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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第 185 章 (第2/2页)

但偏偏这两个人一不当心对了个脸,岂不是立刻就告诉别人外面那个就是当今圣上了吗?

幸好夏安然平时为人低调,此处周围又非富即贵,贩夫走卒极少,除了暗处的某些小眼睛之外,应当并无他人现。

他们的动作又很快,不过几息之间应当是并未被人现,而这名书生,又是准朝堂人士,被他现也是迟早的事情,也就无所谓啦。

所以在重新关上大门之后,夏安然的态度依然十分的轻松,他的态度轻松,这另外一个人自然就没办法轻松的起来了。

你道此人是谁?他正是接了夏安然的委托在经过了科举和入职生涯之后,终于挤出时间完成夏安然托付的柳三变是也

柳三变这次科举所得成绩极佳,他本就才思敏捷,这次又觉得自己已经得了当今圣上的嘉许和鼓励,他自心态极稳。

且他这些时日里面,虽混迹于青楼楚馆之中,但也并不是对朝政一无所知的,而青楼之中人员构成复杂,前些日子又有武林人士频繁往来,无论他是否愿意,他都在我这些武林人士身上摄取到了许多的信息量。

这些都帮助他在科考之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他一路闯入殿试,在见到台前的帝王面容之后更是轻松,这张熟悉的脸庞非但没有像夏安然之前所生怕的一样,影响到柳三变的备考情绪,反而就像是给他注入了一剂强心剂,他在殿试之章之上的答卷可谓到达了他这些年来的巅峰。

最后更是一举为他择取了榜眼之位。

既然成为了榜眼,柳三变在科考后至今的日子便也极其的忙碌。

他本就是文人中的佼佼者,但也是部分官员眼中的毒瘤。

这些日子以来,每逢吃宴,总有那么几个人要揪着他过去的那些事,嘚嘚个不停,大概意思就是你柳三变当年不是挺能说嘛,还写了诗呢,结果咧?现在不还是回来走了这条路嘻嘻嘻。看来你不过沽名钓誉的啦!

柳三变本身的脾气也谈不上好,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会写出那一篇彻底惹怒了帝王的文了,他自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便解开了嘴炮的封印开始了开对喷之路。

他常年混迹于下三流之地,几个深水鱼雷王炸,对方很快便安静了。

他自己也没得好,他的上峰本就不喜柳三变稍显浮夸的行文风格,如今一看他的态度不够谦逊,自然将他冷处理。

好不容易考入了仕途,却不想遭到这些待遇的柳三变,心情极其的凄凄然,他这般悲愤心情,但无意之间使得他灵感激增,要不怎么总是说灵感就像是在骷髅里面盛开出的花,越是在仕途不顺人生困境之时,所书写出来的诗词天赋才更为动人呢。

柳永这几日熬了几个通宵,将之前夏安然给予的委托改了又改修了又修,他之前便已完成了八成,但是那时候他心情满是期待雀跃,写出来的总有那么几分不对味。

于是他便迟迟未交,如今终于写出了一份让他满意的答卷后,他又将其誊抄,今天特地来就是要将这一份文稿交给当今。

他相信以他和当今这样子心心相通之情,官家一定能懂得他的心情。

没错,其实他是来走后门碰运气的。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幕。

两个官家,皇室秘辛、天无二日、天呐,吾命休矣!

虽然考中了状元,但是不知道幸与不幸,柳三变其实并没有和夏安然正式的打过照面,他自然也不知道朝廷之中有一个和皇帝长得很像的平南王。

他人缘不佳,自然也没有人跟他分享这些小道八卦,同他交好之人也觉得这没什么可说的,种种情况导致了他如今一脸懵逼得跟在了两个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的背后走进了房门。

赵祯的态度倒是极其的坦然,柳永的骈赋写得的确是不错,他虽然对这个人还有一些意见,但是恩科本身就是带着既往不咎的意思。

所以他也算大人有大量原谅了柳三变之前的种种不敬之举。

但是他的本质上还是不太喜欢柳三变这样子的人呢,赵祯自幼接受儒家学术教导,他其实是一个极其严肃严谨的帝王。

人都很难去喜欢和自己性格完全相对立的一类人,尤其柳永他本身的名声也不算太好。

故而帝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柳三变会跑到夏安然的府邸,但作为一个好大哥,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给弟弟多一些的自由,暂且不表意见……嗯,最多等这个人走了之后,和弟弟说一下此人的种种劣迹,最好劝弟弟不要跟着这样的人来往,万一被教坏,可怎生是好,他要怎么和王叔交代?

