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第2/2页)
“鬼门未开,我们应该恰巧碰上了由结界动荡形成的缝隙,被阴差阳错卷进这里。”
她曾经查阅过与鬼域相关的古籍,认命般叹了口气:“缝隙时隐时现,要想回修真界,恐怕只能等到鬼门正式打开了。”
顾名思义,“鬼门”是一扇连通两界的巨门,每隔十五年开启三日,在此期间,任何人都能光明正大进出鬼域。
而现下正值鬼门开启的前夕,空间彼此交错、尚未磨合完毕,难免会生出种种缝隙,将人拉进鬼域。
除了静待鬼门大开,他们没有别的法子脱身。
“不出三日,我们应当就能离开此地。在那之前,还是先把你的伤——”
说到这里,饶是大大咧咧如谢镜辞,也不由得顿了顿,轻咳一声:“不过你指骨全断了,是么?”
裴渡一愣。
禁术反噬巨大,他指骨、腕骨与肋骨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其中握剑的手,已经连动上一动都很难。
至于谢镜辞的那番话,其中深意再明显不过。
汹涌热气轰然上窜,裴渡猛地低头。
“不必。”
他嗓音喑哑,开口时又咳嗽了几声,努力掩下狼狈之态:“伤势不重,我自己来就好。”
裴小少爷居然还挺要强。想来也是,他连腿被见到都会脸红,怎会愿意让旁人上药。
谢镜辞不清楚他的具体伤势,对于这句话半信半疑,从储物袋里拿出玉露膏,递给裴渡时,晃眼瞥见他的手。
裴渡曾经有双漂亮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冷白的手背上能隐隐见到青色血管,最适合握剑。
此时向她伸来的右手却是血肉模糊,食指骨头断得厉害,软绵绵向下倒伏,被妖魔侵袭的抓痕处处,虽然似乎被用力擦拭过,却还是渗出新鲜的殷红血迹。
他觉察到这道视线,低头把手掌藏进袖子里,只向她露出短短一截指节。
谢镜辞俯了身,看他轻颤着握住瓶身,把玉白色膏体倾倒在指腹上。
这只手指被特意擦拭过,不见丝毫血迹与灰尘,她看得入神,忽然听见裴渡道了声:“谢小姐。”
谢镜辞闻声抬眸,毫无征兆地,右侧脸颊突然多了点凉丝丝的冷意。
——裴渡抬了右手,指尖落在她侧脸,几乎是蜻蜓点水地柔柔一扫。
直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那里在隐隐作痛,想必是在对决中不经意受了伤。
他的手指软得不可思议,因为疼痛而轻微抖动,当谢镜辞向前望去,正好能见到裴渡黑沉沉的瞳孔。
像一湖幽深的水,因为她的目光而匆匆一荡。
“有伤。”
他停了一瞬,把手从她脸上挪开,迟疑摊开手掌,露出被一丝不苟擦过的那根指头,低声解释:“你放心,这只手不脏。”
谢镜辞:……
这人怎么回事,手指坏成这样,得了药后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她脸上一条不痛不痒的小伤疤。
很难描述听到那五个字时,心里像是被小虫子叮了一下的感受。
于是谢镜辞干脆不去细想,一把夺过裴渡手里的瓷瓶,朝他扬起下巴。
他这手指,短时间内肯定用不了了。
谢镜辞:“脱衣服,上药。”
周遭出现了一阵冗长的寂静。
裴渡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惊愕抬头。
他睫毛很长,面上蒙了风沙与血污,唯有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这次的人设是魔教妖女,当初在快穿的小世界里,谢镜辞的设定是百分百献媚被拒。
正道人士无一例外大打出手,唯有这次的裴渡仓促移开视线,压着声音道了句:“谢小姐……”
谢镜辞:“干嘛。”
谢镜辞稍作停顿,对这种情况下可能出现的所有台词进行抢先答复:“第一,咱们修真界没那么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们身为未婚夫妻,不必有太多顾忌;第二,血不脏,你身上也不脏,就算真的很脏,碰一碰也不会死人;第三——”
裴渡被她说得一愣一愣,满口言语全被堵了回去。
还没消化完谢镜辞叭叭叭的这段话,就又听见她毫无感情地开始背台词:“哦,我明白了。你不愿让我触碰,是不是觉得我在打斗中染了血,嫌弃我脏?”
裴渡呆呆看一看她干干净净的留仙裙,又望一望自己满是血污的白衣。
等等,这好像是他打算说的话……吧?
魔教妖女最擅长做什么。
魅惑,装可怜,无理取闹,每当遇见正道侠士,都要可怜兮兮来上一句:“大侠可是觉得我脏,嫌弃了?”
谢镜辞她老妖女了。
这招先发制人打出了两级反转,裴渡哪里见过此等操作,只得茫然安慰:“谢小姐很好,不脏,那种事情……我不介意。”
“那种事情?”
他的反应实在有趣,谢镜辞眨眼,尾音恶趣味地上扬:“那种事情,是指哪种事情?”
她莫名觉得心情不错,看眼前清冷出尘的少年剑修因为这句话长睫轻颤,慌张到不知所措。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干涩且茫然的口吻低声应道:“不介意……脱衣,让谢小姐为我上药。”
他居然当真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裴渡觉得羞耻,嗓音越来越小,眼底是拼命掩饰却满满当当溢出的窘迫。
耳朵上的火愈来愈烈,烫得他脑袋发懵。
他平日里何其冷冽,还是头一回露出这样的表情。
谢镜辞饶有兴致打量裴渡眼尾的那抹红,不知怎地竟觉得十足有趣,笑意快要止不住,只得抿了唇,佯装轻咳一声。
[厉害厉害,我还记得,当年你说起自己的愿望。]
系统啧啧:[一年之内让裴渡在身下求饶,三年之内冲击元婴境界——这么快就实现了第一个,可喜可贺啊!]
谢镜辞拳头又硬了。
你闭嘴吧!!!她的原话明明是“打得裴渡心服口服,在身下求饶”好吗!!!
混蛋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正要义正辞严地进行讨伐,前者却大惊小怪地“哇”了一声。
谢镜辞只得收回思绪,看跟前的裴渡抬起手,近乎于艰涩地指尖一动。
他动作很轻,低头看不见神色,从谢镜辞的角度望去,只能见到陡然露出的、像蝴蝶那般展开的莹白锁骨,与流畅漂亮的肩部线条。
不知是染了血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在冷白皮肤上,覆着层桃花样的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