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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旧咏新裁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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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九,靖王等一路车马午前便进了洛阳城。皇宫自然也得了消息。逸然来去三月有余,皇上思念难禁,次日一下朝便带着聂群赶往了馨香苑。见逸然形容憔悴,又要接入宫中,逸然不肯,推说身体不爽,不宜挪动皇上才做罢。

皇后着人来请皇上,皇上十分不悦。逸然将下人打发了出去,才将郦茗香送的寿礼献上。

皇上接了细观之;知系芸妃亲笔,那形韵、神态无不传神。皇上不由得想起了昔日情分,难免伤怀,一声长叹。

逸然笑云:“就知道皇上情长。若那日果然斩了,竟不知道这贺寿图该由谁画了?”

皇上闻言收了心神,道:“由你画,可愿意否?”

逸然笑曰:“那也罢了,只是怕连张飞也吓走了神儿哪!”

皇上笑云:“你便是画个判官出来,我也是收的。”

逸然笑道:“贺寿之际画个判官出来,您那些文武大臣,后妃娘娘们不吃了臣女才怪呢?”

皇上笑曰:“便是吃,也轮不着他们。就你会哄朕开心。罢了,朕先回宫看看,改日再来看你。”

逸然行礼送了皇上出来。逸然带着宁儿、桂儿去徐府拜望。

徐大人不在府上。夫人见逸然来了,欢喜的很,略坐一会儿,徐夫人告诉她,五月初一乃是海音的寿辰,请她早些儿过府。逸然答应着,又坐了一刻便回府了。

徐夫人替海音置办所用物品,却见海音正与一紫衣女子说话。徐夫人道:“峰儿,逸然方才来过了。我请她过府。你若忙完了,便去置些果品、甜食,女孩儿家大约都爱吃的。”海音应声。

徐夫人便往回返,那紫衣姑娘却上前福了一福。道:“请问,可是徐夫人?”

夫人颔首,问曰:“姑娘是……”

那姑娘笑道:“伯母,我是晨露。”

徐夫人“哦。”了一声。看着徐峰。

海音淡淡道:“她是逸然的堂姐,东方晨露。”

徐夫人方笑道:“逸然是我家儿媳,姑娘有事,还请进府一叙。”

海音忙道:“我们讲完了,还是叫她领孩儿给逸然买些爱吃的瓜果甜品吧。”

徐夫人谦让道:“这如何好麻烦东方姑娘?”

东方晨露却巴不得,赶着赔笑:“不麻烦,就让晨露陪他走一遭吧?”说着挽了海音胳膊便走。海音忙掰开她的手。

徐夫人的脸已沉下来了。道:“东方姑娘先请回吧。老身忽然想到还有别的事情对峰儿说。”说完向海音道:“你随我进来。”母子两个没待晨露回答便进了府门,将她晾在了门外。东方晨露无奈只好走了。

这边徐夫人回到正堂,坐了沉着脸道:“你跟我说实话,门外的丫头到底是谁?”

海音忙上前替徐夫人揉着肩头道:“她真是逸然的堂姐,只是她对孩儿存了些心思,所以纠缠着。孩儿的心思您还不知道?岂会与她有所牵扯?”

徐夫人点头道:“嗯。逸然是个好孩子。若不是她有孝在身,早替你娶回来了。我儿不可做负心之人。”

徐海音点头笑云:“孩儿知道。不过明日逸然真的会来吗?”

徐夫人拍着海音的手道:“真的。你还不去买身合适的衣服来?按照惯例,圣上会许你一日休息,今年可许了?”

海音道:“许了。”

徐夫人道:“好。那你去请逸然帮你挑身新衣服吧?”

海音笑云:“不必做了,你儿穿什么都俊的!”

徐夫人拉着他道:“傻儿子,逸然是咱家的媳妇,就该替她做些新衣服的。她父母不在了,我们自然该处处照应,难不成还叫别人照应了?”

