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绝顶高手 (第2/2页)

匪首手腕酸痛长剑几欲脱手，一股炙灼之气迎面袭来，暗自庆幸没有使出吸星大法，不然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两人一个年轻力猛，一个内功浑厚，斗了个旗鼓相当。

十三年来孔有德每时每刻与倭刀为伴，习武、砍柴、渔猎、耕作寸步不离，即使睡眠也要放置枕旁。日复一日的训练，对其了解无以复加，在他眼中这不再是一把没有生命的死物，而是身体的延伸，是亲密无间的伙伴，生死相依的战友。重甲一去身轻似羽，舒适无比，双手握刀暗运真气密布宝刀，以武当心法只守不攻。大喝一声臂上肌肉坟起，横劈竖砍，或人或马快如闪电，每一刀都有千斤之力。

匪首剑长三尺，孔有德刀长五尺，每一刀都在剑锋之外遥遥挥出。匪首骑在马上，进退不便，恐其伤及战马，又闪避不得，只得挥剑硬挡。两人铜缸对铁桶，巨杵对大棒，蛮力对蛮力，硬碰硬干起来。孔有德内功远不及对手，胜在年富力强，外门硬功厉害。此时对手困于马上腾挪不便，孔有德双手用刀，以长制短直上直下的强攻，正是得其所哉。

匪首手腕酸麻暗暗叫苦。感觉孔有德舞动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柄重逾千斤的金刚巨杵，一个燃烧着的大火球，接得数招，空气炙热呼吸维艰。心道：“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燃木刀法。据闻此刀法练成之后内劲如火，在一根干木旁快劈九九八十一刀，刀刃不能损伤木材丝毫，刀上发出的热力却能将木材点燃起火。砍在人的身上，伤口焦黑如碳犹如铁烙，剧疼无比，也正因为如此血流极少，不会腐烂发炎危及生命，此技暗和佛祖慈悲，制人而不杀人之大德。这个小子才多大年齿？怎么会练成这项神功！同高右使几乎不相上下，他有此神技不用畏惧我的吸星大法。内功浑厚，似少林而非少林，只守不攻，弱而不散，微而不竭，充满无穷的韧劲，一时之间我居然奈何他不得。撇开内家真气，变成力量与力量之间的硬拼，我力气再大一倍也拼不过年青体壮的少年高手。若想取胜只有下马一途。这小子名不见经传，年不过弱冠，被他迫的毁了刚才的豪言我颜面何在？”

孔有德连劈三刀将其长剑砍断，纵身后退，道：“前辈你下马吧，这样打下去，我赢了心里也不会舒服。”

匪首看看掌中尤如锯齿的断剑，再看看孔有德那寒光闪闪的倭刀，道：“我就如你所愿。”飞身下马，足尖一点勾起地上一把长剑，心道：“平地相斗，我的剑法轻灵翔动，这个小辈力举千斤有何惧哉，还不手到擒来。”忽觉眼前一花，倭刀临头，孔有德欺近身来。

两人相距三丈，不知孔有德如何一步间跨将过来。他人快刀更快，人到刀已到。匪首机变如电，闪身向前斜踏一步，长剑直出指向孔有德心脏。这一招既避敌又伤敌，端的是简单巧妙。孔有德暗暗赞叹，他足尖轻轻一点，身子飘开，转到匪首身侧，单手操刀连环三击。步法又快又巧，身体似乎轻如鸿毛，又或者足底安有弹簧，动作敏捷流畅匪夷所思。

匪首喝一声彩，滑步以避还剑相击。孔有德身子一转，蹦到他另一边凌厉斩下。匪首剑势已老，只得飞步向前遁逃，同时一招浪子回头迎击敌招，铮的一声脆响。孔有德身子一顿，喝道：“厉害，我志在必得的重击都被挡开。”

