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杀心 (第2/2页)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了,他只想在他能力范围内,将洛悦宫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
那两只兔子,绝对不能出事。
否则,她会疯掉的,她一定会疯掉的。
祁曜君闭上眼:
“还有,告诉御膳房,旭良媛的膳食不做规制,每日遣人去洛悦宫问她想吃……罢了,她多半不会说,先按照朕的规格来,往后朕的三餐是什么,旭良媛的三餐就是什么,再看看她哪些菜色用得多,记下她的喜好,后期再照着她的口味给她换花样。”
梦里的她日子过得太清苦,平日里吃得最多的就是白粥青菜。
难怪之前她总惦记趁他在的时候蹭饭。
他暂时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一步步来,至少要叫她尝遍这世上的珍馐,才不枉活着。
崔德海已经惊得险些拿不稳手里的拂尘。
他听到了什么?
旭小主的饮食规制按皇上的来?!
这可是连皇后都没有的待遇!
老天爷,只是一夜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真的没有被旭小主下蛊吗?
“皇上……”
崔德海颤颤巍巍地开口,正所谓忠言逆耳,他不知道自己说出接下来的话会是什么下场,但为人臣,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下身,头磕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奴才斗胆直言,皇上,您眼下此举,与那史书中被美色所迷的昏君无二!”
“放肆!”
一声厉喝自头顶传来,崔德海咽了咽口水,惹怒了皇上,他必死无疑,既然要死,那不如把话说完。
于是他把心一横,咬牙继续道:
“皇上,此举一旦传开,您不仅是遭御史台弹劾那么简单,您该知道您的皇位并不稳固,丞相与晋王虎视眈眈,还有众多朝臣在观望,此举无异于逼他们作出抉择,更有甚者,咱们阵营的人也极有可能在失望之下叛主。皇上,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江山社稷,您若不想旭小主背负祸国妖姬的罪名被处以极刑,此刻万万三思!”
空旷的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在崔德海的满头大汗中,他听到一声轻笑。
崔德海:“???”
祁曜君缓缓开口:
“海叔,朕觉得你说得不对。”
崔德海一愣。
海叔。
久违的称呼了。
他险些忘记了他是先帝亲信,是看着眼前这个孩子长大的长辈。
他和先帝同甘苦共患难,最后自愿进宫成为阉人,替先帝看着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儿子。
这也是方才他敢站出来的原因之一。
他知道,哪怕自己因挑衅帝王而死,他的死法也不会太残忍,祁曜君总会对他宽容些的。
可他没想到,他听到的仅仅是一句反驳。
然后他听到他说:
“首先,祸国妖姬的前提是,她给这个王朝带来了灾难,但是眼下的大曜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哪里来的灾难。”
“可……”
“朕知道你要说,朕若为她作出出格的举动,会让朝臣对朕失望,一旦失了臣心,王朝分崩离析,她这个祸国妖姬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祁曜君接过他的话。
崔德海沉默不语,他早知道的,他们家皇上从来聪慧,这些东西根本不用他说,他早该想到。
“可是海叔,你忽略了一个问题。”
崔德海缓缓抬起头,“什……么?”
“季月欢的背后有季家,季书棋手里有曲辕犁,而曲辕犁得民心。只要民心在朕这里,那些朝臣再怎么摇摆,又能如何?”
“这……”
崔德海一时哑然。
“况且你忘了,在他们看来,帝心难测,我的举动越是离谱大胆,他们越会绞尽脑汁猜测朕的动机,毕竟季家背后可不止一个季书棋,季予阳,季予月,季予风这三人均不可小觑,他们会猜测朕要利用季家筹谋大事,反倒不会轻举妄动。只有蠢人才会着急忙慌寻觅新主,聪明人只会沉默下来继续观望。”
“这是一个区分聪明人和蠢人的机会,”祁曜君说到这儿,冷笑了一下,“朝中有一帮墙头草摇摆得太久,朕也烦了,不如趁此机会逼他们一把,也好一并收拾了,给来年科举,挪位置。”
崔德海心中一惊。
果然,眼前这位少年天子,哪里是什么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毛头小子,他所作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他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
崔德海俯下身,再次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响头。
“是奴才愚钝了,请皇上恕罪。”
祁曜君弯腰将他扶了起来,“朕知道海叔对朕忠心耿耿,一心为朕,哪里会降罪?”
他说是这么说,但是却没有放开抓着崔德海的手,他望着崔德海的眼睛,一字一顿:
“海叔,你是朕身边信得过的人,朕的心意想必你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这次的僭越,朕可以不追究,朕只有一个要求。”
“别动她。”
崔德海的手一个哆嗦。
他没想到皇上连这都看出来了。
是,即便皇上说得再冠冕堂皇,考虑得再清楚透彻,可一个合格的帝王绝对不可以有软肋,更何况他也不确定皇上这份理智清醒还能保持多久,那么杜绝隐患的唯一方式,便是将那人彻底除去。
——他已经对季月欢动了杀心。
“皇上……”
“海叔。”
祁曜君又一次打断他,“不要再说什么祸国妖姬了,一个王朝的兴衰从来不是一个女人就可以决定的,不过是败者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编造的借口。你仔细回忆史书记载的祸水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倘若她们真有颠覆王朝的本事,又怎会任人宰割?史书早该是一堆的女帝了。”
“皇上!”
崔德海惊得失声喊了出来,祁曜君却似无所谓般摆了摆手。
“史书由胜利者书写,而胜者往往要美化自己的行为,强调自己推翻统治的合理性,正义性,以稳定民心。可是往败者身上泼脏水也不是那么容易,你要说对方暴政,就要列举一系列残忍案例;你要说对方懒政,就要列举有多少百姓挨饿,列举朝堂多少蛀虫;可你要说对方荒淫无度,只需要一个女人。”
祁曜君笑了一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