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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发生。
程雪意的反应与他所想的完全相反。
她阖了阖眼,看起来相当平静,甚至情绪有所回转。
程雪意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她无谓地笑了笑,淡淡道:“是啊,人人都说她为诛魔而死,的确值得敬佩和尊崇。”
“去找修月草吧。”
她终止了这个话题,将手伸到沈南音面前给她看。
“藤蔓在流血。”
沈南音对此事毫不意外。
她接受他的建议,他的不悦立刻消失。
程雪意虽然依然冷淡,但至少可以正常与他交流了。
他们差点就吵得不可开交,忽然又平静下来,因为什么,还要程雪意自己才清楚。
沈南音并不执着于缘由,他既拒绝她,便只看结果,眼下结果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便好。
“离远些,站在我身后。”
他将程雪意让到身后,先为她将手上的血迹清理干净,随后将火灵扩大,光线更明亮一些后,看不到尽头的血藤便映入眼帘。
黑漆漆的虽然也能分辨出来,却绝对没有亮着时这种冲击力。
程雪意瞳孔收缩了一下,本能地想要行动,将血藤解决。
她靠自己习惯了,脚都往前迈了一步,忽然眼前白光一闪,刺得她迅速闭眼,眼眶酸涩,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睁开眼后,发现血藤已经全都消失了。
沈南音收剑回鞘,平静说道:“好了。”
“……”
血藤是高阶成妖的灵植,藤蔓上血色越重,说明吸收的血液越多。
她扶着藤蔓行走时满手黏腻,想起血的触感,也确实是摸到了血。
那么多的血,可见这血藤造了不少孽。
蒙面女子给的锦缎上在此处画了大大的红圈,估计也吃了血藤不少苦头。
但沈南音在这里,她眨眨眼的功夫,就解决了一切。
程雪意低头望着他清理出来的平整路面,跟着他走了几步,看到他纤尘不染的衣角停下,连那双银色的长靴都没有染上一点灰尘和血迹。
她提起裙摆扫了一眼自己的靴子,黑靴上全是血迹和污泥,配上她一身的潮气,活像个叫花子。
程雪意皱了皱眉,想着忍忍算了,在噬心谷时比这还狼狈的情况多了去了,她没什么意难平。
尽快拿到修月草才是正题。
不过沈南音好像以为她很介意。
一身洁净身不染尘的大师兄忽然蹲了下来,将她从脚到头一点点收拾干净。
白皙如玉的手指落在她脏污的靴子上,她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后退,他却完全不介意地抓住她的小腿,轻轻道了一声:“别动。”
她就这么看着那双执剑捏诀,金漆玉笔的手,被污泥和血迹污染,又随着他的清尘诀,连她的衣衫和靴子一起清理得整洁干净。
那么高的人,若不蹲下,她是看不到他的发顶的。
程雪意屏住呼吸,尽量将目光锁在他的发冠上,如此好像便可稳定心神。
但蹲着的人很快站起来,手落在她肩上,带起一阵温暖和干燥,那些令人胸闷的湿冷都消散不见了。
最后是头发。
沈南音侧脸优越,骨相舒展美丽,他的手也极美,骨节分明,像玉雕的竹子一样,清透温润,触手生温。
他有礼有节,点到即止地抚过她的发丝,一瞬即分,她的发丝也都干燥清爽起来。
“好了。继续往前走,跟在我身后。”
程雪意觉得身体有些僵硬,不自然地动了动,生硬得活像个僵尸。
所有感染了他温暖的地方,都像是被毒素入侵了一样,有些难以动弹。
她脚步凌乱地跟上去,周围景色变换,像进入了某种险峻的山崖。
血藤没了,但有无边的瘴气,能走的路只一条,窄得仅能一个人通过。
程雪意看不到瘴气之下有多高,她走在沈南音后面,目光上移落在他那双好像有魔力的手上。
她看到他轻轻捻着指腹。
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行为,但他确实食指与拇指摩挲,不自觉地轻捻。
是碰过她的那只手。
程雪意又往上看,看见他纱衣锦袍之下的宽肩。
纱衣微透,宽肩下的玉带勒出的细腰依稀可见。
真是好温柔。
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可看他的身姿和行动,程雪意觉得这个人异常温柔。
他忽然转过身来,递给她什么东西,程雪意本能接了,眼神有些飘忽,一副偷看别人被发现的不自在模样。
沈南音微微一滞,随后神色如常地为她解释那物的用处。
“此处瘴气不寻常,不知那锦缎上是否有提及?你将这颗丹药含在舌尖下方,莫要吞下去,不要说话,可保瘴气不入体。”
程雪意道:“锦缎上没说,画的也和这里不一样,鬼市的姐姐走的不是这条路。”
“大师兄杀了血藤妖,那位姐姐是从血藤手里逃脱,你们选择不同,约莫触动了不同的阵法变换,我们和她走的路不一样了。”
路不一样了,她记下来的地图也没参考价值了。
沈南音微微点头,认可她的大部分说法,但纠正一处:“我没杀血藤妖。”
程雪意一愣。
沈南音抬起手,挽了衣袖给她看手腕,腕上一条血色藤蔓缠绕着,仿佛独特的首饰。
“……?”程雪意露出一丝丝茫然来。
“我收服了它,带回去关镇妖塔。”沈南音不放过任何一个改造她的机会,“程师妹,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下杀手是最下等的选择。”
程雪意的表情扭曲。
多仁善的一个人啊。
他每次去噬心谷降灵怎么没见手软呢?
这仁善可以给他的“师妹”,甚至给作恶过的妖孽,但不会给魔族对吗?
程雪意深吸一口气,瞪着他道:“沈南音,你闭嘴吧,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话很多?问你了吗你就说那么多?”
沈南音错愕地望着她,微微启唇,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丹药需得含在舌下,不能说话是吧?那你最好也含一颗,省得再来念经。”
程雪意捏着丹药张开嘴,舌尖轻抬,用手指了指舌下的位置,用眼神问他:是放这里没错吧?
沈南音怔愣地视线转到她舌尖上,红而润的私密之处暴露在他面前,毫无遮挡,他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别开头。
“是。”
他只能说出一个字。
没听到程雪意回答,怕她脱离视线会出什么意外,又很快去看她。
然后便看到她不紧不慢,盯着他一点点将丹药塞进舌下。
含一颗丹而已。
却因她的眼神和姿态,变得像是将他的心含在舌下舔舐融化。
丝丝缕缕,细密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