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宋襄公假仁失众 (第2/2页)
次早,郑文公亲自出郭,邀楚王进城,设享于太庙之中,行九献礼,比于天子。食品数百,外加笾豆六器,宴享之侈,列国所未有也。
文芈所生二女,曰伯芈、叔芈,未嫁在室。文芈又率之以甥礼见舅,楚王大喜。郑文公同妻女更番进寿,自午至戌,吃得楚王酩酊大醉。楚王谓文芈曰:“寡人领情过厚,已逾量矣。妹与二甥,送我一程何如?”
文芈曰:“如命。”
郑文公送楚王出城先别,文芈及二女,与楚王并驾而行,直至军营。
原来楚王看上了二甥美貌,是夜拉入寝室,遂成枕席之欢,文芈彷徨于帐中,一夜不寐,然畏楚王之威,不敢出声。以舅纳甥,真禽兽也!次日,楚王将军获之半,赠于文芈,载其二女以归,纳之后宫。郑大夫叔詹叹曰:“楚王其不得令终乎?享以成礼,礼而无别,是不终也。”
且不说楚、宋之事。
再表晋公子重耳,自周襄王八年适齐,至襄王十四年,前后留齐共七年了。遭桓公之变,诸子争立,国内大乱,及至孝公嗣位,又反先人之所为,附楚仇宋,纷纷多事,诸侯多与齐不睦。赵衰等私议曰:“吾等适齐,谓伯主之力,可借以图复也。今嗣君失业,诸侯皆叛,此其不能为公子谋亦明矣。不如更适他国,别作良图。” 乃相与见公子,欲言其事。
公子重耳溺爱齐姜,朝夕欢宴,不问外事,众豪杰伺候十日,尚不能见。魏犨怒曰:“吾等以公子有为,故不惮劳苦,执鞭从游,今留齐七载,偷安惰志,日月如流,吾等十日不能一见,安能成其大事哉?”
狐偃曰:“此非聚谈之处,诸君都随我来。” 乃共出东门外里许,其地名曰桑阴,一望都是老桑,绿荫重重,日色不至。赵衰等九位豪杰,打一圈儿席地而坐。
赵衰曰:“子犯计将安出?”
狐偃曰:“公子之行,在我而已。我等商议停妥,预备行装,一等公子出来,只说邀他郊外打猎,出了齐城,大家齐心劫他上路便了。但不知此行,得力在于何国?”
赵衰曰:“宋方图伯,且其君好名之人,盍往投之,如不得志,更适秦、楚,必有遇焉。”
狐偃曰:“吾与公孙司马有旧,且看如何。”
众人商议许久方散。
只道幽僻之处,无人知觉,却不道:“若要不闻,除非莫说;若要不知,除非莫作。” 其时姜氏的婢妾十余人,正在树上采桑喂蚕,见众人环坐议事,停手而听之,尽得其语,回宫时,如此恁般,都述于姜氏知道。
姜氏喝道:“那有此话,不得乱道。”
乃命蚕妾十余人,幽之一室,至夜半尽杀之,以灭其口。蹴公子重耳起,告之曰:“从者将以公子更适他国,有蚕妾闻其谋,吾恐泄漏其机,或有阻当,今已除却矣。公子宜早定行计。”
重耳曰:“人生安乐,谁知其他,吾将老此,誓不他往。”
姜氏曰:“自公子出亡以来,晋国未有宁岁。夷吾无道,兵败身辱,国人不悦,领国不亲,此天所以待公子也。公子此行,必得晋国,万勿迟疑。”
重耳迷恋姜氏,犹弗肯。
次早,赵衰、狐偃、臼季、魏犨四人立宫门之外,传语:“请公子郊外射猎。”
重耳尚高卧未起,使宫人报曰:“公子偶有微恙,尚未梳栉,不能往也。” 齐姜闻言,急使人单召狐偃入宫,姜氏屏去左右,问其来意。
狐偃曰:“公子向在翟国,无日不驰车骤马,伐狐击兔,今在齐,久不出猎,恐其四肢懒惰,故来相请,别无他意。”
姜氏微笑曰:“此番出猎,非宋即秦、楚耶?”
狐偃大惊曰:“一猎安得如此之远?”