匪首狂奔数步方始站稳，虎口欲裂暗叫有鬼。这小辈力气大也就罢了，可是他一没曲腿二没弯腰，怎么突然跳到这边来的？我根本没有看清楚，如僵尸鬼魅，这是什么步法？我从小至今闻所未闻。

孔有德这套步法、刀法是慧目的师叔，孔有德的师叔祖擎宗禅师以少林游身掌为基础，吸收倭寇剑道精华，呕心沥血创制而成。

当年倭寇为害中国祸乱海疆，堂堂中华上国大明王朝，拥兵百万居然敌之不过。其原因不外有三：

一是倭刀长及五尺，坚利无比。华夏战士与之交战往往短器难接，长器不捷。倭刀器利双手使用，力猛刀锋，华夏“龙泉剑”质量低劣，遭之者身多两断。

二是倭国剑道。大唐年间，中国剑刀技法传到日本，日本武士发扬中国剑法持短入长倏忽纵横的优点，同时摈弃中国剑法中徒支虚架以图人前美观的流弊，创造出朴实严整劲力充实流畅的日本刀法。为了充分利用地形空间，以配合漂疾湍悍的大砍大杀，进尔发明进退轻捷变换迅速的灵活步伐。与中国刀剑技法相比较，更加简单，更重于实战。对战时为求轻装以便旋转跳跃，甚至不着甲胄裸形赴斗。

戚继光《纪效新书》曾有记载：长刀，此自倭犯中国始有之，彼此跳舞光闪而前，我兵已夺气矣，倭喜跃，一迸足则丈余。

何良臣在其《阵纪》中说：“日本刀不过三两下，往往人不能御，则用刀之巧可知。

明末徽州武艺家程宗猷在《单刀法选》中也说：“其用法，左右跳跃，奇诈诡秘，人莫能测。故长技每每常败于刀。”

明末武人屈大均在所着《广东新语。语器》中言道：“其人率横行疾斗，飘忽如风，常以单刀陷阵，五兵莫御。其用刀也，长以度形，短以趋越，蹲以为步，退以为伐，臂在承腕，挑以藏撇，豕突蟹奔，万人辟易，真岛中绝技也。”

第三个原因就是倭寇的蝴蝶阵。倭寇30人为一队，每队相距一二里，吹海螺为号，相互协同作战。当他们与汉人战士开始接触时，队长把折扇往上一挥，部下刀锋向上，迎头劈砍。霎时白光闪闪，上下四方尽皆笼罩，汉人战士挡不可挡避不得避，立时死伤无数抱头鼠窜。

华夏战士每每百十围一，倭寇则以一陷阵，追杀百人。倭寇武艺之高强，战力之强悍可想而知。（也可以解释为明后期军士战力低劣怯懦无能天下少有）。这一丢人现眼的场面直到盖世英雄戚继光出现方始断绝。

史书记载，戚家军每杀伤30个倭寇才会伤亡一人，彻底洗刷掉大汉战士的耻辱。

戚家军之所以创造出冷兵器时代的惊人战绩，并非源于戚家战士个个武功盖世远胜倭寇十倍，而是因为鸳鸯阵，以群勇胜个勇。戚家战士备有不同的武器，长枪短刀一样不少，通过那个小巧的阵法，团结一致密切配合，各斯其职，形成远中近三道打击力量，贴身肉搏后更是攻守兼备立于不败之地。倭寇尚未冲至戚家军前已经伤亡过半士气尽丧，肉搏战中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只能任其宰割。如若将戚家军拆开，与倭寇一对一单斗，败者九成是戚家军。

戚继光在与倭寇战斗中掳获日本的剑术秘籍——《阴流之目录》，其中详细记录日本刀的制作方法，日本武术精要。他以此为基础创造出戚家刀法，该刀法完成于辛酉年，又称《辛酉刀法》。这套刀法主要传授给从未学习过武术的士兵，是以变化简单招数不多，极力追求实战效能。

