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陈妃戏取金凤花,状元遗落定事县 (第2/2页)
原纥给将赵社细着打量一番,乌青两眼上扬了扬,把赵社拉进门里,把着手喊道:“子献来了!”
桃木桌上几个人回头一瞧,都绽着笑。
赵社仔细看了看原来正是宋滇(晏清)、谢丘平(卿台)几个人。
几人在桌上放了本集子,翻开一页正在商论。
宋滇也看着赵社手里的花糕,每个花糕都被咬过了,宋滇蹙额成了山川,不动声色看了赵社后边的原纥(子式)。
原纥也看花糕,看着看着,眼眶便红了一圈,抬头对宋滇摇头。
桌上几个人都静下来,都看赵社。
赵社便也不笑了,默默在桌旁坐了,花糕也放在桌上。
几个人都盯着集子,都不说话。
桌上那集子在左侧写了名,左侧下边是书名是《畸德》署名是“弘睿”,几人默默静声,都知晓这是子惕的化名。
“阿献,”
宋滇用手去碰赵社,赵社依旧苦着,面容苍白,一副恹恹的模样。
“我们几人都一致认同,你不能成为下一个子慎(即陈另,乃子惕为其取的表字)
原纥心底子里难受,移了凳子坐在赵社身旁。
赵社麻木一般,大家都苦,可赵社才十六岁,且他那么依赖陈另与子惕。
如今子惕毅魄已失,陈另为其父所逐。
唯剩赵子献撇了在这里,赵社愈是想愈是不让。
赵社一直闷了脑袋,也木着脸。
原纥看他毫无反应,又去推他,只有谢丘平瞧了不对,要喊时,原纥早已将手与赵社肩上放了。
蓦地,赵社伸手将盘子里花糕尽数塞在嘴里,急得将花糕卡在喉里,急烈咳嗽起来。
众人吃了一惊,原纥给赶忙上前将其拽起来,不料赵社又弯了腰,吐的天昏地暗,顿时叫房里乱作一团。
翌日,众步生在考官的指意下——便是将金锣使了劲,敲两了敲。
都排了长队等着搜身。
此次试考乃天意所指,考官也不敢掺了假,个个都撑了十八分精神,官服里夹的肥油也紧了紧,细细的搜。
况且右相司徒大人与赵尚书大人一左一右站在门里,他们哪里敢放什么不干净物件。
太阳是个好的证人,只见门里一群肥油外流的考官与面色不改的精瘦的两位大人物,都忙里忙外地招呼。
历尽千难万险般把那群贱东西送进考房,两个大人物竟要亲自去瞅,百个考官有口难言,有苦难出。
只敢在心里埋恨两个大人物,恹恹地监考去了。
右相在考房里左逛右逛,时时将头在那口里看看,却大都不尽人意,皆是些挠耳抓腮,扯发抓须的。
倒是罕见的,便是几个着了青儒袍的青年奋笔疾书,丝毫不见慌乱。
右相点头,自己理了胡须,踩着四方步继续四处晃悠。
右相晃悠时便瞧见那房牌上端正的七个大字“萧堂子惕字浮笙”
右相揉了揉眼,认为看差了,又细细看了,心中酸涩,“子惕”两字,那之后便一直都是心里剑刃刺穿似的痛。
便探头往里瞧了瞧,房里只一盏炽红的烛灯,一修颀少年在灯下坐了,手中一支紫竹笔,绿莹地发光。
他坐旁是一只金木紫檀盒,盒底下压了一沓纸、一方端砚、一支旧得见光的紫竹笔。
右相心里一阵阵的波涛在翻腾,惊喜许久才压下,徐徐地出去。
孰不知晓,那暗里,一双眼正聚神看右相的情绪,待看清之后,意扯了一抹不知何以的笑,慢慢隐在乌乌的夜里。
人人都知晓那宫里最受宠的是左相的妹妹,陈妃娘娘。
陈妃是了不得的美妾,纵使陈妃对皇帝种种不满,皇帝也未曾嫌,巴巴下朝便去寻,时日久了,两个人便整日腻作一团,更无人劝动。
考后三日,陈妃便在自己宫里摆了宴,说甚么要出一场戏,若得皇帝喜欢,便将那皇后的金凤花(凤冠)赏与她。
皇帝也竟随了她意,欣然同意。
这成也不是甚么别的,正是那“三月降雪”一事再现,戏里皇帝为学子操劳甚至,却遭天帝误会,降怒人间。
却原来是那叫弘璋律的从中作梗,硬将皇帝劳苦作了水漂。
章帝大悦,只一句“爱妃知朕苦心。”
竟真将那金凤花取了给陈妃娘娘。
夜里章帝批那新晋状元的文章,竟见这人也唤子惕,心里极不爽气,便下了旨,将人贬在定事县,做了知具。
院里开了花,都是桃树,也是妖艳美丽,却不似玉浙山那桃林美艳。
凤凰花(非如今凤凰树,花叶两生,叶于六月生,花过十月便生,叶似竹叶而色深,花似莲花而瓣欣长,瓣常为六瓣,蕊心金黄或玉白及碧蓝三种)也早谢了,光秃的竟内里冷漠孤寂,萧条沧桑。
婳笄依旧玄色寝衣披身,独自在院里这份萧条之下取了长椅躺桌坐了,手里将酒杯酒壶都取齐了,也正一杯一杯饮着。
“主公。”身后是位绿衣侍者。
那侍者将头上长发束成一竹磐,用一根细竹枝簪了,手里托了一盘棋。
如今婳笄已不是婳笄,已成了那月州萧堂家幼子萧堂子惕,原来那幼子也不叫萧堂子惕,是亡了家灭了族,只留了那家幼子,后来也死了,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收了吧,现下用不了了,竹默,你让兰湘将物什收齐,明日便启程。”
婳笄知晓那陈姓的又在找妖娥子,比番定了心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孰不知这陈佑老匹夫正中其下怀。
“喏,主公。”
原来这两人侍者也是妖,给浮笙(婳笄)做了眼线,兰湘是女妖,除服侍浮笙,便是以蝶为眼,在宫中、丞相府中进驻。
次日鱼肚渐翻了白,几颗星辰却还明亮,众人遂伴了星辰,在羊肠般的小道里,只一马载了一人,两马与两人骑了,在竹林里穿。
浮笙在车里坐了,手下一盘棋摆的细,似要占满了一个盘格。
浮笙垂眸直直瞧着,一局又结一局,也不知怎的,就是解它不开。
浮笙对面一团满上便是紫檀盒,没了生动,也无情绪。
“子惕你看。”
浮笙将棋盘掉过来,好似那盒中真有子惕坐着。
“如今这网撒的差不多,是该收第一张网了,对么?”
浮笙自顾笑,可这笑意掩不住的沧桑与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