姜氏曰:“汝等欲劫公子逃归,吾已尽知,不得讳也。吾夜来亦曾苦劝公子,奈彼执意不从。今晚吾当设宴,灌醉公子,汝等以车夜载出城,事必谐矣。”
狐偃顿首曰:“夫人割房闱之爱,以成公子之名,贤德千古罕有。”
狐偃辞出,与赵衰等说知其事,凡车马人众鞭刀糗糒之类,收拾一一完备。赵衰、狐毛等先押往郊外停泊。只留狐偃、魏犨、颠颉三人,将小车二乘伏于宫门左右,专等姜氏送信,即便行事。正是:“要为天下奇男子,须历人间万里程。”
是晚姜氏置酒宫中,与公子把盏。重耳曰:“此酒为何而设?”
姜氏曰:“知公子有四方之志,特具一杯饯行耳。”
重耳曰:“人生如白驹过隙,苟可适志,何必他求?”
姜氏曰:“纵欲怀安,非丈夫之事也。从者乃忠谋,子必从之。”
重耳勃然变色,搁杯不饮。姜氏曰:“子真不欲行乎?抑诳妾也?”
重耳曰:“吾不行,谁诳汝?”
姜氏带笑言曰:“行者,公子之志;不行者,公子之情。此酒为饯公子。今且以留公子矣。愿与公子尽欢可乎?”
重耳大喜。夫妇交酢,更使侍女歌舞进觞。重耳已不胜饮,再四强之,不觉酩酊大醉倒于席上。姜氏覆之以衾,使人召狐偃。狐偃知公子已醉,急引魏犨、颠颉二人入宫,和衾连席抬出宫中。先用重褥衬贴,安顿车上停当,狐偃拜辞姜氏。
姜氏不觉泪流,有词为证:
公子贪欢乐,佳人慕远行。
要成鸿鹄志,生割凤鸾情。
狐偃等催趱小车二乘,赶黄昏离了齐城,与赵衰等合做一处,连夜驱驰,约行五六十里,但闻得鸡声四起,东方微白,重耳方才在车儿上翻身,唤宫人取水解渴。时狐偃执辔在傍,对曰:“要水须待天明。”
重耳自觉摇动不安,曰:“可扶我下床。”
狐偃曰:“非床也,车也。”
重耳张目曰:“汝为谁?”
对曰:“狐偃。”
重耳心下恍然,知为偃等所算,推衾而起,大骂子犯:“汝等如何不通知我,将我出城,意欲何为?”
狐偃曰:“将以晋国奉公子也。”
重耳曰:“未得晋,先失齐,吾不愿行。”
狐偃诳曰:“离齐已百里矣,齐侯知公子之逃,必发兵来追,不可复也。”
重耳勃然发怒,见魏犨执戈侍卫,乃夺其戈以刺狐偃。
狐偃急忙躲避,重耳更加愤怒,从车上跳下来,要和狐偃拼命。众人连忙劝解,重耳这才止住怒火,但仍怒气未消。狐偃诚恳地对重耳说:“公子,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您的大业啊。齐国如今局势不稳,难以依靠。我们只有去其他国家寻找机会,才能有希望复兴晋国,成就您的霸业。” 重耳听了,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重耳缓缓说道:“既已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你们此次行事,实在太过鲁莽。” 狐偃等人连忙认错,表示以后一定更加谨慎。
众人继续前行,一路上风餐露宿,历经艰辛。他们先后到了曹国、宋国等国家,但都没有得到有力的支持。在曹国,曹共公对重耳等人态度轻慢,甚至还做出了不礼貌的举动。在宋国,宋襄公虽然以礼相待,但自身实力有限,也无法给予重耳实质性的帮助。
然而,重耳和他的追随者们并没有放弃。他们继续前行,寻找着能够帮助他们实现复国大业的机会。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断地经历着各种挑战和困难,但也在磨砺中逐渐成长和强大。
未来的路还很长,重耳和他的伙伴们将面临更多的考验和抉择。他们能否实现自己的目标,复兴晋国,成为春秋时期的一代霸主呢?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他们坚定的信念和不屈的精神,将引领他们在充满变数的历史长河中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