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第2/2页)
他太渴望出人头地了,就像十六岁以前的风光那般。
曾经他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却好似一颗流星,一闪即逝。
吴阅很不甘心,不甘心平凡,更不甘心在王县令那样的人手下当牛做马。
这夜实在漫长,漫长得好似看不到头。
吴阅躺在黑暗里,身边是熟睡的妻子,她的气息平稳,叫人心安。
他伸手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内心饱受煎熬。
女人与前程。
两难。
一夜无眠,翌日吴阅眼下泛青,满脸疲倦。
沈映蓉服侍他更衣,皱眉道:“郎君昨晚没睡好吗?”
吴阅敷衍道:“在想差事。”
沈映蓉:“不想伺候王县令了就回来。”
吴阅点头。
把他打理妥当后,吴阅用过早食就去了衙门,沈映蓉和往常那样去胡氏那边请安问好。
许是心里头藏着事,今日吴阅办差完全不在状态,出错被王县令训斥一顿。
出来时曹主簿见他垂头丧气,说道:“吴县丞这是怎么了,瞧着没有精气神儿,是不是病了?”
吴阅摆手道:“有些乏。”
曹主簿:“近两月衙门里事多烦杂,大家都不容易。”
吴阅勉强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下午他告了病假,却未回家,而是独自一人走到河边坐了许久。
艳阳高照,他像木头似的坐在河边的一棵树下,不知在想什么。
家奴阿喜颇有些担忧,他一直跟在吴阅身边,对主子的性情也了解几分。
近些日主子忙得脚不沾地,脾气也古怪不少,可见心里头不痛快。
吴阅坐在树下,整整坐了一个半时辰。
阿喜提醒道:“天气炎热,郎君还是回去罢,恐中了暑热。”
吴阅没有回应。
阿喜默默上前,欲言又止,“郎君……”
吴阅忽然问:“阿喜,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阿喜愣了愣,诧异道:“郎君何出此言?”顿了顿,“郎君这般年轻就能在衙门里办差,不知羡煞了多少人。老爷子也以你为荣,认为郎君有本事振兴吴家门楣。”
吴阅缓缓扭头,“是吗?”
阿喜点头,“自然是了,郎君往后定会芝麻开花节节高,像沈家祖辈那样走到京城去。”
吴阅笑了笑,心里头有些苦。
是啊,他们都认为他能振兴门楣,盼着他把吴家带到高处。
他的身上承载着父辈的期望,可是有些期望他却背负不起。
今日王县令的训斥和阿喜的话令吴阅做下了决定,他要摆脱王县令出人头地。
前程与女人,他终归选择了前程。
沈映蓉到底是他的发妻,他这般为自己找借口,吴家既然护不住她,与其让萧煜使手段逼迫,还不如主动献妻。
在结果都是一样的前提下,把对吴家的利益最大化。
吴阅在心里做出了权衡抉择——把沈氏送出去。
因为他要保住吴家。
整理好心情,他反而松了口气,悬在心底的巨石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掐算着下值的时辰,吴阅按时回到家中,他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丝毫异常。
心中打着主意,净手用饭时,吴阅说道:“再过几日我就要领月钱了,惠娘想吃什么,我给安排。”
沈映蓉笑着打趣道:“郎君今日心情甚好。”
吴阅抿嘴笑,“这些日我着实辛劳,得好生犒劳自己。”
沈映蓉认真地想了想,道:“那什么时候去宝福楼,我有些馋他家的蜜汁火方和胭脂鹅脯。”
吴阅点头,“待我休沐就带惠娘去。”
沈映蓉满脸欢喜。
丈夫平时得空就会带她出去游山玩水,寻街巷美食,故而她并未起疑。
为了把这事落实下来,吴阅亲自备下催情的合欢散和蒙汗药。
魏氏和青禾是沈映蓉的陪嫁,必须把二人控制住,才不会坏事。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跑了一趟宝福楼,提前用私房钱定下最幽静的那个雅阁。
萧煜虽然纨绔,却不是个笨的,想把他哄来,势必得让他握上把柄才行。
于是吴阅亲笔书信一封,打算在休沐那天送上。
如此周密计划一番,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吴阅才按部就班施行。
待到休沐那天,他们原定中午去宝福楼的,结果衙门有差事,吴阅只得先去应付。
沈映蓉有些失望。
吴阅安抚道:“我中午只怕是回不来的,晚些时候惠娘去宝福楼等我,待我下值后就过来,在那边用过晚饭再回来也不迟。”
沈映蓉:“我把阿娘也带去。”
吴阅忙道:“天气炎热,就不要带他们出去了,恐中了暑热。”又道,“今日我只想与惠娘安安心心吃顿饭。”
沈映蓉没有答话。
吴阅继续道:“青禾是个贪吃的,你把她和魏妈妈也带上,这些年她们在吴家费心,也不容易。”
沈映蓉点头,“那你早去早回。”
吴阅:“你们去了就跟跑堂的报我名字,他们自会带你去雅阁。”
沈映蓉:“郎君什么时候能回来?”
吴阅:“我莫约申时四刻能过去。”
沈映蓉没有多想,应道:“我掐着时辰去等你。”
吴阅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额角,沈映蓉送他出门。
那时她并不知道宝福楼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以为这一生都会现世安稳。
却不想,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从吴夫人,转变成沈氏,再蜕变成为长青居士。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真正撑起沈家门楣的人竟是自己,用一双手超越祖辈的辉煌,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而今日,那个纨绔少年将带着他的炙热正式闯进她的生命,为她的一生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