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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揽镜自照,宗师成就!(5200) (第2/2页)

这完全是岳家先人们不可想象的奢侈炼法。

要知道,天庭本就是人脑中枢之地,一次破关成功,不代表日后都能无忧无虑。

每次发劲,都要慎之又慎,一个不慎,就要精神错乱而死,都是拼命时才会使用。

所以,自古对于这种发劲方式的描述,就没有太多,首先每个人的体验都不同,难以统计。

其次则是因为太过凶险,很多前辈来不及留下记录,便死在下一次修行中。

可徐行却能毫无顾忌地拿命来练功,几条“人命”撇下去,进境自然是一日千里。

哪怕是古代那些精研了一辈子“天庭发劲”,还能侥幸不死的大宗师,跟现在的他相比,也最多是相差仿佛,不过火候有深有浅罢了。

除去研究天庭发劲外,徐行也精研了雷彬留下来“绵张短打”册子。

他便顺道将其中记载的炼皮、炼肉之法,化用到自身的武道体系中,查漏补缺。

哪怕同为炼皮、炼肉之法,其中也有细微差距,皮肉筋骨说是外炼,其实练到深处,都是由外而内。

皮膜练到至深,便是炼周身毛孔、窍穴,炼肉与炼筋则是一体两面的关系,练到最后,说是炼五脏六腑,实则是炼血气。

徐行能由内而外,从皮肉筋骨中,反推五脏六腑,洗髓伐骨的步骤,说明他已经开始明白宗师之躯,固锁五内、生机收敛的秘密。

可光有炼体境界,还算不得真正的宗师。

想取得这般成就,还必须要人与拳印,拳与天印,提炼出独特的拳意精神。

这也是为什么,徐行一见连绳,就能知道他是冲击宗师失败的大拳师。

因为那种独特的精神气质,是藏不住的。

在武家眼中,人身便是一座小天地,想要成为自己的“老天爷”,把握身体每一处的细微变化,自然需要更敏感的精神。

这一步比炼身经历的皮肉之苦,还要更加凶险。

毕竟肉体上的损害,还能借助药力滋补,可精神上的伤势,向来难以复原。

武道历史中,不知有多少大拳师,在这一关上栽倒,走火入魔,烧成个痴傻疯子。

其实,徐行早在两年前,就已完成四次炼身,成就巅峰大拳师。

可他之所以迟迟不能踏破关隘,就是因为岳家散手中的大鹏明王之意,实在不适合他。

岳家散手乃是岳武穆的拳术,其中自然蕴含了他本人“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强烈志向。

