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 驱魔六十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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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卫生所的大夫所言,死人和活人的区别是一目了然的。
甚至将死之人亦是如此,那并非只是一动一静间的差异,人死后死气蔓延,会让人身体发生诸多变化,尤其是脸。
老姨的脸活着时皮包着骨头,死后看起来更像安静躺在棺材里的一具枯骨。
这会儿睁开了眼,身体微微颤抖,乍一看仿佛真的还活着,但死气却越发明显。
记得去看老姨的那天,她两眼已经烂得不成样子,此时看起来更像是被什么给蛀空了。
只剩几块腐肉,被丝丝拉拉的经络牵连着,因干枯而缠绕在眼眶边缘。
一眼看去只剩两个深深的黑洞,空落落朝上,像在看着我的手。
我沾了血的手指按在她脑门正中。
她被压得难以动弹,所以眼皮翻动,喉咙里咯咯作响,像是在试图抵抗‘我’按压在她脑门心的手指,一点点从棺材里直起身。
但这举动同时又好似让她非常难受。
被褥下,她全身缓缓扭曲着,两只平放在腹部的手卷起又松开,然后几个划拉,朝棺材外猛地伸了出来。
手指僵硬,更硬的是她指甲,划在棺材上咔咔作响,刮得木头卷了边,刮断了指甲,但她不会有任何知觉。
只借着那股立再次将她僵硬的身体往上用力一挺。
“哈……”就在刚才周浩冲过来的一瞬,她嘭地被‘我’重新按倒在棺材里,但头顺势歪了歪,微张的嘴突然张大,朝着周浩方向再次吐出一口气。
这一幕是极为可怕的。
那大大张开着嘴里,清晰可见有蛆在腐烂的喉咙里缓缓蠕动。
没有一个活人的喉咙里能腐烂到长蛆。
所以几乎是立时就令周浩惊恐之极地往后倒退了开去。
退得过急,以至慌不择路间一脚绊到了什么,他仰头一跤跌倒,登时晕了过去。
手里的盒子因此脱手掉到地上,滚落在我脚边,被‘我’单手一勾,从地上提了起来。
不知是否吸了尸气的缘故,雪菩萨此时像喝醉了似的,动作变得有点晕晕的。
所以我也被他弄得有点发晕。
勉强维持着清醒,我见他三下五除二操纵着我的手拆了盒子外的包装盒,把里头那只核桃大小的檀木盒摸了出来。
打开,放在鼻翼处嗅了嗅,他轻叹了口气:“山鬼的气味,闻起来就觉得不错。”
盒子里是我妈妈的血,但是闻着好像并没有血腥味。
可能被檀香的气味给掩盖了。
檀香味很浓,所以让那点看起来仍还颜色新鲜的血,散发着一股木料似的芬芳。
此时屋外突然出传来呱呱几声尖叫。
是几只老鸦,西斜的日头下,蹲在窗外的枝头上,像人似的歪着头斜着眼,一边叫一边透过窗玻璃朝里看。
“虎落平阳被你们几只小崽子欺,看什么看,眼珠子全都挖下来。”
‘我’说完,径直撬开老姨的嘴,把盒子里那点血往她嘴里倒了进去。
“可惜了。”边倒‘我’边咕哝了句。
随后朝着窗外弹了下手指,那几只老鸦哇哇一阵叫,扑棱着翅膀就飞走了。
随着他们飞远,棺材里的老姨渐渐安静下来。并且从嘴里再次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次是青得发灰的颜色,带着隐隐一股恶臭,混着着我妈妈血的木香味,让我忍不住干呕了下。
身子随之一晃,我匆匆靠着棺材坐到地上。
一屁股着地,只觉得随着身体上那股束缚的感觉消失,我整个人累得像是随时都会断气。
正难受着,身后忽地传来周浩带着点困惑的话音:“北棠,你坐地上干什么?”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的,我循声望去时,他正弯着腰,有点摸不清怎么回事地拍着裤子上的灰尘。
继而狐疑地看了看我:“你还要继续跟老姨单独待一会儿吗?那我去给你搬张凳子?”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我愣了愣。
过了会儿,见他走到我边上面不改色拾着药盒的包装纸,我才反应过来,可能雪菩萨刚才做了什么,让他在昏倒时忘记了一些东西。
忘记得还挺多的。我看着他认真收拾废纸的样子,似乎不止他昏倒前的那段经历,就连他先前告诉我老姨在棺材里发生异样的那段经过,好像也是完全记不得了。
这样也好,否则我得花大量的时间和精神去跟他做解释,而我此时此刻累得只想找个地方一躺不起。
这当口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周浩的名字。
我便顺势对他说:“周大哥,你先去忙,我再赔老姨待上一会儿。”
“行,我去给你拿把凳子,你再坐会儿,等我这边处理完了送你回去。”
