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以夷制夷 (第2/2页)
“墨竹,你武艺不弱,这是一张图纸,你照着打造一张”,褒可青将一张简易的轮椅图纸递给暗卫墨竹。
“……喏”,眨了一下眼睛,墨竹还是没反应过来,武艺高强与打造一张轮椅之间的关系。
元狩十二年一月,冬
当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时,元狩帝可以被搀扶着下地,精神也大好。
看着桌面上的奏折,元狩帝无奈地笑笑,她倒是好,一见自己有精力,便再也不碰奏折了。
放下毛笔,元狩帝在陆炳的搀扶下,坐到了墨竹打造的轮椅上。
“她去哪了?”以前昏迷时间长,元狩帝醒来偶尔能看到她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看着自己,现在清醒时间长了,反而经常看不到她。
“回陛下的话,主子去膳房了,说今日冷,给宋神医做顿角子”,陆炳推着轮椅,恭敬回道。
“去膳房”,元狩帝嘴角笑意消失,这几个月来面对宋慈,他都是不苟言笑,也不开口叫人。
幸好宋慈识趣,也从不跟自己交谈。
走至膳房门口,元狩帝便见到褒可青正擀着面团,小松在一侧搅拌着肉馅。
抬起右手向前轻挥,陆炳会意,推着轮椅进了膳房。
听到响动,褒可青和小松转头看向来人,小松赶忙放下手中活计,退至一旁。
“怎么,你想帮忙?”褒可青手中动作不停,随意说道。
“有何不可,想要朕做什么?”元狩帝眉头微挑,看向褒可青手下熟练的动作,这几个月里应是没少给宋慈老儿做些吃食。
“那你来包角儿”,褒可青示意陆炳给他净手,又叫上小松继续忙活。
两刻钟后,小松拿开木盖,就着沸腾的水,将水饺纷纷下锅。
“忙完了?”元狩帝就着清水净了手。
“嗯,待会儿我给师父送去”,褒可青看着那在锅里翻滚的水饺,温声回道。
“还有些面团,你捏只金龟送予朕,可好?”元狩帝双眼转眸看向了褒可青的侧脸。
下一刻,领悟过来的褒可青只感觉“噌”得一下,脖颈处烧了起来,顺带着面上热气腾腾,赶忙侧过身子。
“咳……小松,好了么?”不理会身后人炽热的目光,褒可青转移话题。
“好了,主子”,虽然疑惑褒可青的语气异常,小松也不敢多问。
“我去飞鹤阁,剩下的你解决”,褒可青转身说了一句,路过时却不看元狩帝一眼。
见状,小松端起托盘紧随褒可青出了膳房,身后的元狩帝嘴角微勾,眼底幽深不明。
半刻钟后,飞鹤阁内
“角儿刚好入口,您尝尝”,褒可青自小松手中接过尚有余温的水饺,小松拿起托盘便往门外走去,站在门外静默等候。
宋慈微微颔首,这几个月,他感觉自己更像多了个闺女,偶尔得空时便给自己做些点心,也会以学医为名陪着自己。
宋慈此前未对褒可青的医术有过全面了解,但与之相处下来,心知她的医术水平已世间少有。
褒可青从未自傲,宋慈也不点明。
“师父,再有两月,我便离开南华山,届时再见面不知何夕,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褒可青坐在了宋慈的对面,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完,问道。
是她求的宋慈,这份恩情便该由她来偿还,裴涅如此心高气傲之人,让他低头去认了,反而不是好事。
宋慈自褒可青的手中接过温水浸润过的帕子,擦了下手,说道:“老夫不缺什么,但老夫有一愿”。
“您说”,褒可青眼含好奇地看向宋慈。
“可青,如果将来你有一女,可否让她陪伴老夫,老夫将一身的医术及武功都传给她”,也许是年岁大了,年少轻狂时厌恶亲缘的宋慈有些喜欢上有晚辈陪伴的日子,褒可青的女儿应该如她般乖巧聪颖吧。
“这”,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宋慈的话,子女天定,她也不知未来是否有女儿。
“不用着急回复老夫,只是愿景而已”,宋慈潇洒地笑了笑,他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师父,弟子知道了,也记在心上”,褒可青郑重地回道,至于裴涅那,船到桥头自然直。
闻言,宋慈的笑意顿收,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低声说道:“如果你早生六十年,老夫也许会畅快许多”。
“师父,您与皇甫谧之间怎么了?”褒可青不是个喜欢探听人家私密的人,但眼前宋慈的神情已有些恍惚。
“那是六十年前冬日,北藏宫的宫主夫人乃汉人,于同日诞下两子。但北藏宫历来的规矩,如一胎双子即为不祥,需杀了一个,以保全另一个。那夜,宫主便下了命令掐死其中一个”,宋慈站起身,看向窗外凄冷的夜。
“但您活着”,褒可青看着宋慈的后背,轻声说道。
“呵~是啊,老夫活了六十年,他却死在了而立之年,也是因他死相凄惨,北藏宫从此立下宫规:断情绝爱,落发为僧”,宋慈讽刺地笑了。
“襁褓中的婴儿如何能逃得了北藏宫呢,您怎么出来的?”据她所知,北藏宫内宫宇庞杂,内里守卫森严,一般人救不了那个婴儿。
“是老夫的奶嬷嬷,顺着密道跑出,躲开了守卫,拼了命地将老夫带到了中原,而不是她”,宋慈回忆道。
据奶嬷嬷说,那个所谓的生母只会哭泣,埋怨自己为何不是个女婴,这样她也不至于背负不祥之名。
“为何不是她?您为何如此肯定呢?”褒可青疑惑地反问,一个稚子,他的消息来源是有限的。
闻言,宋慈转身定定地看向褒可青,几息之后,释怀地笑了:“是啊,在蜀州悦来客栈之前,老夫从未怀疑过奶嬷嬷说的话。
年少时老夫也曾想去报仇,但到那里才得知北藏宫宫主因练功走火入魔而死,临死前神志不清,将他那个夫人也掐死了,一切无从查证”。
奶嬷嬷在宋慈年幼时便死了,但说的话却如刺般深深地扎向宋慈心里。
“师父”,褒可青起身,轻声地唤了一句,所有的语言在遗憾面前都是苍白的。
“无事”,宋慈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往年冬日的夜很冷,但此刻的他,却感受不到了。
对他来说,这个世间已有可期待的事,比如眼前这个徒儿,比如她可能会有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