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开时节又逢君 (第2/2页)
她指着被褥里那个白胖的小娃娃,他此刻睡得正香。
凌双双冲着薛云初点头道:“我去会会。”便闪身消失在了门口。
卯时三刻,在五福寺偏殿旁的客房中。对过玉佩之后,一位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与袁无错在外间坐着,两人并未说话。
里间一个颇有福相的中年妇人,流着泪,拉着薛云初和凌双双的手便要下跪。唬得二人齐齐去扶她起来。
“多谢两位女侠相助,这乃是我汾阳下属汾江涂家一根独苗,前几日因家族中生了龌龊,我儿突然病逝,叔伯家要谋夺他爹娘留下的家产,暗中差人将他掳走……”
她擦了把泪道:“我们派家中好手将孩子抢了过来,原计划在那锁台山官驿处集合。哪曾想他们竟找了不止一批杀手,将我们冲散了。后来我兄长回来才增派人手,这才找到这里来,这几日我魂魄都要丢了,幸而他遇见了两位恩人……”
说罢,哭着又要下跪,唬得她二人又是拥过去扶起来。
五福寺门口,薛云初和凌双双等人目送着阿鱼的车队走了,手里拿着涂杨氏硬塞过来的一块青叶黄花牡丹玉佩,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
凌双双:啊?那个吵人的小胖子是富贵人家的独苗苗?
薛云初:可算是安全送走了,这几天耳朵和腿都受大罪了。
她把那块看起来巧夺天工的玉佩塞进袖中,冲着凌双双道:“师姐,走吧,我们跟九姐姐一路回汴梁去。”
凌双双:真是要了命了。
一行人行了大半日,总算在日落之前回到了汴梁,一到落雨巷,薛云初只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松散了下来,在简单与段氏虞氏寒暄之后,急忙洗漱换好衣衫,便急急去看望自己的嫂嫂和小侄女了。
“她睡得好香哦。”薛云初稀奇地看着在襁褓中的盼兮,那两只小小的手握成拳头放在脸旁,小巧粉红的鼻子轻轻地扇着鼻翼,鼻尖上有那么一点点汗,玉雪可爱的小娃娃睡的正香呢。
袁氏已经有初为人母的那种慈爱与宁静,此刻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又望着薛云初道:“妹妹这几年在山上可是吃苦了,看着长高了不少,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就是瘦了。”
云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大嫂可别说我了,这几年大嫂是越发好看,以前我便听过一句‘爱人若养花’,如今看来大哥哥倒是个极好的养花人呢。”
袁氏脸一红,戳着她的脑门子道:“好你个促狭鬼,小小年纪,竟敢取笑起你嫂嫂来了,看我不告诉阿娘和姑姑去,叫她们好好管着你。”
薛云初马上一副害怕的表情:“可别啊嫂嫂,你也能管着我,还是你管我吧。”
姑嫂俩在房中笑做一团。
敬德十九年六月,宣威侯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宣威侯世孙突然失踪了。自从开封府尹让他去别庄查看自家枯井中剩余骸骨之后,他便吓破了胆,成日里哆哆嗦嗦疑神疑鬼,不是嚷嚷着太子要他的命,便是叫唤着厉鬼要索他的魂。
贵妃娘娘叫人打死了那些小倌儿,加上之前不从自戕的,半路逃走不慎弄死的,枯井里大大小小怕是有二十多个亡魂,原本丢在那别庄枯井是不会有人发现的,谁能想到那枯井竟然连着条地下河?
几场大雨将尸骸冲到了山下河道中。开封府一路追查,到底还是追到了他的别庄。最后竟在那枯井之中又找出来几具骸骨,井下淤泥腐臭发黑,层层累叠的破碎骸骨穿插其中,无不在诉说着自己身上的冤屈。
仵作验过后,言明这些尸骸俱是十一二岁的少年男子,死因大部都是髌骨股骨被敲碎后,扔进枯井中不治而亡。
郑晏舒当场就瘫了下去,开封府尹一看这个样子,加上这个世孙从前喧嚣尘上的娈童传闻,哪里还能不明白。
因此案涉及皇亲,便不好再查,只得写奏折上报。在此案密不透风地从下往上传时,消息不胫而走,有人说宣威侯府世孙别庄枯井内,挖出三十余具骸骨,都是他郑晏舒害死的童男。
宣威侯一时头大如斗,一边是孙儿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两魂六魄,惶惶不可终日。一边是太子贵妃那边明里暗里不许他们吐露半个字。尤其是贵妃,宣了郑晏舒的娘进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说郑晏舒害了太子,不是他给太子搜罗那些男童来,太子怎会沉溺其中,甚至连她这个阿娘都敢忤逆,那别庄打死的人命统统要算在他的头上,都是他造的孽!
苍天可鉴,他孙儿哪里有那样大的本事,他还能按着太子与那些男童做那事不成?
如今他可真是含着黄连迎宾客,心里苦哈哈,面上还要笑着与那贵妃娘娘应承绝对不会连累太子——明明是他的孙儿被太子连累了才对!
可没想到,开封府的折子还没到皇上那儿,暂时被丞相压了下来,他的孙儿就不见了!他打晕了小厮,骗过看门的人,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待他发现在差人去寻的时候,满汴梁城搜遍了,这不成器的孙儿跟人间蒸发了一般,连根头发丝儿都没寻到。
真是天都要塌了。
自郑晏舒不见之后,有人说他是被宣威侯暗暗处理掉了,有人说他是被宣威侯藏起来了,还有人说他怕案发后侯府大义灭亲,悄悄逃走远赴他乡了。
虞晚莱被这纷纷扰扰铺天盖地的传言惊出好几身冷汗——若不是大哥哥的好友,虞家七哥,他搞不好也成了那井里的一具枯骨!那天杀的太子,惦记他就算了,还杀了这么多无辜男童!
可是这太子是一国储君,不出意外话他以后就是皇帝,万一那时候他抢了自己进宫当妃子,天呐,他怕是要被同窗好友笑死,还要被恶心死。
苍天可鉴,那劳什子的太子要是当了皇帝,在他登基那天自己便一刀剐了自己——他虞晚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