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 74 章 (第2/2页)
情况倒是好了点,本来李琴音强烈要求徐敬谦住院,结果他非不肯,说第二天还得上班。
李琴音犟不过他,只好出院。
结果没过两天,病又犯了。
鉴于上次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医生临时安排了一个胃镜检查,结果查出来是胃癌3期。
李琴音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天都塌了。
平时家里的事儿都是徐敬千操持,她什么都不用管,如今丈夫住院,她六头无主。
回娘家商量对策,结果娘家人劝她改嫁,李琴音心灰意冷地回到家,想给丈夫煲汤,结果汤也没煲好。
如今陈西回来,李琴音像是有了依托,跟陈西说了不少话。
陈西不是第一次经历死亡,可是当时父母出事她年龄还小,且身边还有小舅,对生死的领悟也没那么深刻。
如今轮到小舅,陈西也有点六神无主。可是她不能露怯,因为小舅妈快撑不住了。
到达医院,陈西神情麻木地跟着小舅妈走到病房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
她紧张地攥紧拳头,对着那扇门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推门走进去。
小舅妈为了给小舅一个安静的养病环境,跟医院申请了一间单人病房。
已经好久没看见小舅,陈西走近病床,看着睡熟中都皱着眉头的小舅,一时间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这样?
小舅向来爱干净,穿着打扮总是得体地挑不出一点错误。
无论什么时候胡须都是剃得干干净净,头发打着摩丝,穿着定制的西装,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
可如今,他脸上长满胡茬,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服躺在床上,精神面貌颓废得跟换了人似的。
小舅妈给陈西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别出声,让小舅多睡一会儿。
陈西憋着泪意,点了好几下脑袋。
病房里有一张单人沙发,窗台处放了一盆仙人掌,头顶的风扇呼呼吹着,午后的阳光洒在床上,晒得人暖洋洋的。
陈西在床尾站了会儿,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头,站在床边,目光直定定地看着病床上的小舅。
他睡得很不舒服,时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眉头就没舒展过。
小舅妈坐了片刻,站起身,小声交代:“我去接你表弟,你看着点。”
陈西无声地点头。
跟小舅妈说完话,陈西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掉出来。
两行清泪划过脸颊砸在地上,绽放出几朵小水花。
李琴音看到陈西哭,难得伸手抱了抱陈西,小声道:“麻烦你了。”
小舅妈一走,陈西就搬了张塑料凳坐在病床边,双腿并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熟睡中的小舅。
床头上方写着小舅的基本信息,陈西看着信息表才发现小舅今年也就四十来岁。
明明这么年轻,怎么就得了胃癌呢?
陈西不敢细想,她吸了吸鼻子,想要克制住眼泪,却在看到小舅睁眼的那刻,克制不住地哭出声。
她蹭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床边,满脸心疼地叫了声,“小舅。”
比起陈西的失态,徐敬千倒是显得十分淡定。
他比李琴音先一步知道检查结果,虽然医生有意隐瞒,但是徐敬千担心妻子承受不了结果,主动请求医生告知结果。
知道是胃癌晚期那刻,徐敬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交代完手里的工作,立了份遗嘱,解决完大部分的事儿,这才安心地来医院接受治疗。
其实治不治都一回事儿,人一旦跟癌症沾上边,十有八九没救了。
徐敬千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妻子和还未成年的儿子,以及没嫁人的外甥女。
如今看到陈西,徐敬千一脸欣慰道:“西西长大了。”
陈西听到小舅的感慨,眼泪骤然不受控制地掉出眼眶。
徐敬千看了会哭得厉害的陈西,费力地坐起身,指了指手边的位置,示意陈西坐下。
陈西听话地坐下。
徐敬千后背靠着床头,双手搭在小腹,忍着疼痛说:“不要哭,人总有这么一遭,只是早晚的问题。”
“你能回家,小舅很高兴。”
“这几天小舅躺在医院总是梦到你妈妈,梦里你妈妈怪我没照顾好你,让你一个人跑去那么远上学。”
“西西,小舅后来仔细想想,是真对不住你。当初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可小舅忙着工作,忙着协调你小舅妈跟你的关系,总是一碗水端不平。”
“你当初报志愿的时候填那么远,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小舅妈吧?”
“她这人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长大,多少有点娇气,可是心不坏。”
“以后我要是走了,你跟她要好好相处。”
陈西哭得稀里哗啦,到最后,她哭得蹲在地上起不来。
徐敬千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含着泪光安慰:“别哭了好不好,小舅心疼。”
陈西听到这话,强忍着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表示不会再哭。
小舅妈在医院连轴转了一周,陈西怕她身体熬垮了,提出今晚她陪护。
李琴音没拒绝,拉着儿子离开医院。
半夜小舅被病痛折磨,中途醒了好几次,陈西每次都知道。
怕小舅担心,陈西没敢出声。
好不容易等小舅睡着,陈西轻手轻脚地掀开空调被,穿上鞋子走出病房,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走廊,拿着手机走到楼梯口,毫不顾忌地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想都没想地给周宴舟打了通电话。
周宴舟下午掐着点发过两条微信,询问陈西到没到家,彼时陈西沉浸在痛苦中,哪儿有时间看手机。
如今闲下来,脑子转不动了,她终于想起了周宴舟。
周宴舟凌晨三点接到陈西的电话,还以为在做梦。
他迷迷糊糊地捞起床头柜的手机,摁了接听,闭着眼轻轻询问:“到家了?”
陈西听到周宴舟的声音,鼻子一酸,吸着气点头:“早到了。”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的哭腔,蹭地一下睁开眼,坐起身,打开床头灯,关心地问:“怎么哭了?tຊ”
陈西咬着嘴唇,看着昏暗无人的消防通道,一字一句地说着:“……周宴舟,我下午刚到家就听小舅妈说小舅生病了。”
周宴舟眉头微蹙,下意识询问:“什么病?严重吗?”
刚问完,那头就响起了抽噎声,周宴舟头疼得厉害,恨不得当场买机票飞过去。
哭了一阵儿,陈西短暂地收拾好情绪,一五一十地说:“……胃癌晚期,估计没剩多长时间了。”
“我下午问了小舅的主治医生,对方说态度不容乐观。”
“周宴舟,我好害怕啊。这感觉跟我十五岁那年,父母去世一模一样。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周宴舟第一次觉得问题有些棘手,他边安抚陈西的情绪边查最早一班飞西坪的机票。
这个点已经没票了,最早的一班是明天早上六点半。
周宴舟订了机票,看了眼时间,安慰陈西:“别怕,有我在。”
“赶紧睡觉,睡好了才有精神照顾病人。”
陈西吸了吸鼻子,六神无主地答应。
周宴舟不放心她,多问了句:“你现在在哪儿?”
陈西不明所以地回答:“医院啊。”
“病房里?”
“没。”
“那在哪儿?”
“消防通道。我怕吵醒小舅,出来打的电话。”
周宴舟拧眉,催促:“赶紧回去睡觉,别哭了。”
“我明早飞西坪,等我到了再说。”
陈西一愣,下意识问:“你要来吗?”
周宴舟理所当然地回答:“不来看看情况,我不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