孔有德的太师叔擎宗大师久在军中抗倭，深谙此技。自觉《辛酉刀法》乃是以简胜繁的武学奇书，可是为了适应寻常战士的能力没有加入更多精奇奥妙的变化未免遗笑后人。他退引归寺后以辛酉思想为主轴，闭关藏经阁苦思多年，终有大成，开创出一门新少林绝技《九幽辛酉普渡刀法》。

这项绝技无论是步法还是刀法，不求赏心悦目，不求强身健体，不求情操亮洁，甚至不求套路周全，摒弃一切枝枝蔓蔓无关紧要，只求杀人夺命。

神功新成，他将此技演于同门以证方家。战刀一出刀浪滚滚，猛如霹雳密如暴雨，出手快如闪电，方位奇妙步法诡异，招招凶猛暴戾狠恶毒辣，无一不是人所难当的杀人毙命之技。南北少林弟子数万高手如云，既无一人挡其50招。

孔有德的太师父普从禅师久经沙场，尸山血海七进七出，深知杀敌保命乃武术之根本，越是毒辣狠恶越上乘，对此技大力称赞。南北少林不少僧兵曾与倭寇斫杀，同样赞誉有加。

未曾上过战场的僧侣占据两寺九成，一个个道貌岸然嫉贤妒能，见之心惊：少林武术博大精深慈悲为怀，素来讲究制人而不伤人性命。以强身健体宏扬国学为首旨，冶情、悟道、坚志次之，技击最末。这套刀法精妙无匹奇奥绝伦，可是招招攻人要害，甚至以命搏命以死相拼不留余地，无论是谁中上一招，若不当场毙命，也是终身残废。此等武功嗜血成狂，勘比索命恶鬼地狱罗刹，大违佛家好生之德，已经步入魔道，流传天下必定遗祸无穷。

南北少林两位主持力命擎宗面壁反省。

擎宗禅师多年心血一朝尽弃，不禁怒气冲宵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将其传于侍奉榻下的师侄慧目，迫其发誓若非生死攸关不可轻用，更加不得授于少林弟子。孔有德入门最晚，悟性最高，深得慧目欢心，将其归于武当门下授于此技。

令狐冲生活的年代倭寇为祸正烈，少林、武当无数英雄毅然决然走上保家卫国的战场，用自己的鲜血维护民族的尊严。令狐冲武功盖世，可惜他终其一生没有领悟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没有杀死过一个倭寇，只是在江湖中与同胞打打杀杀，最后为求个人安逸太平甘作隐者，枉负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学，对国家、对民族、对同胞见死不救毫无贡献，说他是半个罪人也不为过。

令狐冲在华山成人，耳濡目染尽皆中华武术天下第一的狂言、妄言、胡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潜移默化中夜郎自大的无知渗入他的骨髓，对此深信不疑。练成独孤九剑后更是傲视天下顾盼自雄，对待异域武学一向是闭耳塞听不屑一顾。他不曾参与一场平倭之战，对倭国剑道的威力没有亲眼目睹亲身体会。华夏大军一连串的崩溃，少林、武当高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损折，他认为并非倭寇厉害，而是江湖同道华夏同胞为掩饰自己的脓包无能拼命鼓吹敌人的强大。

这匪首是令狐冲之子，排行第二，未曾学习独孤九剑，生平所习都是五岳剑法及其破解之道，武功层次虽高终究难逾少林绝技。他轻敌自大漫不经心逋一交手立感不妙，接连吃了几个暗亏，不由全神贯注小心待敌。

孔有德突施诡计杀招，本拟将他一刀斩为两截，可是对手反应之机敏，经验之丰富远非他所及，居然逃离困境化险为夷。他已知若存急胜之心贪功冒进行险用奸，一旦被敌识破趁机反攻，只怕不出二三十招就得落败。当即收慑心神，去奇诡而行正道，改急攻为争先着。