虽然心中打这种小算盘,但是在表面上赵祯还是非常端得住的,当着臣子的面,他自然不好和夏安然说,他过来是为了撸猫的,所以在喝了两盏茶之后,他便装模作样的检查起了夏安然的功课。

突然被抽查的夏安然一脸懵逼,功课?什么功课?小话本吗?他都毕业多少年了,从来只有他给别人出题目的份,没有别人给他出的。

更何况现在是大冬天啊,大冬天还要掏笔写字对于作者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夏安然在内心坚定得表示拒绝。

眼见一时之间没办法搭上赵祯的脑回路,夏安然也丝毫不慌,他早就看上了柳三变手上一直捧着一个书篓,他便知晓这位才是来交作业的。

于是,机智的夏安然夏然立刻转移了话题,将祸水引到了柳三变身上,他将之前的种种说了,言道自己才疏学浅,并且邀请赵祯来替他品鉴一下柳三变的作业,赵祯听闻,夏安然居然请柳三变为他写词曲,心中顿时有了几分的不悦。

他觉得弟弟这是和自己生分啦!

赵祯别的不多,手下的文臣学子就有许多,而偏偏夏安然缺少词曲作者这件事情他完全没有同自己提起,反而自己去找了这位白衣丞相……

这样不行,赵祯挽袖拿起了柳三变先前提着的书篓,直接也不等柳三变开口便拿起了最上面一卷,他一边翻开书一边心中想这事等过一段时间得和阿弟好好说说,他们既然是兄弟,就应该守望相助,也不应当如此的生分。这世界难道还有比他们两个人更加亲密的存在吗?

——他也不想想就算夏安然同他开口,他又能找谁去给他写这东西,最后只怕还是会落到柳永身上,毕竟这位可是词曲界的王炸存在。

帝王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存在多久,他很快就被书卷中的剧情所吸引,柳永为了交出满分的答卷,他特地将夏安然之前所书写的剧情,也抄写在了这一卷之内,而他所书写的词曲则改用另一字体来表现。

这一番看下来,只觉得前前后后极其的通畅,丝毫不会有让人莫名其妙之感。

他的这一番贴心服务了其只是听了夏安然说了个大概,但并没有来得及看上这一新出版的话本的赵祯本人。

夏安然的这个试水之作故事非常的短小,而赵祯之前令人收集的都是长篇的小话本,这种的短小故事便被删除在了收集的圈子之外。

所以赵祯是当真不知道自己的小堂弟在他所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居然写了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本,并且还打算将其排演成剧。

他不过翻看了几页,便沉迷了进去,柳永是一个在文学上极其苛刻的人,夏安然的一些词语错误都被他在誊写的过程中一一改去,一些不恰当的形容词又被他稍稍得修整,这一则《与夫书》和《与妻书》上下两卷,本来就是笔挺的小树苗,经过柳永的一番巧手打扮,让它更加看起来葱葱茏茏啦。

赵祯这一看,便有些停不下来的架势。

尤其是柳永所编写的词曲极其结合剧情,曲暂不可见,只赏词便字字均有意味深长之感。

柳永擅长写闺怨诗、离别诗,在写到这种悲剧剧情的时候,他的天分被急速的激,字字句句如泣如诉,只叫人看得泪盈于睫,恨不得亲自插手让这一双好男女齐齐团聚。

但是等到这一册故事末了,原以为这位夫君会如同寻常话本一般重新投生回肉体的剧情并没有出现,反倒出现了娘子穿上军装与她夫的灵魂共同对敌的场面,如此设计,在主要以喜剧结尾的大宋话本界堪称浊流。

给人以白璧微瑕之感。

但正如同后世的有一句话叫做悲剧才是永恒一般,就因为故事有所缺陷才使得它更为动人。

在最后的留白中,夏安然和柳永都并没有揭晓最后结局为何的意思,他们有志一同得将最后的空当留给了观众去遐想。

此时赵祯正处于志得意满之时,自是喜欢喜剧结尾。

他连连追问夏安然说最后二人定能团聚吧,夏安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有些特别平静的说道,团聚是一定会最后团聚的,至于怎么团聚,便不得而知了。

赵祯何其聪明,他只稍稍思索便知晓了夏安然的意思。

夏安然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最后的结局木娘会战死沙场,然后夫妻二人及其灵魂相聚。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他刷地将书页翻到前面夏安然所写之处说“阿弟,你之前便书这位军汉的灵魂之所以存在于世,便是因为有木娘有一丝牵挂,既然如此,那么当木娘也死了之后,这一次牵挂自然也就没有了,军汉的灵魂消散于世间,又怎能算得上是团聚呢?”明明又是一个悲剧啊,你死了,我消散了,可能也就是只能见最后一面……

甚至于,如果无人为木娘牵魂,按照此书设定,木娘即是立刻消散,绝无重逢的机会。

夏安然没有说话,他慢慢悠悠得摸上了桌子上放着的贡桔盘子拨了一个,放倒了赵祯的手里“官家,且吃些橘子吧。”

