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番外五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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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勒底番外·Ave Maria
【世上的罪恶差不多总是由愚昧无知造成的。没有见识的善良愿望会同罪恶带来同样多的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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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神塔,从下方抬头向上望去,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塔的尽头。纯黑的塔身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显现出一种比黑夜更加深沉的黑。那黑色浓重得如同无声的嘶吼,看得久了甚至会感到一种隐约的不适。整个建筑的线条十分简约,并不像一般的神殿或者庙堂,有着繁复华美的花纹与构造。
但它却比藤丸立香曾经见到过的任何神庙都要令她感到敬畏。
原因非常简单——这个建筑根本就不是“建”成的。
之所以说它是“塔”,那是因为他们远远看来的时候,那直达云端的建筑只能让人联想到高塔,但是,当真正看到这个存在的时候,不管是藤丸立香、黑发少年还是神狩屋这个原住民,都只能完完全全的哑口无言。
整座塔上没有任何门窗,也没有任何衔接的痕迹,它就像是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完整而光洁,看不到哪怕一丝人工的迹象。即使是在这样酷热的太阳的炙烤下、在雨雪风沙的冲刷下,那建筑的外表也不曾有一分一毫的损伤,时间似乎根本无法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座塔本身,就是神迹——无论是自然还是人类,都无法达成的奇迹。
这确确实实,是只有神力才能达成的伟业。
在艰难跋涉过漫长的砂海之后,耸立在藤丸立香他们面前的,就是这样高不可越的神塔。
在亲眼见到它的那一刻,人类甚至会打心底里的感到一丝绝望。
“简直就像……树一样……”
黑衣的少年喃喃。
“‘树’吗?”神狩屋低声道,“在世界各地神话之中,‘树’都是有特别价值的象征,北欧神话之中的‘世界之树(Yggdrasil)’,它的枝干构成了整个世界;而在中国神话之中,太阳栖息在‘扶桑树’上,在他们西南地区一些少数民族的神话之中,也有在灭世的大洪水之后,仅剩下的人类始祖在结为夫妻之前绕着一棵大树环走追逐的故事;在印度神话里,也有栖息着太阳的树;埃及神话中,象征着复活与太阳的神鸟‘贝努’,也是从太阳神拉神的神庙中一棵燃烧的圣树中诞生的。”
神狩屋隔空描摹了一下塔的形状,平静地说了下去。
“从这些神话里都可以看到,‘树’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支撑,象征着万物诞生的起始,与太阳的象征紧密相连。然后就是‘塔’。‘塔’也是基督教的重要象征。你听过巴别塔的传说吧?人类集结起来,为了抵达天堂而修建的高塔,在基督教的文化里,那是人类‘傲慢’的象征。而且,塔也是引导人的灯台。或者说,塔是保护人类不受恶魔侵扰的要塞。在中世纪前后的欧洲,他们也把塔当做监狱来使用。”
说到这里,神狩屋微微眯起眼来,目光落在黑色的神塔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是支撑着世界、孕育了太阳的初始之‘树’,还是引导并且保护人类、囚禁神明的‘塔’呢?究竟是哪一个?”他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深思,“还是说,二者兼而有之呢?”
藤丸立香也不明白,不过,比起这些象征上的东西,她更在意……
“怎么才能进去?”
从外表就可以看出来了,整座塔并没有任何可以攀登的地方,不如说,光是看一下那个高度,就会觉得想要登塔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百重塔也没有这么高啊。
她默默地回忆着某次惨痛的活动,如此感慨。
好在,神塔似乎并不拒绝他人的探询。当他们抵达神塔的根基之时,便在那个黑色的深渊之中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入口。
就像是邀请一样,那一人高的入口敞开着。
“……在等待着来访者吗?”神狩屋低声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下去看一下吧。”
黑衣的少年拉紧了手套。
“不进去里面的话,就无法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于是,他们沿着小道,走进了这神塔的入口。
“‘抛弃一切希望吧,你们这些由此进入的人’……吗?”神狩屋呢喃着《神曲》中的句子,话锋一转,又念起了《新约》中的段落,“还是……‘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呢?”