我想了想,点头:“好。”
离开老姨家时,已是一个小时之后。
休息了一阵又强迫自己忍着胃里的不适吃了些点心,我感到精神好了一点。
至少不像最初时连手指都几乎动弹不得。
大约是临近天黑,老姨家院子重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清,黄昏夕阳下只有一只老鸦孤零零在树上啄着翅膀。
不知它是否是刚才飞走的那群里的一只,不过看起来没那几只聪明。
周浩清扫院落时它也飞走了,院子里于是看起来更加安静,阳光很快落到北汶山下,暗沉的光线里只有门上两盏带着奠字的灯笼泛着比较暖的黄光,在风里微微晃荡。
头七夜的规矩,天黑后死者家里不能留活人,所以祭拜的人在太阳下山前早已经散了。
周浩也在把灵堂收拾妥当后,和我一起离开了老姨家。
原本姑父把我送到老姨家时,是想等我祭拜结束后过来接我的。但我考虑到可能会跟周浩说挺久的话,又心里装着点别的打算,所以便跟他说,反正我自家离得不远,因此今晚就先不去姑姑那边了,让他明天再过来接我。
如今看起来这做法无比明智,因为经过了老姨的事,今晚我需要独自消化的东西变得更多,因此可能完全没法以正常的情绪和精神,去面对姑姑家那么的多人,尤其是我叔叔。
几分钟后,周浩用自行车把我送到我爸爸的房子前,便返回了自己家里。
大约是天黑的缘故,看着眼前这栋熟悉的小房子,我有点晃神。
眼前情景跟我梦里所见的一样,门没锁,并且虚掩着。
因此尽管身体的疲惫令我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我仍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扑面而来清冷的风,令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起那天晚上为了去看病重的老姨,我跟周浩走得匆忙,而冥公子离开我家时,自然也不会锁门,所以门确实是没锁。
但我记得梦里的冥公子进屋时把门推开了,而我醒来前也清楚记得,这扇门是敞开着的。
所以这是否意味着,那的确只是一场并不真实的梦?
边琢磨边往里走,走到楼梯口时,突然脚步一顿,我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还没上楼,虽然屋里光线昏暗,我仍可清楚看到,二楼的楼梯口躺着一只搪瓷水杯。
白色的杯口有咖啡色的干枯水渍,这是梦里我给冥公子泡麦乳精的那只水杯。
当被奶奶房门口突然出现的那张人脸惊到后,它被我失手甩落在了地上。
既然它是真实的,那么那场梦,以及梦里我所经历的一切,毫无疑问也应该是真实的。
这念头令我心跳快了两拍。
既然这样,二楼我奶奶那个房间里,此时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
我想着梦里消失不见的冥公子,和那道令他消失不见的黑洞。
不由喉咙微微有些发干,我盯着那只杯子看了片刻,然后放松紧绷的身体拄着拐杖,继续往上走去。
二楼的光线更加昏暗,我下意识打开了走道里的灯。
灯光亮起的一瞬我看到了走廊尽头那扇门。
跟梦里我逃离时一样,它紧闭着,只不过门上没有那张仿佛来自地狱的脸。
踌躇了会儿,我挪动拐杖继续往前走,或许紧张,不长的一段路被我走了挺长的时间。
终究还是到了门口。我摸了摸冰冷门把,轻轻把门推开。
开门瞬间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落到眼里只有灰蒙蒙夜色下我奶奶那张空空的床。
没有冥公子,也没有那道黑洞出现过的痕迹。
但桌上摆着打开的檀香盒,床头柜上有还没烧尽的一段香,床上有人坐过所压出的痕迹……
后来什么时候在那张床上睡着的,我已经记不得了。
只记得自己原先想离开的,但后来仍是进了房间,然后坐在那张床上,兀自琢磨了很久。
最初想着老姨的事。
今晚是她的头七夜,但我不确定之前她在棺材里所发生的事,算不算是她的回魂。
应该不算,因为一个人回魂时不应该是那种样子。
那是人死后对人世的最后一点留恋。
可是从老姨的遗体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她只看起来非常痛苦,当我第一眼看到她遗体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虽然她看起来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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