降降火,做皇帝呢,怎么这么的不淡定。

赵祯对于原作者的如此敷衍态度无可奈何,他又不能让原作者将结局改掉,一时心里直痒,忽然他的视线转向了给这曲谱写结尾落幕曲子的柳三变,刚想开口,就看见柳三变的眼睛印着坚定的拒绝之意。

别开玩笑了,虽然柳三变也不喜欢悲剧收场,但是他作为一个艺术界人士的自我修养就是——不改结局。

我柳三变话就说在这儿了,我柳三变就算是不做官了,吃不起饭了,没姑娘追捧我了,我也绝对不会改结局的!

当然这些话他没直接开口,但是赵祯同样有一颗文人剔透的心,自然从柳三变的态度中体会到了其中含义。

他长叹一口气,也只能承认若是按照夏安然的书写之法,这个故事便不落俗套,亦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若是最后夫妻二人双双把家还,这只会是一个志怪小故事,但如今正是因为其中无法逾越的生死和遗憾,这个故事生出了灵魂

他沉吟了片刻,还是对柳三变道“卿可是已谱了曲?且奏之。”

最后,最后帝王是红着眼睛离开的。

临走之前,他坚定得要求夏安然打消将这一出短戏放在自己酒楼里头演的主意。

二哥的酒楼他知道,若是当真让夏弟搞这么一出,只怕这座酒楼不用多久就会从门庭若市转为门可罗雀。

哎,弟弟还是过于稚嫩啊!真是太让兄长操心了。

赵祯一时之间没好意思将柳永送来给夏安然的任务物品带走,但是他已经嘱咐夏安然在他偷懒不上朝的时候记得抄写一份给自己。

夏安然的戏之前已经找了庞昱推荐的戏班子开始排练,赵祯便没有再花费时间力气给夏安然再寻找一个,他告别自己的小堂弟之后便匆匆回了宫。

赵祯这一次出行并未达成他的目的,反而心中多了些带着焦急的期盼。

他看到了柳三变编词的质量,自然对这一出戏有了期待,不知道可否在元宵前完成编纂。

想了想,他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参与改变,以提高速度。

赵祯本身的修养便极佳,他性格又敏感细腻,尤其擅长以小见大,在几个细微之处稍稍修改之后,便将之转为了伏笔,看一遍也罢,若是反复看的话,只会觉得其极易戳人泪点,夏安然看到赵祯所埋下的几个伏笔,都有些吃惊。

这个人前几日还同他说最好将结局改为喜剧的男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没过上几天就已经熟练得往里头塞小刀片啦!

作为话本夏安然可以以倒叙手法开始讲起,但是如果要排演成为剧本,尤其是短剧便不可如此。

尤其考虑到这如果按照夏安然的打算是要放在茶楼之中,既如此客人们随时有可能从任何一个角度插入观看,所以为了保证观众们的体验感,戏剧中必须要插入“回忆杀”的概念。

具体可能就只有几句话,但那几句话就要显现出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心心相印之态。

也以此手法将二人形象丰满。

“短剧可挥点不多,如此故事,若是改为长剧,再请大家来奏方为最美。”赵祯放下笔,有些遗憾的说道,夏安然悚然一惊,表示他只是想排演成小剧场,实在是就靠这么一个设定撑不起来一出大戏剧啊

而且大戏的传播速度远远比不上小戏来得快捷,这个故事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丰满军人们的形象,他不追求艺术性嗷!

夏安然的拒绝并没有被这两位大佬听在耳朵里。

不知为何赵祯和柳三变二人一改初遇时候的紧张气氛,他们两个很快就抛下了夏安然,闪着艺术的光芒并且寻找到了共同语言。

这二人不过面对面见了三次,现在已经在谱写该如何改写成为大戏的起承转合了。

最后夏安然就听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给这部戏前半部分定下了一个欢快的主基调,以爱情剧的模板着重描写了这一对夫妻是如何相知相识,前半部分又是如何幸福明快,基调明亮,情感展毫无曲折,简直就是一枚小甜饼。

然后一个专场之后便疯狂转折,就像是糖完了就开始拼命的塞刀。

前边有多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后面就有多让人痛彻心扉。

如果夏安然是观众,前头笑得有多开心,后头哭得就有多惨,等看完这出戏大概最后只会留下最后一个念头——该死的作者。

而身为真正作者的夏安然只能在这两个人将他排除在外的气氛之中瑟瑟抖,只觉得这口黑锅他可能是逃不掉了,但这真的不是他的错,最近一直在背锅的奇怪状况,让夏安然当天夜里就没忍住拿出来新做出来的太一神神位,点烛焚香,拜了好几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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