“什么?”
黑衣的少年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这个男人。
“我只是在想……”男人空虚的眼瞳注视着这个入口,“这究竟是地狱之门,还是天堂之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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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神塔之后,首先看到的是有如血管一般布满塔身的缆线。螺旋的阶梯如同骨骼,以一种寂静的悚然向上延伸。空荡荡的脚步声撞在墙壁上,敲击出空洞的回声,缆线中传来运作的微微声响,宛如奔淌的血流,以及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隐隐潮声,令整座塔如同在深深浅浅的呼吸着。
……简直就像活物一样。
藤丸立香不由得这样想。
“要上去吗?”
她没有这样问。因为到了这种时候,再问这样的问题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只是率先向着楼梯迈开了脚步。
是的,无论前方是怎样的地狱,她都必须继续前进。不管前面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她都必须要面对。
不管是波涛汹涌的四海、死之迷雾笼罩的伦敦、巴比伦的魔兽战线……还是,铺满了七十二柱魔神的时间神殿,她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过去如此,未来依然。
台阶像是巨蛇的骨骼一样,环绕着脊骨一般的中心螺旋而上。那支撑的柱(树)怎么也看不到尽头,无论攀爬了多久,也依然看不到终点。
爬啊,爬啊,他们只是沉默着向上攀爬。
但是在爬到一半的时候,藤丸立香忽然觉察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前轻轻扫过。
就像是蝴蝶翅膀所带起的一道微风。
就像是晨间林叶中漫过的一抹薄雾。
“等一下。”神狩屋拦住了二人,他眯起眼睛看向另一边,“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黑色的蝴蝶。
不,那是微小的星尘。漆黑的,洒落在这黑暗的混沌中的星屑。
黑色的光影如同飘舞的尘埃,在寂静的空气中无声地漂浮着。
那熟悉的模样,无法不让藤丸立香想起她曾经在深海电脑乐土中所见到的那些……记忆的残片。
有什么人……或者说,什么存在的思念散落在了这里。
——该说是薄雪,还是灰烬呢?
就像是被那迷离的黑影所迷一般,藤丸立香下意识探出了手。
“我来吧。”
黑发的少年抬起手来,阻挡了藤丸立香的动作。他回过头去,对着橘发的少女露出温和的眼神。
“不管这个是什么,贸贸然接触都会有一定的风险。所以还是我来吧。”
少女思考了几秒,反而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少年的手旁。
“我们一起吧。”她果断道,“如果有危险的话,也不能都让藤丸君一个人承担啊。”
少年怔了怔,而后微笑起来。
“好啊。那我们一起吧。”
“不要忘记我这个老头子啊。”神狩屋的语气有些无奈,“冒险这种事,总不能都让你们年轻人来吧。”
于是,三人的指尖同时触碰到了那黑色的碎片。
在那一瞬间,世界错乱了。
错综复杂的庞大数据流涌入藤丸立香的意识之中,就像是将一把叉子刺入脑髓胡乱搅动一样,所有的知觉都发生了错位。在这一刻,立香尝到了凄苦的颜色,闻到了泪水的哀鸣,听见了悲叹的苦味。
一切都混杂在了一起,一切都错乱在了一起。
信息,信息,信息……记忆,记忆,记忆……
太多太多的东西混杂在了一起,一瞬间侵入了所有的感官,那涌入的信息实在过于庞杂也太过破碎,以至于接收的人都变得混乱起来了。
大脑为了保护自身,在这一刻切断了所有的感官的联系。
藤丸立香就此坠入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
在混沌之中,立香听见了蒙昧的声音。
「……追寻真相的人啊,这是为你们准备的回答,这是来自忏罪者的自白书。在我还记得之时,我将书写下一切的真相。」
「我是新神,是以人类之身成为现世的新神的愚蠢之人。」
「也是为了拯救我的世界,毁灭了你们世界的异乡人。」
12
「2018年,我的世界毁灭了。
在那时,我与■■达成了交易。
■■拥有将情感转化为能量的技术,只要我打出七个Bad E
d,收集到足够的情感能量,它就会为我重启我的世界。」
……
「在抵达这个世界之前,我已经历了三个世界。」
