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工(七)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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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如海,车如龙,春节假期结束了,城市又恢复了活力。人潮车潮汹涌,,志成驾着车,走走停停,如同一叶孤舟,车慢的时候是浪头打来,车快的时候是浪头退去,从开车的第一天起,常常有这个奇怪的感觉。每逢此时,急切地想马上到家。
穿过一条条街道,冲进小区,终于进了地下车库,像小船靠到岸边。停好车,时间已经七点半,天黑尽了。地面上湿润的夜气开始聚集,环绕在树顶、楼顶。志成做了几个深呼吸。
推开门,芳芳穿着瑜珈服,在阳台上摆弄着多肉。前几天,她弄回来两个花架,密密麻麻摆满瓶瓶罐罐。春天来了,施肥、浇水、上药、分盆,这几天一直耗在上面。多肉特别讲究足够的光照,针对不同的品种,长短不同,强弱有别,需对症下药,搬来搬去,忙得不可开交。那些多肉的叶片吸满了水分,胖乎乎的,高矮繁简,姹紫嫣红。
志成对此一窍不通,没有往阳台上凑。“回来了,吃饭吧?”芳芳立即说,但仍旧没有进到屋里,继续摆弄着。志成常说,老婆侍弄多肉,比照顾自己还用心。芳芳对此的解释是,她从小生长在农村,帮助父母插秧割禾、栽花种草,尽管进了城安了家,骨头里还是农民,因而有田园梦;羡慕别人的别墅里有一方花园或一块菜地,家里买不起,只能在阳台上养养多肉,聊以自慰。
“女儿呢?”
“上培训班啊,今天上古筝课。保姆陪着去的。”
“周一就上培训班?”志成低声说了一句。
芳芳二本大学毕业,拿了个二级造价师的证书,在设计公司工作,做造价员。信建上市前,设计公司属于信建公司,上市后已经剥离出去,注入了新组建的全国性的辅业副业公司。连续几年,设计公司发展不景气,工作不饱满,芳芳十分清闲,每日基本准时上下班,隔三岔五溜号。志成说,革命形势大好,员工会忙得昏天黑地,准时上下班只能理解为设计公司快倒闭了。芳芳两眼圆睁,“我倒想加班多挣点钱,可没有订单。你以为拿这点钱我心甘情愿?”志成后来想想挺好,家里的事,她因此可以安排得妥妥贴贴,两口子在锦城,如果都忙得很,不乱套才怪;连着几年考证,亏得清闲,自己得以专心备考,一举过关,于是不再管她。每年芳芳看到志成交个人所得税,就大骂税务局,为什么不按整个家庭的收入合并征税,意思志成和她的收入合起来算税,会明显低一些。
以是否有肌肤之亲为标准,芳芳是志成的初恋。志成引以为豪的,是芳芳的身高,竟有一米六八,同自己差不多高。穿上高跟鞋的时候,还比志成高了一头,以至于谈朋友逛街之时,认识芳芳的人会问:“芳,弟弟来了?” 这种问法,直至有了女儿以后,两人并驾齐驱,臂弯里抱着宝贝,才逐渐消失。志成看过一个资料,甲男身高比乙男身高每低一厘米的话,那面对同一个的女人,甲男年收入要多五万元,才会被女人选上。又有资料,夫妻的身高,男方平均要比女方高百分之八,按这一说法,自己身高至少要超芳芳十厘米的。两人成了夫妻,说明自己的薪酬和职业发展令芳芳满意。所以志成对弟弟之类的误会问话,不但不恼,反而视作莫大的肯定与奖赏。平时出门,志成无一例外地鼓励芳芳穿上高跟鞋。才结婚那两年,志成长得瘦,芳芳微胖,两人拉着手,芳芳形容志成象猴子爬电杆一样,在街上拖来拖去的。
因为个子高,芳芳小时候在乡村中学练过几天田径,水泥跑道上挥汗如雨,尘土满身,上二本大学的四年,选到动动队,每年在校内校外运动会上拿不错的名次,从未失手。谈恋爱,芳芳展示获奖照片,站站高高的领奖台上,英姿飒爽,引得志成嘴里一阵“啧啧”。结婚后,芳芳秀手臂,右膀子比左膀子明显粗壮,是为练投掷时的印记,因为投掷用右手,用进废退。芳芳挥着胳膊,警告志成永远不要惹她生气。志成显然记得住,从秀胳膊以后,吵架不敢大声。
志成看来,芳芳什么都好,唯一缺点就是对女儿要求期望太高。上幼儿园开始,她就给女儿报了各种培训班,语文数学,琴棋书画,斧钺钩叉。奈何女儿猴子掰苞谷,兴趣不定,成果廖廖,一无所获。唯一喜欢游泳,两个夏天游下来,晒黑得像一条小泥鳅。这倒遗传了芳芳小时候在农村上树摘果、下河摸鱼的基因。志成生气时讲,好不容易挣点钱,全送到培训机构去了,只那点游泳,学狗刨呛几口水也会了。但芳芳依旧乐此不疲。或许,希望女儿学会的东西,正是她童年缺失的。
“不好好学习,要挨打!”“老子数到三,信不信,给你打一顿!”芳芳有时也向女儿挥舞着拳头。家里门框上方,挂着一支细细的竹条,她从农村老家的地头“请”回来的,源自一次回老家威胁女儿的“武器”。这被称之为“家法”,农村亲戚管理多个小孩的方式,用以震慑女儿的顽劣。志成惊诧和佩服于芳芳的铁腕,大胆用在独生子女身上,志成小时候挨训挨打,可没有这么暴烈。
坐上饭桌,芳芳说:“女儿带回来一个通知,学校在六一节组织演出,问要不要参加。“
“这么早就筹备六一?怎么问要不要参加?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啊,参加的意思就是交钱嘛。交了钱学校才组织节目,唱歌、跳舞。”
“女儿不是学了拉丁舞吗?让她表演一下,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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