海音道:“儿知道了。”

徐夫人“嗯。”了一声道:“若银子不够了,你再去账房支些。莫教人看着小气了。”海音闻言施了一礼出去了。

来在馨香苑,海音说要置些衣物。

逸然便从闺房取出一套宝蓝色金丝团花纹剑袖、金丝腰带,让他试试。徐海音穿起来竟是十分合适的。笑道:“你何时买的这样合适?”

宁儿插嘴道:“哪里是买的?是小姐一针一线亲手做的,姑爷穿起来自然合身。”

海音闻说,忙脱了下来。逸然道:“穿得好好的,怎么又脱了?”

海音笑道:“这可是我的宝贝。明日当着众人穿起来,让他们也瞧瞧娘子的手艺。”

逸然佯怒:“又浑说。平日家能者穿吧,又不怕羞的显摆什么?也不怕人见了笑话!”

海音笑着让宁儿寻了块布包了起来。道:“就在这里放着,别叫人动。晚些回来,我再取回去。”

逸然笑道:“什么好物件儿,还用这么宝贝着?”

海音正经八百道:“你可不知道,这是我第一件儿姑娘送的衣服。当然宝贝了。”

逸然故意道:“我却不信。”

海音急了:“我可以对天发誓!”

逸然忙扯住:“信你就是了,无端端的又启哪门子的誓?”

海音方笑了。说是徐夫人叫他买些瓜果,来邀逸然。逸然自然是肯的,二人便出了门。

五月初一,海音果然穿了那身袍子。靖王夫妻,穆青山兄妹皆来道贺。

巳时一刻,逸然方带了宁儿、桂儿来。

青山笑云:“今日海音寿辰,逸然可带了贺礼来?”

逸然含笑不语。海音过来道:“早穿在身上了。”

倩菊看了许久半开玩笑道:“可见是花了心思的。那针线可与皇宫的绣娘一较了。”

逸然道:“姐姐莫取笑了。若与姐姐的手艺相比可就东施效颦了。”

青山怔怔道:“我怎么没见过?”

逸然自觉失言了。便只是笑。海音也道:“谁的?总不会……”逸然忙悄悄拉拉海音衣袖,海音方明白过来,不问了。

众人听戏入席。席间,靖王道:“五月二十皇兄千秋,照理说逸然也该送贺礼进宫。不知道逸然可否备下了?”

逸然摇头道:“苑里一应用度皆出自宫中,哪儿有什么稀罕物件儿上寿。”

青山低头沉吟:“这倒是实话。”

倩菊道:“逸然最善诗文,不若作新诗一首上寿。”

靖王曰:“不可。若果如此,倩妃见了,岂不坐实了上年园中欺君之罪了?”逸然默默点头。

凌凌道:“不如做些针线,也显得诚心。”

逸然道:“那也罢了。宫里不缺绣娘,岂不平白的招惹笑柄?”

靖王忽地双眼一亮:“海音何不施一套简单的剑法出来,我请宫廷舞娘来化作剑舞,叫逸然学了。既新奇,又投皇兄所好。”在场者皆称“妙。”

海音却道:“靖王善颂,有你高歌,岂不更好?”

靖王道:“这个不难,汉《大风歌》即可相和。倩菊操琴,以琴音相扶;《大风歌》相和;剑法舞之,必有可观之处。”众人皆甚是。

此后,日日在靖王府内演练,果然不错。

五月二十圣上千秋日,文武皆有贺礼,独不见东方晓来到。皇上便觉无趣。内宫相贺,倩妃奉上一曲,笛音精妙。皇上似全不在心上。

忽地琴声起《大风歌》铿锵悠扬,靖王颂之,舞场中一女子执剑起舞。似舞,亦似武。剑法中加着柔媚;柔媚中带着剑招。不是东方晓是那个?只见她一身水蓝似男人一般挽了秀发丝带飞扬,耳下却配了一对宝蓝色耳坠。护腕、腰带、软靴一色宝蓝。长剑飞扬,剑穗浮沉。真个刚柔并济,身影娇美。直教人嗔目结舌。皇上心下大喜,不觉露了出来。太后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莫非皇嗣之望,将寄于她?曲终舞罢。逸然收剑上寿,口称万岁。皇上赐下珍奇无数。

席终,逸然更衣将回府,聂群来请:“列为慢行,皇上请各位听萧阁内小坐。”众人随聂群至听萧阁。

皇上、玉淑妃、乐妃在座。靖王等又见礼。皇上道:“勉了。你们作的剑舞真很喜欢。《大风歌》虽词好,意合。朕似乎总觉不足。不若你们现填新词,倩菊抚琴,逸然舞之。如何?”