……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完成七个,但那是我想错了。
第一个世界虽然很痛苦,但还可以承受。
第二个世界我终于认识到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第三个世界……第三个世界之后,我已经无法再去做了。只是想到都会全身发抖,痛苦到没有办法去做任何事。
有的事情不是我以为我能够做到,我就真的可以做到。」
……
「更何况,这是一个错误的世界。
因为抑止力的抵抗,我们没能进入有攻略目标的主世界,而是落入了拥有一定可能性的子世界。
我必须攻略的那个人,并不在这个世界之中。」
……
「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杀生院祈荒。」
……
「我所知道的杀生院祈荒,是极为恶德的女子,极为残酷,极为自私。因为长期缠绵病榻的经历,她的灵魂早就扭曲了,变成了只将自己视为人类,将其他人视为蝼蚁,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世上万物都用在满足自己的**上的……究极的自恋狂。所到之处,都会引发无数的残杀与死亡。而她只像是用指尖拈起点心一样,品味着他们因自己而生出的无限悲喜。是最糟糕的女人。」
「但是,这个杀生院祈荒却并不是那样的。虽然不想将那个词汇加到她的身上……可是,只有圣人可以用来形容她。并未耽溺于享乐,也从不赏玩他人的悲喜,更不会去无限纵容地满足他人为自己而生的**。」
「这个世界的杀生院祈荒,是幼年时得到了良好医疗,并未在病榻上度过童年的人。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她的人格得到了健全的成长,是个身心如一的温柔之人。虽然继承了父亲的咏天流,但是,也只是正常地将那个教派发展起来了而已。与其说是发展了一个教派,不如说,她只是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心理咨询所罢了。」
……
「如果那天下午,我没有路过那个地方就好了。」
「她不应该遇到我,我也不应该遇到她。」
「如果没有遇到就好了。」
……
「我从想要带走祈荒作为研究材料的魔术师手里救下了她。」
……
「■■建议我与祈荒进行合作。
它说祈荒是这个世界最适合作为攻略对象的人。」
……
「祈荒问我,我究竟还想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呢?」
「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无论是想要继续到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奉陪下去,但是,你总是露出非常痛苦的眼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分担你的痛苦。即使只有一次也好,我想要看到你真正的笑容。她如此对我说。」
……
「我告诉她了。」
「为什么会告诉她呢?」
「也许是因为我太累了,也许是因为我太软弱了,也许是因为我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也许,就只是……我想要放弃了。」
「我大概,只是想要以她作为借口,在这个地方彻底停下来吧。」
「又或者是……我抱了那么一点点微小的期望,期望有一个人可以在这里拯救我,在这里拉住我的手吧。」
……
「不管怎样辩解,我都是太过软弱了。」
……
「祈荒对我说,如果只是需要情感的话,她有不需要这样痛苦也能够解决的办法。」
「只是需要情感的话,信仰的力量也是可以的吧?她这样询问道。」
「而■■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没错。从一开始,就是什么感情都可以。■■之所以要七个BAD END,也不过是因为那些激烈的憎恨、悲伤与痛苦是最为稳定而长期的情感罢了。」
「若是如此,信仰之力也应当足以支撑起你需要的能量。祈荒的话语非常理所当然。」
「可就是因为我做不到,所以才会选择那样的方法啊。」
……
「我错了。」
「那种事只是……我做不到而已。」
「祈荒做到了。」
……
「祈荒改变了自己教派的宗义,更替了信仰,改而供奉我为新神。」
「这一举动令她失去了几乎全部的信徒,也失去了在教宗的立足之地。」
「我是新神大人的第一信徒,如果不能为新神大人做到这种地步,又要怎么去说服别人去信奉新神大人呢?她如此对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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