岳蹈海虽为匪寇,却是忠烈传家,情怀始终如一。

所以,他才能在倭寇肆掠的东南海祸中,体会到岳武穆的精忠报国、壮志难酬的心念,孕育出自己的拳势,跻身宗师。

而徐行却不是这种人。

徐行当然有驱除鞑虏的豪情壮志,但比起倭寇,他更恨那个大肆敛财、不顾百姓死活的皇帝。

岳蹈海以前就曾感慨,徐行身上那种无法无天、百无禁忌的游侠气质,实在是太盛,学岳家散手这种拳术,不大合适。

所以,徐行早就有心,想要推演出一门契合自身心性的拳术。

他昔年北上练拳,就曾学习了形意鹰捉、密宗鹰爪、少林大力鹰爪功、鹰爪翻子拳等十几种鹰爪鹰形功夫的精髓,当做底蕴资粮。

如今踏破生死玄关、又有石镜在手,辅助推演武学,徐行自然想要一举功成,彻底创出这门武学。

忽地,全部黑影重合为一,骤然而止,就像是苍鹰收敛羽翼,一个抖身,“唰”地化成了人形。

整片林子正中,是一个几乎半人深的大坑,在徐行这几天的发劲蹬地后,这些泥土都已被踩得深深凹陷,平滑如镜,比铁还要坚硬。

徐行以一个“雄鹰抖羽”的架子落地后,周身气流依然狂涌,飞旋炸裂,噼里啪啦一阵响,好像密布雷云。

方圆一丈内,几乎所有树木都被吹得枝干摇曳,尘土纷飞。

若是当初杀出监牢一战,徐行有这样的身法,那他根本不需要动手,只靠周身筋肉发力,光靠带起的劲风,就能震倒一大片军士。

这便是拳法中,“布罡”的境界。

武行有“慢拉架子打快拳”的说法,就是要把拳术变化融入筋骨的寸寸蠕动中,既能保养性命,也能更好领悟拳法。

可徐行却是完全违背常理,快拉架子打快拳,硬生生在方寸间,演绎出生死搏杀的凶险气势。

往常练到这里,徐行为了保存精神,便不会再继续,可今天,他却觉眉心隐隐发烫,便干脆转了一个拳架子。

徐行身子半蹲,足踏寒鸡步,前踩后蹬,剪胫磨股,五指抓地,双手虎口相叠,成十字手型,指掌分劲,掌心卷起四个内凹,劲力寸寸凝聚,引而不发。

这一蹲一伏,徐行就像又从人身显出原形,化成一头敛翼伏身的硕大鹰隼,趾爪虚勾树枝,锐目逡巡地面,搜寻猎物,似扑非扑,蓄势待发。

这是心意把中的鹰捉势,俗话说“把把不离鹰捉,势势不离虎扑”,指的便是这个架子。

这一式有个诀窍,专练双手五指抓捋之力,双手下捉时,要有一股“恨天无把”的意味,

若天有环把,也要双手抓握,奋力下捉,把天扯塌!

徐行盘劲盘到这个架子时,自然也念着这个“恨天无把”的心意,情绪激昂。

恨意一涌,他忽然想到先前在监牢里,所见到的那一幕幕凄惨景象,胸膛里那把火焰再次焚烧起来。

这火光如一线串珠般,将徐行的过去与现在,都给联系起来。

每一位拳术有成的高手,都有精彩动人的过去,徐行自然也不例外。

没有经历俗世洪流的打磨,怎么养育得出震撼人心的精神,怎么能打出圆融无碍的拳术?

束发读书,练拳习武,艺成出师,北上闯荡,怒杀残民自肥的衙役,出塞杀劫掠民众的鞑子,回到东南之后,再杀肆掠沿海的倭寇。

最后,便是前几天,光明正大的冲杀监牢、斩杀郑泌昌、何茂才这两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正三品的大员。

这样一回顾,徐行才发现,纵然他再热爱生命、珍惜生命,这二十多年来,也造了不少杀劫,已是满身杀孽。

但纵然满手血腥,徐行心里却极为痛快,没有丝毫负担,甚至在这种痛快中,还有一丝遗憾。

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诗。

“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

徐行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荆轲和自己比较,究竟谁拳术比较高。

但等到东南局势平定后,他却很想孤身入京,见识一下,那个据说二十多年不上朝,只顾炼丹修道的皇帝,究竟修出来了些什么东西。

徐行更想知道,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帮助他,在自己手下逃得性命?

想到这里,徐行的心意一下通畅,浑身的气势猛然拔高,更是无止境地向上升腾。

他额头天庭发劲,连动足底涌泉,上下贯通,筋肉紧绷。

气血积蓄到极限,再猛地勃发出来,双手一下沉坠,力道贯通梢节,自上而下地劈捉撕扯。

不知不觉间,徐行这一式鹰捉里,已然有了种大鹏展翅恨天低的气魄。

仿佛他一旦振翅怒飞,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便要将长空也归拢在羽翼中,遮天蔽日,混荡青天。

收手之后,属于徐行自己的宗师拳势,已是不觉而成。

他回头,看向那间武馆,心头感慨。

既然做不成精忠报国,涤荡世间的金翅明王,那就做个刺王杀驾,快意纵横的混天大圣吧。

这时,沈一石带着细雨,来到掀潮馆门口,在他身后,还跟了些仆役,扛着两个大箱子。

他们刚准备敲门,徐行已带着猛烈风声,从天而降,落到两人身前。

沈一石对他这般表现倒是没多少惊疑,在他眼里,以徐行的拳术水平,做出什么事都正常。

细雨感受着他身上那种蓬勃欲出的霸烈气势,呼吸一紧,猛然抬头,惊呼道:

“宗师?!”

徐行微微一笑:

“火候尚浅,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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