玉凤便有心遁逃:“臣妾无能,叫人去备些果品、香茶。”

皇上道:“罢了,近日也够你劳碌了,今日歇歇。叫聂群备去。你虽不知琴韵、诗律却可以陪着逸然。坐着吧?”聂群去了。

时刻不大,在听萧阁设下桌案、瓜果。

靖王道:“不知皇兄欲以何为题,以何为韵?”

皇上曰:“题韵为限,好些妙句佳词皆隔在外了。今日只要词句好不限题、韵。”

皇上转头对海音道:“依朕所见,席间逸然所舞出自你的剑法。近日也饶不得你。逸然换为文作,他们做出来,你也要以武献寿。”

海音一时没听明白道:“要臣跳舞?”

皇上笑云:“想什么呢,要你舞剑?你若能轻歌曼舞,不成奇闻了?”此语一出,在场皆笑了。

乐妃举杯浅尝一口。靖王观之,踱了几步曰:“臣弟有了一阕,只是对皇嫂略有不敬。”

皇上笑云:“你且念来。”

靖王施了一礼曰:“

摘仙韵

明月皎皎,

汉河迢迢,

佳人举杯浅笑。

青山迎风醉倒。

欲上栏桥,

又见水荡路绕,

若仙步飘飘,维予逍遥。”

乐妃笑云:“靖王高才,我竟不知道这《摘仙韵》出自何处!”

靖王笑曰:“适才见皇嫂举止优雅信口诌来。”

皇上笑云:“‘摘仙韵’虽词不词,曲不曲;听来倒也有趣。海音舞来。”

倩菊想了想,琴声起,靖王颂之,海音舞来竟是一路醉剑。舞终曲罢,天近黄昏。

乐妃起身道:“臣妾不善诗、词。不知可否清唱一曲,以表寸心?”皇上点头。

乐妃便唱了一曲,歌声倒也甜润。

倩菊起身道:“臣女已了一首。”皇上点头,令其咏之,倩菊云:“

青竹愿

疏影依依风清爽,独上兰舟静思量。

提笔欲书劲节志,万愿凝做一脉香。”

徐峰皱眉道:“诗词臣是不懂,可是这没法舞啊!”

皇上闻言笑了曰:“这回免了。即可不舞,朕亦有了一首:

春、人、缘、梦

春柳春花初回春,人潮人海觅伊人。

缘聚缘散本无缘,梦始梦终何惊梦?”

皇上作完,皆不作声了。独逸然道:“今日乃皇上寿辰,怎么作此丧气之语?皇上还不重作?”

见众人神色皆如此,皇上念曰:“

喜春狂句

春归万里迎新来,羊毫饮墨慢展怀。

莫道庸人无是处,千岳烟波任吾裁。”

众人皆称“好。”皇上道:“逸然,你罚了朕一阕,你却一首具无,朕也不饶你了。”

逸然看看天色已晚,星光漫天云:“

鹊桥仙

暮云霭霭,

墨香盈袖,

花雨纷飞红廋。

薄水小径静而幽。

斜阳却,兴致仍厚。

金杯玉盏,

瓜果美味,

能醉青山浓酒。

星光点点复难收。

晚风过,歌歇舞就。”

皇上听罢点点头道:“嗯。意境优雅,词句清浅。只是朕怎么觉得与靖王的‘摘仙韵’有相似处?”

