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驱魔六十四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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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声,来自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老者。
他垂手站在棺材右侧,过于瘦削的身形在棺材的阴影下,让人几乎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所以乍然听见那话音,就仿佛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那棺材通体刻着云纹,唯独头部雕着张鬼面,虽手艺粗糙,但一眼看去,真好似是这张脸突然开了口。
随着话音落地,大片纸钱从那些准备妥当的黑衣人手中被挥洒了开来。
漫天飞舞,像雪,纷纷扬扬洒落在那张鬼脸的四周,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只阴冷的活物。
我没敢朝它多看,只在那些纸钱被风吹到我面前时,往藏身的草丛里又退进了一些。
由此发出了一些响动,但那些黑衣人依旧没有朝我这方向看上一眼。
或许因为不是同一时空中的人,他们似乎并不像冥公子那样能看见魂出窍的我。
但为了谨慎起见,我仍是在跟着他们的时候保持着安全距离,并在窥望时小心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鬼面像是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无论我怎样小心观望,一抬眼总能感觉它在看着我似的,连呆板的眼珠都仿佛会跟着转动。
这份心悸,一直持续到那些人把那口棺材打了开来。
棺材入葬,必然要能进入阎王井。
但偌大的一口石棺,宽度是阎王井裂口的两倍不止,所以自然是不可能直接把棺材往井里填进去的。
因此,在撒完了手中的纸钱后,那些黑衣人就围拢到石棺边,把绕在棺身上的锁链一道道打了开来。
九九八十一道锁。
跟我猜想的八九不离十,这么大口棺材,应该是椁,真正的棺材被套在它里面。
但椁是古代有身份的人才能使用的东西,一个被赐死的罪犯怎么会被用到椁?
联想到棺椁上那层层锁链,不难猜出,这棺椁的使用并不是为了收葬,而是为了压制。
压制棺材里收葬的那个人。
巨大的石椁,用整整八十一道锁封锁着,以此把冥公子的骨骸禁锢着。曹丕对他的忌惮,由此可见一斑。
但既然能活捉他并且凌迟了他,为什么曹丕还要这样忌惮他?是因为他的本事么?
我知道冥公子确实很强。
被活剐了两千年后依然活在这世上的人,怎么可能不强。
但这么强的一个人,当年依然被困,被活捉,并被用尽了各种酷刑后遭到活剐,这说明曹丕身边有比冥公子更强的人。
所以,问题又回来了,既然这样,为什么曹丕还要对冥公子防范成这样。
胡思乱想间,棺椁上最后一把锁已被打开。
随之,原先紧紧缠绕在上面的锁链哗啦啦散了一地。
老道闻声动了动,片刻踩着那些锁链碎散的声音,他终于像道影子似的从棺材旁飘忽了出来。
当棺椁在他手里被开启的那一瞬,我呼吸顿了顿。
因为它开启的地方并不是顶盖,而是头部。
那张鬼脸所在的位置,原来是道做得很隐蔽的门。
老道士年纪很大了,可是走路比他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轻,且身边那些人都对他满是敬畏。
他在那些人后退的身影中轻飘飘跳上马车,对着棺椁上那道门恭敬磕了三个头,随后双手一按,便将那扇暗门轻轻推了开来。
出乎我意料,棺椁里装着的并不是棺材,而是一个人。
一个大活人。
有血有肉,所以此人必然不是冥公子。
他跟老道一样穿着一身玄色道袍,头上带着顶墨玉制的道冠。
看不到他的脸,因为脸上带着张青铜面具,面具的样子跟棺材头上所雕刻的那张鬼面一模一样。
他盘腿坐在一只方方正正的木箱上,手里托着尊五六寸高的雕像。
一眼看到那尊雕像,老道便再次跪了下去。
而他身后那些黑衣人亦跟着一起下跪。
然后我听见老道恭恭敬敬朝着这年轻道士手中那尊雕像道:“恭迎阎王爷。”
显然,那是尊阎王爷的神像。
一直以来我对于阎王爷的印象,仅限于常听人说起的十殿阎王,以及阎王的代表性人物,包拯。
但冥公子早期生活的那个年代,包拯这个人物是还没有出现的,甚至十殿阎王的概念也没有形成,所以这尊‘阎王’像,想来应该是早期的阴间之王,酆都大帝。
离得有些远,又碍于角度,所以我看不太清它的样子。
只觉得外观跟道观里见过的那些神像没太多区别,且因手艺的局限而粗糙得有些模糊,不过,一张脸却是比较有特点。
五官深刻且凌厉,相比身体的轮廓,看得出每一刀都是下了功夫的。
但是,这样用心的刻画,出来的五官却不太像是人的样子。
或许因雕工十分粗犷,它一点都不像我平日里见过的那些慈眉善目的神像,倒有几分像是三星堆出土的那些青铜面具,诡异得仿佛是个外星人。
为什么那个时候的阎王爷是长这样的?