令狐冲的传人岂是无能之辈，这一凝神对敌，孔有德就难以占到上风。匪首剑法变化多端，时尔颤动不绝绕来绕去，时尔变化诡奇如鬼如魅；忽而轻灵机巧，蜻蜓点水飞燕柳翔；密密麻麻的剑光织成忽散忽聚的剑网。

孔有德凝神接战，灵台一片空明，眼光所至只是对方长剑。他倭刀变化不多，只是劈、砍、削、剁、刺几个质朴无华的动作，招招简单实用，短促快捷攻人薄弱，取最短距离杀敌，凌厉阴狠却又不失轻捷飘渺，在匪首剑光中劈来斩去，无一不是寻暇抵隙致人死命的毒辣手段。

两人刀来剑去攻守进退顷刻之间过了数十招。匪首变化繁复，出剑如雷轰电击快不可挡，孔有德出刀略感窒滞，脚下不由施出辛酉步法，穿花蝴蝶般绕着匪首疾奔。

这套步法步步难测，一经施展脚下不停，越转越快，端得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纵高伏低左盘右旋、碾转腾挪，倏进倏退，乘隙发招。

匪首经验丰富，以静制动气度闲雅，脚步移动缓慢，孔有德每一刀攻来，他总是随手化解，即使孔有德转到身后，他并不跟着转身，只是挥剑护住后心。初时打个平手，时间一长不免跟不上孔有德步法。一声清啸，施展轻功，身形游走跟他以快打快。

再斗百招依旧胜负难分。匪首渐感不奈，又是奇怪。他已经看出孔有德修习这套狠辣猛恶的少林刀法时日有限，尚未融会贯通，变招之际斧凿甚重，屡屡露出巨大破绽。可是自己不是站位不佳，就是长剑运至他处，白白放过一次又一次。偶有两次将孔有德逼入绝境，除了引颈就戮更无他法，可孔有德却能以不可思议的姿态弹身脱险，迸跃之奇进退之俐匪夷所思。当对手挥刀攻来，自己层层剑光形同虚设，被他轻易透过，有一种手生脚慢有劲用不上的无力感。若非根基坚厚剑法纯熟，内功经验远胜对手，只怕已经抵挡不住。

孔有德杀招尽出依旧奈何不得对方，心道：“我败是不易，赢则极难。打人不过先下手，出绝招。”刀交左手，连斩数刀，右手向后一挥，握住先祖龙泉剑。

软剑盘于腰间，很多人将剑把固定于腹前，以方便出剑。孔有德反其道行之，将剑把置于左后腰，他拔剑不仅方便，更加隐蔽攻人不备，拔剑同时剑已成弧，扫向对手脖颈。

匪首挥剑当格，微觉手腕一震，叮的一响，长剑断为两截，龙泉剑削铁如泥去势微滞攻势依旧，眼见得手。蓦的身影恍动，一柄长剑递至身前，孔有德尚未看清楚来人剑路，只听嚓的一声微响，龙泉古剑嫩黄瓜般断去两尺有余。孔有德心中惊骇莫可名状：“什么兵器能够损毁我的神剑？”不及多想，竭力一刀劈向来人。那人长剑微沉，以剑脊迎击孔有德倭刀，一股极强劲力山崩地裂般轰然袭来。孔有德像狂风中的树叶，抛石机投出的巨石，猛然弹出，一摔数丈，砸得路面龟裂，端得是螳螂挡车毫无抵御之能。听得叮叮脆响，无坚不催的倭刀寸寸断绝。这一惊非同小可，来人剑法也就罢了，内功之深厚胜已十倍有余，这种高手闻所未闻，一二十个自己一拥而上也难操胜券。游目四顾骇然而惊：官兵、镖师突围而去，数百盗匪四面围拢，饶是艺高人胆大也为之胆寒。方才百余招全力施为，已是汗流浃背，晚风一吹全身冰凉。