职的头,阎职生气地说:“你为什么欺负我?” 邴歜笑着说:“国君夺了你的妻子,你都不生气,我打你一下,有什么受不了的呢?” 阎职说:“失去妻子虽然是我的耻辱,但比起父亲被砍断双脚的事,哪个更严重呢?你能忍受父亲受的苦,却指责我不能忍受妻子被夺,你是多么糊涂啊!” 邴歜说:“我有心里话,正想和你说,一直忍着没说,是怕你已经忘了以前的耻辱,我即使说了,也没什么用!” 阎职说:“人各有想法,我怎么会忘记,只是恨自己没有能力报仇!” 邴歜说:“现在那个恶人喝醉了躺在竹林里,跟他来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是上天给我们报仇的机会,不能错过!” 阎职说:“你要是能做这件大事,我一定帮助你。”
两人擦干身体穿上衣服,一起走进竹林。一看,懿公正在熟睡,鼾声如雷,内侍守在旁边。邴歜说:“主公酒醒后肯定要找水喝,你们可以先准备好。” 内侍去准备水,阎职抓住懿公的手,邴歜掐住他的喉咙,用佩剑割下他的头,头掉在地上,两人把尸体藏在竹林深处,把懿公的头扔到池子里。懿公在位仅仅四年。
内侍打水回来,邴歜对他们说:“商人杀了国君篡位,齐国先君让我们杀了他,公子元贤能孝顺,可以立他为君。” 左右的人都唯唯诺诺,不敢说一句话。
邴歜和阎职驾车进城,又摆酒痛饮,欢呼庆祝。
早有人报告给上卿高倾、国归父,高倾说:“我们应该讨伐他们的罪行,把他们杀了,以警示后人。” 国归父说:“杀国君的人,我们不能讨伐,现在有人替我们讨伐了,他们有什么罪呢?”
邴歜和阎职喝完酒,命令用大车装载他们的家财,用骈车载着他们的妻子儿女,从南门出城。家人劝他们快点赶路,邴歜说:“商人无道,国人都庆幸他死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慢慢前行,都前往楚国去了。
高倾和国归父召集群臣商议,迎立公子元为君,这就是惠公。髯翁有诗写道:
仇人岂可与同游?密迩仇人仇报仇。
不是逆臣无远计,天教二憾逞凶谋。
话分两头。
却说鲁文公名兴,是僖公嫡夫人声姜的儿子,在周襄王二十六年继位。文公娶齐昭公的女儿姜氏为夫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恶,一个叫视;他的爱妾秦女敬嬴,也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倭,一个叫叔肹。四个儿子中,倭年龄最大,而恶是嫡夫人所生,所以文公立恶为世子。
当时鲁国任用 “三桓” 处理政事。孟孙氏是公孙敖,他生的儿子是谷和难;叔孙氏是公孙兹,儿子是叔仲彭生和叔孙得臣。文公任命彭生为世子的太傅;季孙氏是季无佚,是季友的儿子,无佚生了行父,就是季文子。鲁庄公有个庶子叫公子遂,也叫仲遂,住在东门,也被称为东门遂。从僖公的时候起,他就和 “三桓” 一起执政,论起辈分,公孙敖和仲遂是再从兄弟,季孙行父又是下一辈了。因为公孙敖得罪了仲遂,客死他乡,所以孟孙氏失去了权力,反而是仲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掌权。
且说公孙敖是如何得罪仲遂的呢?公孙敖娶莒国女子戴己为正妻,她是谷的母亲,她的妹妹声己是难的母亲。戴己病逝后,公孙敖生性好色,又去莒国聘娶己氏之女,莒国人拒绝说:“声己还在,应该让她做继室。” 公孙敖说:“我的弟弟仲遂还没娶妻,可以为他下聘礼。” 莒国人答应了。
鲁文公七年,公孙敖奉国君之命到莒国访问,顺便为仲遂迎娶妻子。走到鄢陵时,公孙敖登上城墙远望,看到己氏非常美丽,当天夜里竟然就和己氏同宿,然后把她娶回了家。仲遂看到妻子被夺,大怒,向文公诉说,请文公出兵攻打公孙敖。叔仲彭生劝谏说:“不行,我听说:‘内部用兵是动乱,对外用兵是侵略’。现在幸好没有外敌,难道要自己挑起内乱吗?” 文公于是召见公孙敖,让他把己氏送回莒国,以此化解仲遂的怨恨。
公孙敖和仲遂兄弟二人重归于好。但公孙敖一心想着己氏,到了第二年,他奉命到周朝奔襄王的丧事,没到京师,竟然带着吊唁的财物,私自前往莒国,和己氏团聚。鲁文公也没有追究,立他的儿子谷主持孟氏家族的祭祀。后来公孙敖突然思念故乡,派人告诉谷,谷转而去请求叔叔仲遂,仲遂说:“你父亲如果要回来,必须答应我三件事才行:不能入朝,不能参与国政,不能带己氏回来。” 谷派人回复公孙敖,公孙敖急于回国,欣然答应了。
公孙敖回到鲁国三年,果然闭门不出。忽然有一天,他把家中的财宝货物全部拿走,又前往莒国,孟孙谷思念父亲,过了一年就病死了。他的儿子仲孙蔑还年幼,于是立孟孙难为卿。
不久,己氏去世,公孙敖又想回鲁国,把全部家财送给文公,也送给仲遂,让他的儿子难为父亲请求回国。文公答应了,于是公孙敖启程回国,走到齐国时,生病不能前行,死在堂阜。孟孙难坚持请求把父亲的遗体运回鲁国,孟孙难是罪人之后,又暂时主持家族祭祀,等待仲蔑长大,所以不太参与政事。季孙行父因为仲遂和彭生、得臣是叔父辈,每件事都不敢自作主张。而彭生为人仁厚,担任世子师傅之职,得臣多次掌管兵权,所以仲遂、得臣二人尤其当权执政。
敬嬴仗着文公的宠爱,怨恨自己的儿子不能成为继承人,就用大量财物贿赂仲遂,把儿子倭托付给他,说:“将来倭要是能成为国君,鲁国的政权就和你共享!” 仲遂感激她的托付之意,有心要推戴公子倭,他想到 “叔仲彭生是世子恶的师傅,肯定不会参与这个阴谋,而叔孙得臣生性贪婪,可以用利益打动他。” 于是时常把敬嬴送给他的财物分给得臣,说:“这是嬴氏夫人让我送给你的。” 又让公子阙经常到得臣家拜访,态度谦恭地向他请教,所以得臣也倾向于他们。
周匡王四年,是鲁文公十八年。这年春天,文公去世,世子恶主持丧事并即位,各国都派使者前来吊唁。当时齐惠公元刚登上君位,想改变商人的暴政,特地派人到鲁国,参加文公的葬礼。仲遂对叔孙得臣说:“齐、鲁两国世代友好,桓公、僖公的时候,两国国君亲如兄弟,孝公时结下仇怨,一直延续到商人,两国成为仇敌。现在公子元刚即位,我国还没有去祝贺,而他们先派人来参加葬礼,这是友好的表示,不能不前去答谢,借此机会和齐国结盟,来拥立公子倭,这是一个好计策!” 叔孙得臣说:“你去,我和你一起。” 不知二人到了齐国,商量出什么事来?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