逸然笑云:“‘能醉青山浓酒’一句,本来就是从姐夫的‘青山迎风醉倒’中化出来的。”

皇上笑道:“你倒会捡现成的,天色已晚,我们也‘琴歇舞就’进膳去吧。”

众人称是。入听萧阁,用了晚善,各自散去。

这日,太后正在宫下闲坐,皇后及各宫嫔妃都在。太后身边的,进来回话。报了乐妃等单独贺寿之事。

太后笑道:“对夫君是该如此尽心的。不过,哀家发现皇上对逸然郡主颇有好感,你们以为如何?”

皇后笑云:“逸然倒是个很尽心细致的,臣妾在娘家时,曾有缘相处三年,臣妾观她性情刚烈,心地善良,做事又尽心。至于皇上的心思,臣妾竟没有发觉!”

倩妃冷笑:“宫内尽知了,娘娘还未发觉,真是奇闻了。”

太后不悦道:“倩妃你竟敢当着哀家的面如此对皇后说话,你把君臣礼仪置于何地了?”倩妃心下不服,嘴上却不敢多言了。

倒是乐妃心思快,笑云:“臣妾听闻,逸然郡主已许给怀化将军徐峰了。”

倩妃方明白过来亦云:“他们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太后不复言语,令她们散了。

玉淑妃和乐妃一道出来,边走边云:“我见太后似乎不大高兴了,姐姐可知道错出在哪里了?”

乐妃道:“想来是太后有了召郡主入宫的心思。你、我皆受了郡主恩德,与她要好。少不得替她做些什么。太后不悦,想来也不会再动什么心思了吧?”

玉凤点头曰:“亏了姐姐心灵。但愿他们有终成眷属吧!”乐妃颔首。

她们走后,太后果然请了皇上来。太后道:“皇儿,继位也有些时日了,不见哪位妃子有喜。可是她们不称你的心思?”

李漼淡淡道:“称心不称心的都是如此罢了。”

太后云:“母后有心代你选个称心的,你可愿意?”

皇上叹了一声失言道:“罢了,她已名花有主了。何苦又为难她?”

太后若有所思道:“你是君王,想要什么,就该有什么。更何况只是个女人?”

皇上心中哀莫云:“她的心思不在朕身上,强留下她又有何用?”说完向太后施了一礼,走了。

这晚,海音陪母亲吃过晚饭,徐大人回来,面色有些不好。徐夫人想问又不肯说。

海音回到房中,徐大人也到了他房中。海音先请父亲坐了,斟上茶来:“爹爹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孩儿说吗?”

徐定邦点头,却又叹了一声道:“今天下午太后召见了老夫,给为父出了道难题,为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出口了。”

海音道:“爹有何为难,对孩儿说,或许孩儿也可以帮得上些。”

徐大人犹豫着:“正要你帮忙。我们……我们退婚好么?”

徐海音大惊忙道:“逸然哪里做得不好,您说给我,孩儿叫她改去!她会听的。”

徐定邦为难道:“并不是她不好,就是因为她做地太好了,才……才受到皇上、太后的看重……”

他的意思海音已然明白,急了:“爹,她可是孩儿下了聘的。”

徐大人沉默了许久:“今天下午,太后告诉为父,数年前皇上遭责的事。当年先帝打伤了圣上,子嗣上不容乐观。如今内宫不得圣心,皇上的心里对逸然有心。太后的意思是,希望峰儿……”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站起来云:“为臣当尽忠。峰儿自考虑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后,好一段时日海音闷闷不乐。父亲的话常在脑海中盘旋,心情可想而知了。他甚至没有去看过逸然。靖王也觉出不对了,问之,又不得答案。将此事说与了逸然知道。逸然想着既然他连靖王都瞒,怕是不好叫人知道,便冒险独自前往。在一处酒楼见到了他。徐峰大醉,似乎连人都不认了。

逸然相劝,竟被一巴掌打在脸上,被赶了出来。逸然,心里又气恼又担心,只得留在了门外。

过了一会儿,东方晨露进去搀了海音出来,海音搂着东方晨露出来,口里还道:“你既然喜欢我,就嫁我好了。”

那晨露见逸然站在边儿上,却故意道:“我才不与你做妾呢!你不是与我堂妹订了婚了吗?”