正暗自腹诽,就见那年轻道士托着那尊神像,往老道面前送了过去。
但继而,似有些迟疑,他又将它收了回去。
这举动似乎在老道的意料之中,他伸着双手安静看了片刻,随后笑了笑:“听闻道兄与这棺里人曾经有些交情。道兄重情谊自然是件好事,但贫道还是得提醒一句,终究是个有罪之人,且勿为此耽搁了时辰。”
老道的话让我不由一怔。
随即迅速朝那年轻道士再次看了过去。
这个人,他和冥公子曾有交情?
那他会是谁?
为什么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待在冥公子的棺材里?
而老道指的耽搁时辰,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种种疑问,自然不可能从这戴了面具的人身上找出答案。
而他在听完老道的话后,亦并没作声,只将那神像往自己面前抬了抬高,也不知是在打量这塑像古怪诡异那张脸,还是在思考着老道的话。
过了片刻,他将手往前一伸,径直把神像送到了老道的掌心。
老道愣了愣。
似没料到他决定做得那么快,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
只下意识在神像被送到手里时将它托了托牢。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总算是看出这外观粗糙又带着点儿诡异的神像,它并不是件普通的东西。
这些人一路用着这种方式将它带到阎王井,必然不会仅仅只因为它是一尊被称作阎王爷的神像而已。
它刚碰到老道的掌心,就听嘶嘶一阵轻响,一股青烟从老道的掌心里飘了起来。
紧跟着我便闻到风里飘来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
显然,这尊就在几秒钟前还被年轻道士安安稳稳托在手里的神像,它的温度竟是烫得能把人皮肉烧焦的。
一尊木头雕刻的神像,在完全没有被加热的情形下,为什么会达到这种高温?
这问题对于那位被烫伤了手掌的老道士来说,似乎并不算是个问题。
由始至终他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短暂的失神过后,在身旁那些黑衣人惊惧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托着那尊神像,一丝不苟地维持着它在那年轻道士手中时一样的平稳,徐徐后退着站了起来。
直到将身子站稳,他转过身从车上一跃而下,平托着那尊雕像往前迈了两步。
随后对着几步开外阎王井那道幽深狭窄的裂缝,再次跪倒在地。
三个响头磕得地面嘭嘭作响:“弟子恭送阎王爷,归位了。”
话音刚落,就见他磕头的地方突地凹陷出一个坑洞来。
是个机关。
不知道是什么年头,被什么人所设计出来的一个机关。
洞口大小跟老道手里那尊神像的底座刚好吻合,老道将手里的神像小心翼翼朝它嵌进去的时候,手掌已完全发黑,本就干瘦的十指变得更像干柴,指缝间一滴滴往下流着皮肉被烫出来的油。
但老道似乎浑然不觉疼痛。
他眯着两眼,身子微微朝后斜着,目不转睛看着那尊与地洞所契合的神像,仿佛在欣赏着某种艺术品。
随后回过头,看向身后正一步步走出棺材的年轻道士:“道兄这是考虑清楚了?”
年轻道士依旧没有回应。
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身上会发出咔啷啷一阵脆响,像是身上系着铃铛。
直至走到老道士身边,我才发现那声音的真正来源。
年轻道士的身上和那口石头棺椁一样,被栓着锁链。
栓的方式极为特别。
手指粗的铁锁链,穿透他的肩胛骨,绕着他两侧肩膀各打了个死结。
因此每走一步锁链就会撞击出清脆的声响,而这两道锁链的另一头,则被栓在棺椁内那只三尺见方的木箱上。
一圈圈将它缠得很紧,就像原先被锁链缠绕着的棺椁。
当年轻道士走至老道身边的时候,那两根锁链已呈紧绷状态。
我几乎能看到他皮肤被链条扯出衣服之外,但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只抬头面向着阎王井的方向。
见状,老道士笑了笑,扬起一脸褶子:“道兄仍是有些不舍么?怎么说呢,怪只怪他把云良那种欺师灭祖的窃贼当亲人,不都说他是个傻子么?确实是傻。身为先王亲点的发丘中郎将,为先王倒的斗,所得之物本该是为我大魏国所有。偏偏一意孤行,私心倾吞,还拿这傻徒弟作挡箭牌,作孽啊……”
话音未落,忽听嘭地一声巨响,马车上那口棺椁突然裂了开来。
就在四周那些黑衣人匆忙控制着受惊马匹的当口,只见那只原本静躺在棺椁里的木箱冲天而起,在缠绕着它那两条锁链的牵动下,长了眼睛般往阎王井里直飞了进去。
被阎王井的幽深吞没的一瞬,老道朝他身后那道沉默的人影看了眼。
随后两手一用力,那尊神像整个儿便朝坑洞里没了进去。
与此同时阎王井里突然传出轰隆隆一阵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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