徐峰糊里糊涂一划拉道:“去,我是看她封了郡主,有俸禄好领,才假说喜欢她的。她跟我又不是一路的;咱俩才是一路的。”晨露白了逸然一眼走过了。

逸然呆呆地站着,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想过。都说“酒后吐真言”,是真的吗?不,就算是真的,他是我的未婚夫,凭什么是别人送他回家?逸然想着便走了上去,压了压委屈道:“海音,我送你。”

说着去接手海音。却被推倒在地骂道:“不知廉耻!都说了不喜欢你,还跑来纠缠?”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晨露走了。

逸然傻傻地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噙着泪花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忽听身边有人道:“呦!小妹妹长得挺受人待见的。别坐地上啊!来哥哥带你回家。”说着便毛手毛脚起来。

逸然这才惊觉,站起来要走,被那人一把扯住。正纠缠不清时,有人从身后打倒了那泼皮。

逸然惊喜“海音?”忙回头……是皇上。逸然失落的告诉自己。

皇上打跑了那家伙,回身却见逸然失落的往回走着。叹了一声,赶上她,安慰道:“海音醉了,不然他怎么会那样对你?别放在心上。”

东方晓默默地低着头,走着。眼泪也悄然滑落。皇上忍不住想拉着她安慰几句。逸然躲开了,缓缓摇着头。

天色晚了,满天星斗,五月二十五戌时初刻。皇上与东方晓一前一后走着,谁也不说话。

送回了逸然,转身欲寻徐峰。却见他正倚在拐角里。李漼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拳。责曰:“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伤她?”

徐峰并没有躲。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脸上,顿时一块乌青呈现。海音没有一句解释,转身就走。

皇上赶上,一把扯住,问云:“你见过太后了?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徐海音方道出了缘由。皇上与他边走边聊:“你别理她们。逸然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了你。皇上有的是妃子。他……不需要你担心!处理好你们之间的事,这期间你休假。”说完走了。

海音看看天色,是个时候实在不方便再去找逸然,便回了徐府。

这边皇上刚走了一段,就被人从身后打晕,带走了。

待他再醒来,是一间熟悉的屋子……?逸然挂在了梁下……她上吊了!皇上忙起身,下床……嗯?自己没穿衣服,床上一片殷红……他似乎有点儿明白发生了什么。

忽的想起,东方晓还在梁下挂着,忙解她下来,试了脉搏,还好没死。这才穿了衣服,去看逸然。

天已大亮,逸然醒了,坐在墙角里无声的流着泪。皇上背着身子坐在床沿儿上。低着头:“是谁?谁带朕来的?”逸然只管哭着。

蝶儿进来,她并不认得皇上,喝云:“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擅闯郡主闺房?”

喝声惊动了宁儿。进门,抬头,吓了一大跳,忙磕了头。拽了蝶儿出来道:“你想死,别扯着别人!那是圣上?瞎咋胡什么?”

蝶儿仍道:“可是,他……”

宁儿忙捂了她的嘴,在耳边低低道:“就算是有什么,也不许多说,你不要命了?”

蝶儿方不做声了,跟着宁儿离开。她们倒是守口如瓶。

屋里,皇上和逸然依旧沉默着。皇上的脸上似火烧般滚烫,年近而立的他,第一次感到了不好意思。

许久,许久,站起来道:“朕不会就这么让你留在外边的。”说着递了金龙逐日过去:“恨我,就杀了我。死在这柄剑下,你不必负任何责任。”

逸然接了剑,拔了出来。青锋湛蓝,寒光闪闪;皇上闭了眼睛,真的让她杀。逸然握剑的手在颤抖。她恨他,可是真的要杀了他吗?自己没杀过人,刚何况是当今圣上!母亲的谆谆教诲,君臣典仪;昔日的恩德,她下不去手。更确切地说,她冲不破法理的约束。

“噹——”地一声,逸然将剑掷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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